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你看那么大的旷野,都是我给你铺的路。”
  随便走,做你想做的,不要担心,不要害怕——这是臧洋想表达的。
  年瑜将椅子转了个向,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闪了眼,他便干脆阖上,一个人平静。
  分针走了一刻钟,他才睁眼,指腹抹了抹自己脸颊,然后抬手盯着戒指看。他一个人,无名指戴了两枚戒指,银制表面闪闪发光,紧紧依靠在一起。
  年瑜慢慢地起身,摘下臧洋的那一枚,打开培养舱,用戒指把对方套住。最后无声地拾起年琰在茶几上留的剪刀和皮筋,开始整理臧洋的头发。
  午时年琰还没醒,一阵敲门声先响起。年瑜刚绑好短辫,又忙不迭地去开门,袖子上落的几缕白发都没拍掉。
  来人熟悉的五官,年瑜刚还在视频里见过,但是是正常的黑短发和黑色瞳,整个人的气质也更沉稳点。
  他提着个保温饭盒,手习惯往上抬,在看清年瑜时却一怔,停在了空中。
  见年瑜对自己一脸戒备,他无奈笑了笑道:“别紧张,我只是来给年琰送饭的。”
  年瑜:“他还没醒。”
  “嗯,那醒了后记得让他吃。你是年瑜吧?自我介绍一下,我叫...”
  一阵叮铃铃的手机铃声想起,打断了他的话。他皱皱眉,道了声“抱歉”,不耐烦地接起,听筒漏出点声,被年瑜听见了——
  “boss,等会要开会,下午还要去...”
  “会议往后推点,以后别排这个时间。”眼前人十分不满,说完后就挂断了电话。
  “不好意思。”他再次抱歉。
  大忙人啊,中午还开会,竟然还能做到挤出时间来给年琰送饭。凌晨也是,忙到三四点还过来一趟,就为了送句“新年快乐”。
  年瑜没说什么,点点头。
  “我叫臧商,”他怕年瑜心有余悸,补充道,“商贾的商,归凌是殇折的殇。我是臧洋和归凌的...原号主。”
  年瑜盯了他少顷,冷漠地“哦”了一声,问道:“你就是在原服务器天天拿臧洋砍人泄愤的那个?”
  臧商被他呛住了,上下动了动嘴唇,半天才憋出两个字:“...是我。”
  “你和年琰什么关系?”年瑜又问。
  “...恋人吧。”
  “哦,”年瑜得到答案后,自觉迅速地提走了他的保温饭盒,“啪”一声关上门,“没你事了,忙去吧。”
  臧商:“... ...”
  他其实早就想过年瑜可能会不喜欢他,但没想到这份不待见居然藏都不藏。
  好歹和臧洋有相同的五官...
  ...不对,上一个和臧洋有相同五官的已经被年瑜杀掉了。
  这样一想,他还有点安慰。
  *
  恋人就恋人了...
  还“吧”?
  搞什么?
  年瑜提着饭盒,若有所思地放到茶几上,等年琰睡醒。
  昨天那份和122号的录像里,年琰又是怎么说的?
  ——“可是我没有爱人。”
  “那个也算吗?”
  ... ...
  还有122号说的:“你对他的肢体语言,符合喜欢的逻辑。”
  挖清楚这两人的情感,又是项大工程。
  年琰睡醒后,走出来就见年瑜坐在沙发上盯着他看,活像个刚开完家长会回来准备质问孩子成绩的家长。
  年琰在这张卷子上也确实答了个惨不忍睹的零分。
  “见到了?”
  “见到了,”年瑜面无表情地问:“你和他什么关系?”
  而他看了眼饭盒,忽然想起自己还没给年瑜弄吃的,便轻飘飘抛了句:“一纸合约罢了。我去给你买午饭。”
  随即就顶着七翘八叉的头发溜走了。
  第103章
  他好像不是很想谈论这个话题。
  但是他绝对也是喜欢对方的吧...
  他如果真不喜欢, 又怎么会允许自己和臧洋两情相悦?
  年瑜望着被关上的门愣神片刻,起身走到窗旁向下俯瞰,通过观察周围的建筑才发现这里根本不是什么正经实验室, 甚至连写字楼都不是,只是一幢普普通通的公寓。隔壁户空调外机下的瓦片有很明显的、形状如流水的铁锈色, 如果没有长期的风吹雨打, 根本不会形成。
  他们住的楼层不高, 依仗对面的房间数到平视时只能数三个,往下望时不会触发恐高症。
  年琰清瘦的身影已经沿着逼仄的小道走出一段距离,左右两旁都是青灰色的高墙, 再拐个弯后,就彻底消失了。
  这些外景都昭示这:这块地其实只是个老旧小区。并且或许是由于周围的建筑都是沉郁的灰调, 他忽然觉得今日好像是个阴天。
  年琰回来时,只带着简简单单的三个打包盒。一盒是青菜、一盒是红烧肉、一盒是白米饭。
  “睡得有些晚了, ”他解释道, “饭店快打烊了, 只有这些。我也不知道你被臧洋养得口味有没有变, 明天再让臧商带点好的。”
  年瑜摇摇头。
  他不介意的,自己的口腹之欲向来很低迷,跟年琰木讷地打开饭盒盯着高档菜时一个鬼样子,好像红烧肉和波士顿龙虾没有任何区别。
  怪不得绘梦游乐场里的自助餐全是面制品呢,敢情是所有吃食在年琰眼里都没不同。
  总之两人吃饭时,都一脸养胃相。下筷、张口、咀嚼、吞咽、再下筷...动作甚至几度一致到像人机。
  最终打破频率的, 还是忽然停筷说话的年琰。他似乎慢慢才想好了答案,没头没尾道:
  “合约就是,这个项目的资金全是臧商和他的一家远房表亲提供的。”
  “远房表亲是什么来头?”年瑜问。
  “格泉的原号主一家,”年琰说, “她的原号主叫格源,是名很优秀的女警,可惜在出任务时牺牲了。她的家人很爱她,久久不能释怀,得知我在进行这项实验后,就在悄悄支持。”
  “你们选择让格泉通关是对的。”
  他站起身,从书架上抽出另一沓实验报告,递给年愉看:“关于格泉,我也重复实验了很多次。一开始是顺着格源原本的性格走的,结果发现没一次活得下来。”
  “为什么?”年瑜刚放下筷子,还没翻开实验报告,顺嘴问道。
  “太无私了。”
  他叹口气,略有些感慨:“无条件执行搭档的计划,并为了保护他人,屡次将生存机会放弃。只有这一次,我改变了她的性格,加了一点自私,她最后才欣然接受了保送。”
  如果格泉走之前想的还是“自己是首领,要肩负起使命”的话,那她的命运最终还是会烂尾。
  “但她的家人听说后很满意,”年琰垂下眼,“格源赢得了社会的表扬,但这些都消磨不了她家人的痛苦。只有格泉才能安慰到他们。在你醒之前,我已经把格泉送回去了,现在她估计过得挺好。”
  也许这算是英雄生命的另一种延续吧。这样一想,年琰的实验或许也带了点积极意义。
  可是年琰的实验是不为公众所知的,社会又怎么允许莫名其妙多了个人出来...
  年瑜翻页的手一顿,抬头望向年琰。两人对视几秒,年琰就懂了他在想什么,只说:“档案什么的你就别管了,臧商的企业实力和地位足够他摸点野路子。再多一个你和臧洋都不是什么难事。还有塑造你们人身的材料,也是野路子淘出来的。”
  “... ...”
  年瑜沉默片刻,忽然想去洗澡。
  左右脑博弈了很久,精神上终于催眠自己接受后,他才继续问:“除了她外,还有类似的人吗?”
  “没有了,”年琰说,“你在换世之境里遇见的人,在现生里都能找到原型,大部分名字我都没改。如果有缘会再遇到的。”
  “下午我有事要出去,到时候会有两个人来和你叙旧。她们是我的项目顾问,也很优秀,都是各自领域内的顶梁柱,会帮你适应人类社会的生活的。”他说着,端走了饭盒和外卖盒,把茶几清理干净。
  年瑜点头表示知道了,顺便搭了把手。
  午后,有人如约来接他了。
  彼时年琰已经走了,年瑜打开门,迎面飘来股樱花调的香水味。面前的女人眉眼明艳,鼻头微翘,唇色如樱,穿着身酒红色的大衣,如红牡丹般妩媚——大美女啊。
  她见到年瑜时,笑得特别灿烂。
  “你好啊小鲶鱼!你应该听过我名字,我是臧洋的师娘,丘晓樱,也是年琰的技术顾问。”
  ... ...
  丘晓樱...
  年瑜一时愣住了,也不在乎师娘对他的称呼和臧洋一个样,只是呆板地回了句:“你...好。”
  “别紧张,”丘晓樱热情道,“哎呀好孩子,你看上去就比臧洋那混小子乖多了!我来接你去我家,大家都在等你,那儿肯定还有你想看的。”
  被拐上丘晓樱的敞篷跑车后座时,年瑜还是脑袋昏昏的。直到一路开上高速,冷冰冰的风在年瑜脸上乱刮,将他吹成了大背头,年瑜才反应过来,慌乱地压住自己的刘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