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唐糖问他是不是不舒服,他淡漠道:“不,我只是不关心,只想出副本。”
  年瑜正垂眼看着地面,在别人眼里就是在发呆。猛地被人从后面拍了一下肩,他没有被吓到,可布料接触伤口的时候还是有点针扎一样的小疼,尽管那人的动作已经很轻柔了。
  “喂,小鲶鱼,”臧洋不知道什么时候窜到了他身后,拍完后抿了抿指尖,“怎么还在流血,你自己没感觉?”
  他已经摘掉了羊头面具,年瑜的目光轻轻落在他浅色的瞳孔里,在这只有手电筒照亮的地方,高光把他的眼瞳衬得更像万花窗,眼窝也更加深邃。
  “反正不掉血条,”年瑜目光躲闪,“你怎么知道?”
  “废话,你躺我身上的时候我一摸一手血,”臧洋从背包里拿出个绷带。
  背包是每个人自带的,不显形,有一定的格子容量供他们放食物放材料放装备,谁都不知道对方究竟带了什么。所以在年瑜看来,这个绷带跟凭空出现没什么区别。
  “你还是包扎一下吧,这群人中间就你一个脑子好用的,我可不想你先死在这。”
  年瑜沉默地接过,他也这才发现臧洋的皮质黑手套中间破了个不规则的洞,露出半个掌心的皮肤。
  “石蛆虫的黏液搞的?”年瑜问。
  “对。”臧洋摘下手套,“有腐蚀性,你不说我都忘记扔了。”
  原世界石蛆虫从不反击,所以他也不知道“换世之境”里石蛆虫黏液的腐蚀度有多高。但从臧洋手套破洞边缘的焦迹和他毫发无伤的手心来看,至少可以确定他装备的效果抵抗一定很高。
  也难怪他会吐槽。
  周围全是人,年瑜的上半身穿的是白衬衫配棕马甲,不方便脱。臧洋直接把肩膀的布料撕的更开,以防黏住伤口,然后用绷带缠起。
  “没有酒精消毒,只能祈祷你的伤口不会发炎。”
  “你别乌鸦嘴就行。”
  臧洋无声笑了笑。
  王无敌还在心痛地捂着手指,他不知道回到原世界后手指还会不会再生,至少在天水矿洞这个副本里算是废了。
  但可以肯定,少了半截指,也不妨碍他握稳剑,只不过攻击力度会下滑。
  另一边,唐糖和林健已经聊起来了。
  林健:“天水矿洞的副本boss好像是探矿者。”
  “对,探矿者阿童。”
  “什么阿童?”
  唐糖解释:“他叫阿童,生前是个19岁的少年。”
  “你好像知道很多。”林健挑眉。
  “也没有啦,”唐糖低头,有点不好意思,“我之前经常去原世界的珍馐堂买珍珠奶茶备着回蓝,一楼大厅的戏台上偶尔会有说书人npc,讲各个副本boss的故事背景,凑巧听到了探矿者的。”
  年瑜来到待注销区两天后就进了“换世之境”副本,尚未去过珍馐堂,不知道还有这回事。
  “可以说来听听吗?”他趁着臧洋还在包扎,加入了话题。
  唐糖看到年瑜身后勤勤恳恳缠绷带的臧洋后愣了愣,随即点点头:“嗯,好。”
  第7章
  “阿童因为小时候家里穷,还有弟弟妹妹,他身为长子,很早就外出打工。19岁那年下矿遭遇局部瓦斯爆炸事故,当时他和其余三名工友被困,本来他的位置是容易得救的。但由于地形结构问题,一旦他获救,其余三名矿工所在的位置会发生坍塌,造成三人死亡。”
  唐糖的表情变得难过起来:“所以最后,上层决定放弃阿童,拯救了其他三人的生命,而阿童则永远被埋进了矿洞里。”
  年瑜:“很典型的电车难题。”
  “嗯,据说获救的那三人里,好像有个领导的亲戚?也不是很清楚,可能谣传。反正最后决策的领导被判刑了,因为不构成紧急避险。”
  “发生事故本来就要担责,”臧洋大功告成,拍拍手,“现在只是罪加一等。”
  年瑜侧头一瞟,看见了臧洋给他用绷带打了个漂亮又显眼的蝴蝶结。
  “...... ”
  “所以他应该很不甘吧... npc还说他手很巧,会叠漂亮的千... ”
  “都是闲谈而已,”林健打断,“跟通关副本有什么关系?不如讨论他的防御和攻击力数额。”
  “啊... ”唐糖怔了下,失落地低头,“... 也是,但这个我就不知道了。”
  “会叠漂亮的千纸鹤。”臧洋冷不丁把唐糖没说完的话补全了。
  “对。”发现有人接上了话,她的语气有点激动。
  现在是系统时[16:03],又过去半个小时,他们此刻已经歇息完,整装待发。林健东瞄西瞟,俨然一副迫不及待行动的样子。
  “稍等,”臧洋问,“谁有纸?”
  “什么纸?”众人茫然。
  “可以写字的那种。”
  ... 正常人背包里装的都是食物、装备和材料,谁会带纸啊!
  他们摇头晃脑地环视一圈,最后齐齐看向了有“百宝箱”之称的机械师。
  “有纸吗?”臧洋瞅着年瑜问。
  年瑜眼皮不受控地狂跳,在敷衍和拒绝之间选择了摆烂承认:“有。”
  他从背包里拿出一张棕色羊皮纸,边缘有点磨损,但不影响阅读体验。上面用细钢笔画着别人看不懂的东西,又小又密,像是什么精密仪器的三视图。
  “这是什么?”臧洋接过,正反面瞧了瞧。还好只有正面是写了东西的,反面一干二净。
  “高爆手雷的设计图纸。”
  “你不用了?”
  “学会了就是废纸了。”
  臧洋钦佩地点点头。他觉得年瑜这种人如果去上学,肯定是属于写完一张卷子撕一张卷子的类型。
  实际上并不是。
  废纸是一回事,扔不扔废纸是另外一回事。哪个囤囤鼠又不沾点收集癖呢?
  “帮我举着。”他把手电筒递给年瑜,跪在地上俯身开始裁纸,裁成了个正方形。
  暴殄天物。
  年瑜偏头,不愿再看。
  等他做完心理建设再转回来时,臧洋就这样捻着正方形图纸,耐心等待自己。
  怎么?杀人还要诛心?
  “你会折千纸鹤吗?”他问。
  年瑜面色不变,语气平淡,但心里已经把他爆破了几个来回:“你不会吗?”
  你不会还撕我图纸干嘛???
  “我不会啊,”臧洋大言不惭,“我只会撕正方形,你们机械师应该手巧点。”
  年瑜:“...... ”
  “那或者你会吗?”他见年瑜不回答,又去问唐糖。林健一看就是个死直男,王无敌断了手指,会也折不了,他只能问问手相对也巧的女生。
  唐糖摇头:“我不会。”
  “那完了呀!”臧洋高呼一声,对着年瑜狡黠地眨眨眼:“出不去了呀~”
  “...... ”
  年瑜默不作声地叹口气:“给我。”
  这回换臧洋帮他举着手电筒。三下五除二的功夫,一个惟妙惟肖的千纸鹤就出现在年瑜手上。
  “很好,现在拆了它。”臧洋指示道。
  年瑜:“...... ”
  “你们到底在干嘛?”林健活动完筋骨,有些不耐烦了。
  千纸鹤的折痕很复杂,对角是个十字星,十字星里面填充着富有规律的整齐网格,又被于正方形中心交汇的十字相交线均分开来。
  臧洋没直接回林健的话,反而仔细观察着折痕,重复上下左右对折了一遍,让十字线更明显。
  “再随便走走吧,探探路。”他最终宣布道。
  “随便?”休息时仿佛舌头被砍大气不出的王无敌在听到这句话后又颇有微词。
  “不乐意?”臧洋挑眉:“不乐意就把你丢去喂石蛆虫。”
  王无敌又闭嘴了。
  “往哪走呢?”唐糖问:“假设我们现在面朝正北,那么共有西北正北东北、西南正南东南... 共六个通道可以走。”
  “你来找我们时路线是怎样的?”年瑜没说指定名字,但大家都知道他在问谁。
  “我的出生点左走第二个路口,就是你们的出生点。”臧洋自觉回答道。
  “往西南口走。”年瑜给出最终答案。
  臧洋站在他旁边稍靠后的位置,眉头轻挑,忍不住看过去。
  年瑜站得笔直,一手叉着腰。腰部线条流畅,连着胯骨勾勒出一个小山谷般的凹陷,背带裤的带子在他后腰这块悬空,没有贴着皮肤,让人很想勾一下。
  注意到他的视线,年瑜问:“怎么了?”
  “没有,”他眨眨眼,“只是觉得聪明人就是讨喜。”
  “什... 什么?”其他人都跟不上他们的思路。
  年瑜解释:“他拿千纸鹤的展开图当矿洞地图。”
  “嗯,”臧洋轻笑,“对。先走吧,不然赶不上第三个空间紊乱了。”
  什么意思?还要赶空间紊乱?
  他面朝拐口,摊手做了个恭敬的姿势:“请,小鲶鱼,我对聪明的人向来尊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