第27章
  但凡祝余对他有一点顾忌,都不敢这么放肆。
  乔知禹生平最恨别人小看他。
  偏偏他竟真的不争气。
  镜子里映射出乔知禹通红的耳根,仿佛在提醒他刚刚被身体控制理智的样子有多蠢。
  对乔知禹来说,比起被人小看,更难以接受的是自己竟然真的有如此蠢钝的一面,还展露在了他人面前。
  这比死还难受。
  去他妈的身体健全,今天这个世界必须毁灭。
  于是愤怒的乔知禹一把就将祝余……
  他两把就……
  他三把……
  “………………”
  服了。
  乔知禹推了三次,根本推不动祝余。
  感受着对方八爪鱼一样,没有吸盘但却死死扒在他身上,乔知禹这才想起来对方不是细狗的事实。
  甚至是靠着一身几近完美线条的肌肉在网络擦边的主播。
  乔知禹身材也很优秀,事实上不论身高还是肌肉,他都看上去比祝余大了一圈。
  比如现在祝余坐在他的腿上,从侧面看,乔知禹甚至将祝余都衬托得娇小了一些。
  可偏偏乔知禹的下半身只好了几个关键部位,他根本使不上力,纯靠上半身使劲儿推那几下,不仅没将祝余推开,还因为摇晃,让祝余因失重而感到害怕。
  在祝余眼中,刚刚他正在帮乔老板拔蘑菇,蘑菇越拔越大、越拔越紧,急得他满头大汗,口干舌燥。
  好不容易看到亮晶晶的一片水源,本想着吸两口缓过劲就行,可祝余努力舔了半天,竟然连条缝隙都没舔出来,一顿操作的结果是更加燥热口渴。
  就在他急得想要转换攻势为吮吸时,‘椅子’突然大力晃动起来,差点把他晃倒。
  祝余惶然四顾。
  哦。
  怪不得手上湿乎乎的,原来长满蘑菇的墙面和地板不知何时变成了海面。
  此刻他竟然身处海洋中央。
  晃动的不是椅子,是被海浪快要打翻的船板。
  看着头顶长得和乔知禹一模一样的海神波塞冬,冷着嗓子质问他:“祝余,你就打算只活现在这一分钟吗?”
  他情不自禁地想到:我靠,原来穿的是北欧神话。
  系统已经被祝余脑内光怪陆离的想法晃的说不出话了。
  它比以为自己在甲板上的祝余还先一步晕船,嗷嗷大吐,直接吐短路暂时下线了。
  只剩祝余,真情实感地因担心会被海浪拍打到满是鲨鱼的海里,拼命想抓住周遭一切牢固的东西。
  只见少年洁白的胳膊在空中摆了两下,然后紧紧抱住了乔知禹。
  像是光紧紧抱住还不够安全似的,紧接着,少年细白十指忽然在男人的脊背上四处乱抓,像是想寻找个能够让他使上劲的位置。
  但浴袍太松,抓一处落一处,肌肉太紧实,根本捏不住。
  终于,手指在摸到滴着水珠发梢时,动作微微一顿,仿若溺水的人终于摸到了浮木,惊喜,不敢置信,然后冰凉的手指径直插进了发梢,用力那么一攥——
  生生给乔知禹抓懵了。
  他的头皮传来撕裂般的疼痛,这痛感之剧烈几乎能让瘫痪的人原地蹦起来骂人。
  什么被小瞧的愤怒,什么理智败给身体本能的不甘,什么被看到丢人一面无颜苟活于世的羞愤,统统在这一拽一拉之间,消散于天地间。
  乔知禹冷静了。
  实在是太疼了,疼得他不得不冷静。
  他第一次真切意识到一个靠肌肉擦边的健身博主手劲儿有多大——
  那双手拽得他连眼皮都合不上,整个头皮都展开了。
  他被强迫着瞪大眼看向一旁的全身镜。
  也正因这一看,终于让乔知禹发现点了别的东西。
  脑袋靠在自己脖颈处的少年并非如他想象中那样,带着恶作剧得逞般的笑。
  相反,他蹙着眉,紧闭双眼,表情惊惶,皱着的鼻尖和额头布着一层细细密密的汗,湿淋淋的睫毛不停地颤动,看上去似乎非常难受。
  像是在佐证乔知禹的猜测。
  少年的鼻头红了,紧接着,就在乔知禹的眼皮子底下,那红色像是有序一般从鼻尖蔓延,短短几秒就扩散到了整个身子,脸颊、耳垂、包括本该洁白的脖颈,此刻都染着淡淡的粉红色。
  他在发烫。
  这不是能假装出来的。
  重新拥有观察力后,推导结果不过几秒。
  祝余不可能是发烧,因为就算烧到四十度快把脑子烧坏了也做不出这种荒唐事,更何况他还那么有劲。
  所以是……
  中毒了?
  乔知禹警惕:“你吃什么了?”
  不对。
  他重新问:“安歆那个女的给你吃什么了?”
  回应他的只有几声嘀咕声,乔知禹努力集中精神,听到的也只是连不成话的气声。
  祝余现在竟然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了,看来已经到了深度阶段。
  情况危急,乔知禹立刻去按躺椅身侧的红色按钮。
  那是乔知禹每把椅子都会安装的按钮,和颜色象征的一样,一旦按下这个按钮,意味着他遇到了危险,所有佣人与保镖都会第一时间查询按钮定位,并赶到定位地点。
  可在乔知禹即将按下去的瞬间,他犹豫了。
  镜子中的他顶着乱糟糟的头发,如同鸟窝,祝余躺在他的怀里,不停用鼻尖蹭着他的颈窝,姿势暧昧。
  是不是应该先把祝余从自己身上拎走再……
  乔知禹正想着,突然头皮一紧,祝余又开始使劲了。
  操。
  真他妈服了。
  乔知禹狂按红色按钮。
  *
  傍晚,s市,梅菲尔庄园。
  司瑾手里拿着刚打印好的几份文件,匆匆忙下车。
  他刚从坐落于cbd最中央的中成大厦赶来,车程不过五分钟。
  在加入中成之前,司瑾很难想象,竟然真有人在这样寸土寸金的区域拿下上千亩的地皮后,不发展经济,反而建了一座庄园。
  当然,加入中成五年后的司瑾依旧无法想象,每次踏入这里第一反应永远是先感慨有钱真好,再痛骂为什么这么有钱的不是自己。
  听公司里的人说,好像是四十年前,乔老爷子年轻气盛和人赌气高价抢下的地皮,后来还因为这一高调行为引了不少祸事。
  离开车库,司瑾乘坐电梯前往五楼茶室,乔老爷子正在那里会客。
  电梯在五楼停下,一位仪表翩翩戴着金丝眼镜的儒雅男士迈入电梯,司瑾愣了愣。
  乔国栋?
  他不是和新夫人在周游世界度蜜月吗,怎么回来了?
  “司秘书。”男人和司瑾打招呼。
  “乔先生。”司瑾向他点头,没有多做寒暄,快步出了电梯。
  他并不喜欢乔国栋,总觉得对方身上有种危险的气息。
  比如此刻,两人擦肩而过的功夫,金丝眼镜后那双狭长的眼已经盯上了司瑾手中的文件夹。
  而在司瑾警惕地看向他前,乔国栋又已经若无其事地移开视线,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似的。
  这表情看得司瑾浑身直起鸡皮疙瘩。
  叮——
  电梯门关闭。
  茶室的门敞开着,司瑾在敲门得到回应后才走进去。
  茶室内,乔老爷子半靠在躺椅上闭目养神,一扫往日的精神矍铄,满面愁容。
  乔国栋两年没回过国,以至于司瑾此刻才想起来,这父子俩早些年闹过矛盾,而后几十年里,只要见面就必定吵架,闹得不欢而散。
  看老爷子这副模样,想必刚刚两人又吵架了。
  “乔董。”司瑾将三份文件按照阅读顺序从上到下依次摊开放好。
  听见是司瑾的声音,老爷子知道是要汇报和知禹有关的消息了。
  他没有第一时间睁眼,而是让司瑾概括一下:“是什么消息。”
  如果是知禹的身体报告,那他就不想看了。
  至少今天不想看。
  自从上次急火攻心中风后,乔老爷子终于服老,他决定以后一天最多只听一个噩耗,听多了怕直接给自己送走。
  “是今天下午发生的,和少爷相关的一则……”
  司瑾斟酌了一下用词才又说道。
  “花边新闻。”
  “花边新闻?”
  乔老爷子来了兴趣。
  说起来,知禹确实已经到了合适的年纪,是该谈朋友了。
  可在今天之前,乔老爷子还从未往这方面想过。
  可能是因为车祸后孙子的性格大变,变得极端沉闷古板,还有厌世自毁的倾向。
  以至于祖孙俩每次见面。
  乔老爷子叮嘱他重视学业、叮嘱他重视健康,就是没想过要谈一谈感情方面的事情。
  但不管怎么说,知禹愿意谈感情是好事。
  这至少证明了他的身心健康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