厂花之争 第128节
  这个维护也挺生硬,全然是看老祖宗面上给她脸面。
  五更天正是院子换值,她每日寅末出门,这时间段还真有一盏茶时间能撞上。
  祁聿目光凌冽杀到刘栩脸上:“你要以此人按罪行在我头上?”
  刘栩要动到她头上了?
  刘栩眸底颜色深不见底,瞧不出意思。
  嗓子沉沉,“你的手段怎么绕到我身上,”他伸手指着地面的人,“这是在指认你。”
  祁聿挽唇,伸手,她的掌家递来一张帕子。她娴雅地擦擦嘴,缓缓起身,镣铐清脆响起两声。
  “原来一句话就能指认本督,凭他两句闲言碎语就要我自证清白,也太不把我放眼里。”
  她看眼刘栩,“行,今日翁父对我起疑,我没道理不证。”
  祁聿走到人前,脚尖革靴将人下巴钩正,垂肩瞧着伏地的人。
  她第一次看清这人面容,细眉弯目柔柔弱弱的样子瞧着生怯,一双惊惧红的眸子颤出了水,眉宇却嵌刻半分刚毅。
  赵氏合一巴掌打的厉害,人脸颊当场肿起,嘴角沁丝血,更招人怜了。
  “今日我与你对质,但凡你有实证,我去刑狱将一十八般刑具过一遍。你没有,我亲自送你去,往日我用的参汤赐你吊命,保证叫你一样不少。”
  一句话,这人脊背可见地抽搐起来,手紧紧掐着袖口。
  祁聿缓声。
  “我如何交代你的,你现在一字一字说清楚,毒我如何给你的,你也一字一字说清楚。这里有的是人能辩真假。”
  熟悉祁聿的都知道,在他面前说多错多。只要不是他做的,便是‘证据确凿’也未必有用。
  要是随随便便能冤枉了他,也不至于这么多年众人拿祁聿没办法。
  除非......老祖宗想他‘死’。
  祁聿下颚示意,“去搜他的房。”
  眸底寒气渡刘栩身上,“翁父觉得我的房间要不要也搜一搜?”
  这件事终究还是要看刘栩态度,刘栩要放她,今日她真下毒也无事。刘栩不放她,她没下毒也有罪。
  刘栩眼底氲上股寒气,缄口不言。
  他未中毒,自然希望有人能将祁聿拖下水,虽然难、几近没机会,但今日不忙,能搭看一场好戏。
  刘栩还没张口,祁聿自顾自断下声:“招老祖宗的亲信一并将我的屋子搜了。”
  “我看今日这出戏能有多大,背后是何人,敢叫你们猖狂到随意开台开到我身上,真是多年不见的新鲜。”
  这种栽赃嫁祸的手段,刚入司礼监那会儿隔个拔月能出一起两起。
  冤不上她、站出来的人都死了之后,如此手段便渐渐偃旗息鼓不再有了。
  她信手在指个门前的人:“去太医院招位太医来,验验这是什么毒,如何下的。谋害司礼监掌印,攻讦秉笔,宫内**等同谋逆,这是大事。”
  众人瞧着走向愈发严峻,桌上几位还没下地的随堂瞧着神色越发深邃,室内十二监掌事颈后瑟瑟。
  祁聿直接将事闹了个最大,将谋逆扣死罪上,这是要狠手抓一串出来杀,又要一次立威叫人绝了类似手段。
  陆斜跪在院中看着厅内,若真按谋逆。
  此刻出不了结果就要闹到陛下跟前儿了,傍晚自有慎刑司出手,督察院都要有人进宫监案。
  如今刚启的西厂正好有件宫内大案上手。
  只是陆斜想也未想过他头道过手的案子会与祁聿有关,他拧紧眸掐紧着盯看祁聿,心底密密麻麻起毛。
  是有人要借这案子挑拨他们关系,还是想看他们关系,还是从中又想得到什么。
  他一下觉得今日这事该是针对性谋划良久。
  刘栩瞧着一屋子狼藉,将门前搜屋子、叫太医的人召回。
  “这事你自己搁东厂去审,别闹到主子跟前,小事罢了。”
  第101章 局面那干爹想本督如何伺候?
  老祖宗发话瞬间此事便定了结果,祁聿随意处置。
  这人死活已定,就看祁聿想不想旁伸枝节牵累更多的人。
  祁聿接手案子,伏地的人哭求不止,膝行着去抱老祖宗的腿。
  她垂眸看着也没阻。
  刘栩心软叫人揽住,细瞧人抽噎战栗的后颈。
  冷腔掷地:“敢行事,就自己去担。”
  这人蹭着他腿摇头,字字泣诉。
  “奴婢指认祁秉笔,您将奴婢放他手上就是叫奴婢去死,您护着他却叫奴婢性命填......奴婢冤枉。”
  “求老祖宗救命,救救奴婢。”
  哭声哽哽咽咽燥人耳朵,刘栩抖腿将人弃下出门。
  厅内所有掌事随着老祖宗步伐,去往自己该行差的地处上差。
  错身陆斜时刘栩暂停身形,眼下睥睨又不屑。
  沉声:“今日你先去御前上值。”
  陆斜胸腔气压一紧,浑身被震的刺麻,颈子垂低:“是。”
  老祖宗这是在说闫宽事没完,他昨日拿权,今日不好清算罢了。
  刘栩以陛下之面暂饶他。
  经厂走空,陆斜撑着人起身,挺阔着肩胛站好。
  身旁掌家蹲身给他拂扫膝头灰土,从后接过陛下赐的佩刀给他挂腰上。
  祁聿从厅内朝外与他遥遥对眺眼,抬手叫人押着往东厂送。
  这人一路挣扎,路过陆斜时他一掌抓住陆斜衣袖,狠狠扯着人不松。
  惊慌尖叫:“陆督主,陆督主,你救救奴婢,真的是他,是他要毒害老祖宗,不是我,不是。你救救我。”
  陆斜肩上猛地力道将他脚下扯晃,身形趔趄霎那间他瞧见祁聿在屋内勾唇笑了笑,犹如冷秋见煦阳。
  喊冤喊到他头上还真是喊错了人。
  这宫里谁都想害祁聿,唯独他捧的是一颗货真价实的真心,求爱都求不过来,怎么会叫他处半分危地。
  只是陆斜启唇:“你的证据真不真,能......”
  他看着祁聿,眼底嵌分挑衅:“能将人扯下来摔死么,不能弄死我也不敢插手,祁督主本事并天,惹不起。”
  经厂余留下还未走净的人听到陆斜如此言语,登时各个怵在原地不敢动弹。
  这段话要不了两刻就能传到老祖宗耳中。
  祁聿挑眸,满意地勾唇,只是略显阴冷。
  她两步出门,“从我东厂出去做了西厂王就不认干爹了?陆斜,你真是逆子。”
  逆子?他都没逆起来,要真悖逆放肆......
  脑子浑然侵了片浑思,陆斜扭脸呛口,眼下迅速染抹略微诡异颜色。
  想着昨日陆斜混账从指尖蹭到手腕、攀着衣裳的动作。
  此刻脸上这意思,祁聿狠戾一瞪:“你......”
  看眼扯着陆斜不撒手的人,环看四周,“真是忘了旧日。”
  知道自己胡思惹恼了人,陆斜脚下不由自主颠退半步。
  余光瞧眼院子,众目睽睽之下他退不得。
  指腹挑开腰上配钩,带鞘的绣春刀轻轻搭上祁聿颈侧。
  寻衅道:“那‘干爹’想本督如何伺候?往日那般跪着候你回来赐些恩赏?”
  一句‘本督’好生气派,‘干爹’二字也阴阳怪气的嘲讽,听得刺耳。
  还有,几时陆斜跪着候她回来过,满嘴胡说八道,也就昨夜跪着得寸进尺。
  祁聿眉角略压。
  身
  旁掌家动作比她快,一把按住带鞘的刀。
  “放肆,还请陆督主将刀放下!”
  “是放肆。”
  祁聿抬手抓住这人胳膊狠手一扯,从陆斜身上强行扒下来,朝旁一推叫人缉住。
  “带走。”
  下颚朝陆斜微侧,“今日非陛下金口,谁都救不得,你有本事来东厂试试,看我能不能将你一并锁了。”
  抬手推掉颈侧这柄独属陆斜手上的私权。
  这案子摁进东厂,一个时辰就叫祁聿审清楚将始末摆到老祖宗案上。
  陆斜在任上听到案子落地,惊诧祁聿动作快之外,听到始末心口猛怔,如此蹩脚的理由么。
  夜半再度爬窗,祁聿一身换洗后的里衣披件水色薄氅伏案,身上镣铐私自暂褪了,搁在正屋堂中。
  拂去周身束缚人看着轻盈许多。
  听到身侧窸窣动静,她手上笔未落,轻声打趣人。
  “还请陆督主跪着候我赐你恩赏。”
  陆斜抿唇,眸色紧了紧、晕成一片煦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