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后记事 第86节
  盯着她看了几秒,温延很低地笑了一声。
  见他不说话,陈嘉玉被那双笑意盎然的眼看得有些不自在,清了清嗓子:“我起不来,你背我回家。”
  “你还挺理直气壮。”温延抬手在她冻得通红的鼻子捏了一把,没再耽搁,把人背起来,“冷还出来。”
  陈嘉玉小声:“说了想你了嘛。”
  她趴在温延宽阔的肩背上,双手环绕脖颈,脸颊贴着他的,两条腿在半空中随着前行而晃动。
  路灯拉长两人的影子,在夜色里摇曳。
  听着耳边的饱含惆怅的低声絮语,温延垂着眼没计较这话,手掌扣住她腿弯,步伐闲适地慢慢往前走。
  他无声地弯了下嘴角:“那我就当真了。”
  陈嘉玉悄悄看一眼温延的侧脸,正巧瞥见勾起弧度的唇边,想到下午爷爷说的那些内容,抱住他脖子的手紧了紧。
  她没忍住主动喊:“温延。”
  温延:“嗯?”
  以后我会好好爱你的,不会离开你。
  也会保护你。
  ……
  无数句想要说出口的话到了嘴边,陈嘉玉却又莫名觉得,完全没有保障力度的承诺在温延那些惨不忍睹的过往面前,都显得非常苍白无力且可笑。
  陈嘉玉张了张嘴,突然止声。
  没等到她之后的话,温延轻缓地追问了句:“想说什么?”
  “我……”
  陈嘉玉正想扯来别的内容续上,忽然注意到什么,声音顿住,抬头看着如同深渊一般漆黑的夜空里,飘落着细碎的白色亮片。
  她惊喜道:“下雪了!”
  陈嘉玉伸出手尝试接住,但刚开始只有零星的雪粒子,落到指尖立马融化。密密麻麻的凉意传递到皮肤,她收回手抱住温延,脸上蔓延开灿烂明媚的笑意。
  温延撩了撩眼皮,对下雪与否并不感兴趣。
  余光轻瞥,瞧见陈嘉玉亮晶晶的眼眸,他偏头看了会儿,慢慢悠悠地问:“这么喜欢下雪天?”
  “这是今年的初雪。”陈嘉玉认真跟他解释,“初雪的时候和喜欢的人在一起,新的一年也能长长久久。”
  温延不轻不重地笑起:“你信这个?”
  陈嘉玉嗯了声:“不可以吗?”
  “可以。”温延当然没有专制到这种程度,兜着她往起抬了抬,拐弯走进路口,咬字清晰,“但不如信我。”
  陈嘉玉晃了晃腿:“信你什么?”
  刚走进岔路口,这场雪忽然大了起来。
  伴
  随着不知从哪里吹来的寒风,漫天大雪好似鹅毛逐渐加重,落在地砖上,飘荡在枝头。
  温延背着陈嘉玉加快了步伐,即便如此,两人走进家门避开风雪后,依旧不可避免地沾了一身雪花。
  陈嘉玉从温延身上下来,刚站稳,头顶落下一只手。她抬起头,看到温延低着眼睫,面色淡然地给她拍掉发间的残雪,整理了几下,他的视线倏地往下移动。
  顷刻间,两人四目相对。
  陈嘉玉浑然不觉地眨了眨眼睛。
  “信我,”温延的眸色仿若这夜一样的黑沉,低头看着她,一字一字掷地有声,“每一年都和你长久。”
  陈嘉玉愣了愣,唇角弯起几丝笑痕。
  在喉咙里不轻不重地回应一声,而后踮起脚尖,力道十分轻柔地帮他拂掉发丝上的雪:“我当然相信你。”
  随即手指顺势下滑,蹭过温延的眉毛。
  陈嘉玉抬头,重新对上他含着隐约笑意的眼睛,同样以自己的方式做出一份承诺:“我会对你好的。”
  “我保证。”
  -
  那天晚上因为陈嘉玉的主动,温延难得有些收不住,最后一次结束已经快要三点半。
  第二天休息,两人直接睡到十一点。
  陈嘉玉醒来后脑袋沉闷,或许昨晚看她太过可怜,温延帮忙清理的时候耐心十足,事后极为体贴地上了药。此时除了有些发软外,倒没什么其他反应。
  身旁的温延还闭着眼,侧过身子搂着她,半张脸埋在松软的枕头里,呼吸平稳。
  视线从他眉眼挪动到嘴唇上,视线定格着,想起这里沾染水光的潋滟模样,陈嘉玉的神色略微不自然。
  翻过身,她打算摸来手机看看消息。
  腰间忽地又一重,温延再度贴近她的后背,低着头,呼吸扑落在肩颈皮肤:“醒了?”
  陈嘉玉被烫得缩了缩脖子:“起床了。”
  “不着急。”温延的声音里带着惺忪的沙哑,将她整个抱进怀里问,“有没有不舒服?”
  陈嘉玉轻哼:“现在知道问我了。”
  被她这赌气似的语调逗笑,温延偏头低低笑了会儿,喉间溢出薄薄的气息,随意道:“给你揉揉?”
  这话落地的同时,陈嘉玉感受到落在腰腹间的手作势下滑,她倒吸一口气,立马按住他小臂:“不用!”
  陈嘉玉硬着头皮艰难道:“我适应良好。”
  不知道这几个字又是哪里戳中了温延的笑点,他继续笑了好一会儿才停下来。
  趁他没机会说话,陈嘉玉赶紧转移话题:“我听你昨天说滑雪,你们确定时间了吗?”
  “这不是在等你安排。”温延闲散道。
  原来她说话分量这么重。
  陈嘉玉不自知地弯了弯唇角,也没扫兴,直接说:“那就下周末吧,可以吗?”
  温延把玩着她的手指:“都行。”
  确定好时间,之后两人没什么话再说,又在被窝里拥着躺了会儿。陈嘉玉准备起床时,想到什么。
  她犹豫了下回头问:“温睿现在什么情况?”
  “在戒d所。”这事情没什么好隐瞒,温延坦然说,“抢劫案应该要等强制戒d毒结束以后立案,另外他被抓当晚的行为可能涉嫌构成容留他人吸d罪,这都是要判的。”
  没想到到头来居然是温睿自己害了自己。
  虽然没跟这人见过面,但陈嘉玉对他的厌恶同样显而易见,撇了撇嘴:“那他爸还来找爷爷。”
  温延轻哂:“巨大金额的抢劫案要判十年以上,温正坤怎么可能忍受他儿子吃这么大的亏。”
  “多行不义必自毙。”陈嘉玉扯过毛衣套在身上,随即又觉得气闷,“那一百万花在他们身上真可惜。”
  温延坐在她身后,抬手将头发从衣领里勾出,笑了下:“不可惜,会让他们用其他方式还回来。”
  见他说得笃定,陈嘉玉便没再追问。
  两人一起下楼吃过午饭,温延还有一部分工作要忙,端着咖啡进了书房。陈嘉玉抱着电脑在一楼暖阁里看了几个小时文献,拿过杯子准备喝水,却发现已经空了。
  她起身去厨房倒了杯热水,站在窗边休息眼睛。
  恰好这时候姜姨牵着elvis去上完厕所进来,陈嘉玉瞧见她冷着的表情,走过去问:“怎么了?”
  “真晦气。”姜姨皱眉说,“又来了。”
  陈嘉玉反应了两秒:“谁啊?”
  继而很快意识到,除了温正坤以外,只恐怕再没人能让姜姨形容晦气。她面色的懒意渐渐退却:“在哪呢?”
  姜姨蹲在地上给elvis擦爪子上的雪水,朝外面扬扬脸:“保镖堵在门外头了。”
  陈嘉玉垂眼思考了会儿:“我出去看看。”
  “别去了吧。”姜姨略显迟疑,“可别伤着你。他待不了多久就会走的,或者我让小延下来。”
  得知那些过往,陈嘉玉哪里还能让温延再去面对温正坤,其他时候暂且不提,今天是绝对不可能。
  她摇摇头,提醒:“我就去看一眼,您别告诉温延。”
  外出的衣帽都挂在玄关,陈嘉玉随手摸了把elvis的脑袋,也没放下杯子,穿上厚厚的外套走出去。
  打开门,温正坤刚好站在两步开外的石子路中央。
  陈嘉玉迎面撞见他,一手握着玻璃杯,一手抄进兜里,冷白的皮肤加之面无表情的神色,在这冰天雪地里格外怵人。
  尤其还有之前那通劈头盖脸斥骂的经历。
  温正坤顿了顿,勉强维持的沉稳模样差点裂开,二话不说只想扭头就走。
  可对上陈嘉玉那张脸,他被激得心头怒火正盛,沉着嗓音理所应当地问:“温延呢,让他出来。”
  陈嘉玉懒得跟他废话。
  这些天没少听姜姨吐苦水,说他翻来覆去只有这一句话,要么找温延,要么找温老爷子。次次都被保镖堵住,可偏偏耐性十足的几次三番找过来。
  此时看着他的脸,昨天老爷子说的那些频频在脑海中浮现,陈嘉玉没接腔,只偏了下头定定注视着温正坤。
  握住杯子的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在杯壁缓缓敲着。
  “还来找骂是不是?”陈嘉玉似笑非笑地问,“正好我最近新学了几句,说给你听听?”
  不料得来她剑走偏锋的答案,温正坤噎了噎。
  心知这死丫头嘴有多利,可自从上次离开别苑以后,别说温老爷子,连温延的半片衣角都没能见到。
  梁淑仪前段时间得知温睿被强制送进戒d所,哭晕了几次,他除了来找老爷子,没有别的办法。
  现在人没见到怎么甘心就这么离开。
  但陈嘉玉上次当着他的面彻底撕开那层面具的行为,对他来说至今还心有余悸,况且周围都是人,闹起来更难堪。
  踯躅两秒,温正坤抬腿要走。
  然而偏偏停滞那一瞬,陈嘉玉漫不经心的语调仍钻进他耳朵里:“求人就是这副德行吗?那还不如别来,口气比脚气还大,装一副二五八万的样子,脸皮可真够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