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这三年里,刘玉珍时不时就被这些亲戚们要求购买贵重祭品,因为她是小孩,不懂事,她只能负责出钱,亲戚们帮她把祭品买回来。
  三年下来,刘玉珍父母留下的家产被族人用这种方式洗劫一空,族人吃无可吃后,终于把主意打到了刘玉珍本人身上。
  就在他们准备把刘玉珍送去结阴亲的这天晚上,忍无可忍的刘玉珍用偷偷买来的砒霜,送所有族人去见了她的父母。
  随后,她在自己家中上了吊,让这座房子成了没人敢住的凶宅。
  李昼手心折断的染血木牌上,多了两道水光,像在哭泣。
  她身旁,“爱信不信”的幡旗上,附着的一缕幽魂默默飘出,五官与相师·谢灵微十分相似。
  记忆碎片里,身形变淡了许多的谢灵微身体一震,四下看了看,茫然地喊了声:“娘?”
  她明明还托了关系,让她娘能转世投个好胎,为什么……为什么现在会感应到娘的气息?
  李昼被谢灵微娘亲吓了一跳,手里的染血木牌都飞了出去。
  模拟器界面闪烁了下,似乎在接收消息,下一刻,火速弹出一条提示:
  【恭喜你解锁了隐藏成就:子母分离兮意难怪,同天隔越兮如商参,生死不相知兮何处寻。*】
  【相师谢灵微的母亲病故后,放不下女儿,亡魂附着在了她的幡旗上。】
  【她的名字叫婉娘……】
  提示字还没显示全,自以为已经完全明白了的李昼拍了拍胸脯,她还以为闹鬼了呢,原来是又一个娘来了。
  她连忙大大方方、中气十足地喊了一声:“娘!”
  刚捡起染血木牌的婉娘一个哆嗦,差点把木牌又扔了出去。
  她死前隐隐察觉到女儿心里揣着一件大事,实在放不下心,悄悄打听了魂幡的做法,把自己钉在了这面幡旗里。
  她在这面幡旗里见到了太多不可思议的事,知道了太多不该被凡人知道的秘密,本来是万万不敢在李昼面前现身的。
  只是,玉嬢嬢的经历与她的微微多么相似,唯一不同的是,微微还能和她相依为命,玉嬢嬢却只能一个人忍受着丧亲之后族人的趁火打劫。
  她实在太心疼了,这才没忍住现了身。
  她没想到,这一现身,自己就多了个女儿。
  她迟疑地抬起头,看向眼睛亮晶晶的李昼。
  模拟器界面又闪烁了几下,默默把原本的文字删除,重新弹出一条新的提示:
  【恭喜你获得了:双倍的娘亲,双倍的母爱!】
  李昼在心里点头:做女儿,她可是专业的。
  第128章 “众神之神,其名……李昼。”
  婉娘把折断的染血木牌递还给李昼, 回忆着玉嬢嬢是怎么在李昼的影响下弯下脊背,最终断成两截的,本就透明的身体, 变得更缥缈虚幻了。
  她害怕极了。
  可她接着又想起,谢灵微在学会卜卦后, 时常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断计算着什么。
  婉娘总是听到铜钱晃动的声音,悄悄从门缝看进去,女儿不停地摇卦,时不时奋笔疾书, 嘴里还念念有词, 房间里因此散落着大量写满文字、符号的宣纸,像沾了煤的雪花。
  那些文字内容,婉娘只瞥到零星片段,却也已经足够触目惊心。
  “……薛静口,建立宗门口口口……献祭七情六欲……过去……未来……记忆……人生……”
  “……口孙口,献祭剑道……姓名……身体……”
  “……口口,献祭魂魄……化泉封印死亡……此身不入轮回……”
  “……口口口,永堕厄运……母女生死不复相见……”
  “……口口, 国子监博士,因学贯古今悟道,悟道当日发狂, 此后数载目不识丁, 愤而焚书, 与书同死……”
  “……口口口, 好周游天下,某日发狂, 自啖双目而死……”
  “……口口口,锻体大师,忽而发狂,身化无形之物,求死不得……”
  每一张纸上,充斥着“献祭”“死亡”“发狂”等不祥的词汇。
  最可怕的是,其中一张纸上用朱砂写了两行血红大字:
  “谢灵微,相师,悟天机道!”
  “悟道者,死!”
  ……
  “娘?”李昼伸出手,在婉娘面前晃了晃。
  婉娘蓦然回神。
  她看到了女儿的身体是怎么死而复生的,也看到了相师·李昼展现出的诡异神通。
  她当然知道,面前的姑娘已经不是女儿。
  可这张脸……这具身体……这个名字……
  婉娘伸出手,摸了摸相师·李昼的脸。
  透明的手从李昼脸颊上穿了过去。
  李昼却低下头,主动在她掌心贴了贴。
  她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神中已经没了诸多复杂情绪,只剩下全然的慈爱。
  女儿为了照顾她,在她死后,才走上悟道者的路。
  她又有什么理由害怕女儿招来的祂。
  她没有修道天赋,帮不了女儿什么忙,最擅长的事,也不过是做一个母亲。
  婉娘端详着相师·李昼的面孔,心疼地说:“瘦了。”
  “一个人也要好好吃饭啊。”
  刚吃完一大锅水煮鱼的李昼点头说:“正准备出海捕鱼,补补身子,娘晕不晕船,不晕船就一起去吧。”
  婉娘说:“娘陪你去,什么时候出发?你先睡会儿,到时间了娘喊你起床。”
  李昼拉着婉娘去看沙滩上的大船,要等船准备好了才能出发。
  李昼说:“我假装走开,实际上在这神庙里偷偷观察,免得他们起什么坏心思。”
  聪明的李昼早就发现,这座神庙的位置可以将整片海滩一览无余。
  婉娘笑着点了点头,夸了她一番,孤身一人行走江湖,当然要警觉一点。
  李昼想说的就是这个,见婉娘完全理解了,身心都展开了。
  她没意识到,正常人遇到古老村落里的邪神信徒,是不会跑到信徒供奉的神庙里提防人家的,这和羊入虎口有什么区别。
  婉娘自然也不会提醒她这次模仿的小小偏差,回到庙里看了看四周,觉得太过冷清,飘出大殿,找了些花儿草儿,把大殿布置了一番。
  虽然只是暂时的歇脚之处,被她收拾一通,竟也多了几分温馨,有个家的样子了。
  李昼看得眼睛都睁大了,一头扎进婉娘怀里,撒了好一会儿娇,而后枕着婉娘的膝盖,甜甜地睡了过去。
  婉娘望着她安静的睡颜,听着她浅浅的呼吸声,心情也随之平静。
  这就是她的女儿,婉娘想,低头亲了亲女儿的脸颊。
  夫椒城,李府。
  婴儿·李昼被激烈的敲门声吵醒,疑惑地抬起头。
  月娘正在研究一台封州传来的改良织机,听到声音刚要起身,李生带着大郎跑向大门方向:“你别动,我去看看。”
  这动静,摆明了来者不善。
  月娘皱起眉,想了想,走进内室,摸了摸李昼头顶:“不知什么人上门,昼儿别怕,娘去去就来。”
  李昼自然是不怕的:“有坏人吗?我也去。”她要保护娘亲!
  “昼儿这里有我。”了尘师太听到动静,连忙走了过来,明明她心里比谁都清楚,李昼根本不是需要小心呵护的小婴儿,理智却被更强烈的情感压过一头,让她根本无法忍受昼儿有任何遇到危险的可能。
  月娘见她神色郑重,放下心,匆匆走出屋子,赶到了门口。
  她走到一半,便看到大门被一股大力撞开,顶着门的李生和大郎直接被撞飞了出去。
  父子俩在地上滚了好几圈,晕头晕脑地爬起来,竟是一丝油皮都没破。
  月娘大怒,抬眸看向来人,见到了几张熟悉面孔,均是从前分家时不对付的李氏族人,这些人浩浩荡荡领着一群仆役,眼白上布满了兴奋的红血丝。
  “李二郎,你真是出息了。”须发皆白的老者气势汹汹地冲向李生,“尔妻诞下妖孽,为何不来族里通报?那孽障何在?还不一把火烧了干净!”
  月娘看得清清楚楚,老者行走间,袖口簌簌掉落着蛆虫,身体散发出令人窒息的腐臭味。
  她心中一跳,扭头再看其他李氏族人,那些神情肃正、凛然威严的族老们,仔细看去,发丝、衣襟、袖口均有蛆虫出没,本人却丝毫没有察觉。
  他们好像还活着,却又好像已经死了。
  这群活死人一般的族老,取出了族谱,围住了李生,一声声地质问他:
  “你身为李氏子弟,怎能做出此等有辱门楣之事?”
  “你包庇妖孽,对得起我李氏先祖吗?”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为了家族清誉,今日必须做个了断!”
  李生被蛆虫吓得脸色惨白,被腐臭味熏得几乎昏厥,结结巴巴地反驳着:
  “我女儿不是妖孽。”
  “我父死后,我便与你们分了家,你们管不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