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芊芊眨眨眼,宋灵毓这时在安慰她吗?
  好像自从宫变之后,宋灵毓就跟便了个人似的,也不逼她学习了,说话也柔和了许多。
  要知道以前,宋灵毓说话是不留情面的,相当严厉直接,跟芊芊高中时候的班主任有一拼。
  一路上,时而和宋灵毓讨论政事,时而听静媛讲些宫中秘闻,偶尔又逗逗胡嫣,路上的时间倒也过得很快。。
  到了辽东境内,又行了两天,一行人抵达庆州卫。
  王川率兵救援辽东,等到了的时候,鞑靼已经被蒋岫打跑了,正好要来辽东,芊芊便让他留在庆州接驾。
  芊芊要来的消息王川知道,正常庆州地方官也应该知道,但远远望去,芊芊只看见王川带着人马出来接驾。
  一问之下才知道,原来当日蒋岫夺军印,庆州其余官员阻止蒋岫,竟然都被他一刀杀了。
  芊芊:“.....”
  王川:“鞑靼撤离后,辽东都司总指挥使闻讯遣人来处置蒋岫,臣知陛下想重用此人,便将他保了下来,现在在卫所大牢里关着,但吃穿用度都并没有为难他。”
  虽是非常时期,但人家拦他夺印,也是职责,打晕了或者捆起来就是,一刀杀了干什么呢?
  芊芊也是头大,看向宋灵毓道:“就蒋岫这脾气,朕之前那般对他,他看见朕会不会给朕撕了?”
  宋灵毓:“.....许是有隐情。”
  罢了,这等奇才,便是脾气再大也得她也得会会。
  于是便对王川道:“把人带来吧。”
  王川领命就要出去,芊芊又道:“捆牢点带过来。”
  这人和宋灵毓不一样,宋灵毓好歹是个文臣,气急了不过就是冷脸不理人,这蒋岫感觉就是一亡命之徒啊。
  此人确实有实力,但芊芊可不想那实力被用在自己身上。
  想到此处,她又对胡嫣和郝老三何子兴道:“一会注意点,他要有要动手的意思就赶紧救驾!”
  在衙门大堂没等一会,便见王川压着一人进来了。
  远远看去,蒋岫身上被捆了一个奇异的绳结,看起来挺结实的,他边走便用力挣扎,愣是半点挣扎不开。
  就是那绳结捆的怪异,莫名让芊芊想起某岛国的绳艺艺术,看着有点污。
  待蒋岫走近后,芊芊不由得眼前一亮,心中暗道一声好家伙!
  怪不得原主想要强行将他搞到手呢,小伙长得是真帅啊!
  蒋岫是和宋灵毓完全不同好看,他小麦肌肤,身材劲瘦,但从敞开的衣领中可以窥见勃发的肌肉。再往上,那张脸也是俊得不行,剑眉星目浓眉大眼,正宗的浓颜系帅哥,还是有点野那种。
  因为刚从牢里出来,他头发有些散乱,几缕发丝垂在眼前,更给那种野性加了一丝性感的落魄美,视觉效果绝了!
  话说刚刚在牢里蒋岫就听王川说皇帝来了庆州,现在要见他。
  他这些年对皇帝的恨意有增无减,听到这两个字的时候就在怒火焚烧了。
  此刻来到堂前,见那女皇帝直勾勾地盯着他,那色眯眯的眼神一如多年前他进京述职第一次见她时一模一样,登时那火气就压不住了,只听他忽然大吼一声“我要跟你同归于尽!”便猛地挣脱了王川,向芊芊奔来。
  他上身被困得严严实实的,几乎动不了,于是便弯着腰,想用头顶芊芊。
  芊芊被他那又狠又疯的劲儿吓了个半死,高声道:“护驾!护驾!”
  胡嫣当即飞身一脚踹了过去,她脚劲怪大的,蒋岫又没料到她一个小丫头能有这么大劲,径直被踹飞了出去,叮叮咣咣带倒一排座椅桌子架子,最后撞到墙才停了下来。
  他一起来就被郝老三用刀抵住了脖子,但仍旧不畏惧,骂道:“狗皇帝要杀便杀,我就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王川怒喝道:“大胆逆贼,枉陛下一番苦心让我保你,早知你如此狼心狗肺,不若就将你交给都司指挥使,让他将你凌迟处死!”
  蒋岫道:“什么一番苦心?!不要以为我不知道,狗皇帝恬不知耻,满脑子就想这怎么折磨人!反正我杀了那几个狗官,左右都是一死,不如就临死前骂个痛快!”
  他说罢又看向宋灵毓,骂道:“好个品行高洁的宋大人,枉我当初还敬佩你人品,谁知你竟也是个软骨头,甘心当了狗皇帝的面首!”
  本就是原主有愧于蒋岫,被骂两句也没什么,但眼看蒋岫连宋灵毓都骂,芊芊不乐意了,怒喝道:“放肆!来人,给朕掌嘴!”
  郝老三和何子兴对芊芊死心塌地,见他这么骂芊芊早就不乐意听了,当下一人一巴掌扇了过去,这两人手劲大,蒋岫的脸立马就肿了,芊芊没叫停,他们就继续扇,没一会蒋岫就变成了猪头。
  宋灵毓劝道:“陛下,可以了,停手罢。”
  您还想用人家呢。
  芊芊冷冷看了蒋岫一眼,对宋灵毓道:“宋卿,刚刚这狗东西说的话你别往心里去,你是朕的老师、首辅,朕尊你敬你,绝对没有半点别的心思,过去是朕不懂事,才那样对你...”
  蒋岫虽重要,但也比不过宋灵毓,芊芊可不想宋灵毓因为跟了她而被说闲话。
  宋灵毓闻言微微一怔,片刻后才躬身道:“臣知道。”
  虽然说这话的时候宋灵毓在躬身行礼,芊芊看不见他的表情,但声音听起来很柔和,似乎没有生气。
  见宋灵毓没生气,芊芊便让郝老三和何子兴停手了。
  蒋岫被打成了猪头,暂时丧失了语言攻击能力,他被郝老三和何子兴把一人压着一只胳膊,也暂时失去了行动能力。
  芊芊踱步过去,冷冷道:“蒋岫,知不知道你刚刚的胡言乱语,足够凌迟一百次了?”
  蒋岫冷哼一声,没说话。
  “但是朕惜才,想重用你,所以就算了,这几巴掌当做惩戒,让你的嘴巴放干净点。”芊芊道,她让人搬来凳子,坐在蒋岫面前,又话锋一转道:“不过一码归一码,朕从前确实对不起你,朕向你道歉,你若是想要什么补偿,都可以跟朕提。”
  蒋岫目光冰冷,艰难地说道:“我....就算死....也绝不...效忠于你!”
  他瞪着面前的这张脸,思绪回到两年前。
  彼时他是辽东军中最年轻有为的将领,在一次击退鞑靼后随梁素回朝,接受朝廷嘉奖。
  他天生筋骨奇绝,是个武学奇才,自幼又醉心刀枪棍剑,研究排兵布阵,自命虽年少,但实力不输梁素之类的成名老将。当年年轻气盛不懂掩盖锋芒,行动言语上不知退让,现在想起来,那年回朝,梁素是故意让他站在最显眼的位置露脸的。
  女帝第一次见他目光就格外心动,后来更是频繁以各种名义招他入宫。他刚开始虽觉着奇怪,但也没多想,以为是自己的能力得到陛下青睐,也许不久就会被提拔。
  谁知,女帝竟是存了那样的心思。
  他震惊之余,觉着受到了奇耻大辱。
  谁不知道,一旦和女帝成婚成了御座亲王,这辈子就只能呆在后宫服侍女帝?他一心想驰骋沙场建功立业,怎么会甘心?更何况明明朝廷有不成文的规定,皇帝不可以从朝臣中选御座亲王,以示对大臣的尊敬,那女帝又何故折辱他?
  蒋岫言辞拒绝了,他想着自己怎么也算是个小有名气的将领,北方鞑靼威胁那么严重,皇帝为了大局着想,也该有所收敛。
  谁知,皇帝根本不管那个。
  她只是轻描淡写地来了一句,“难道缺了你,仗还不打了吗?”
  然后就将他捆进了宫强行换上吉服,他誓死不从,结果那女皇帝竟然威胁说要阉了他让他当太监。
  蒋岫也被激得疯了,摔破花瓶捡起碎片指着自己的脖子道大不了一死!
  女皇帝看了他许久,末了一笑,说犯不着这样。
  蒋岫当时还以为她终于良心发现了。
  谁知那女皇帝下一刻就阴恻恻道,犯不着这样,死了就没意思了,生不如死才好玩。
  于是他就被强行换上了戏服,换上浓重妖艳的妆,批了凤冠霞帔,荡了水袖,被困在大臣们上朝的必经之路上,足足示众了半个月。
  那半个月,他真的每一天都想死。
  他四岁习武,五岁骑马,六岁弯弓射箭,自小坚强,又是征战沙场的将领,长这么大从来没哭过,那十五天,他却忍不住留下屈辱的泪水。
  他看见每个经过的大臣都在对他指指点点,都在笑着打量他,昔日的同僚甚至还站在他身前调笑,说这是谁家的花旦,生得如此貌美。
  他的眼泪把妆糊开,马上就有嬷嬷立即给他重新上妆,他顶着那可笑的妆容,和耻辱的戏服,碎了整颗赤诚之心。
  那时,他若有能力,绝对会弑君。
  他宁可背上千古骂名!
  记忆中的可恨的面容和眼前之人重合,蒋岫缓缓道:“你..把人当什么?想..侮辱就侮辱...想用就用....?你要..不杀我...我迟早一天....会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