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夫君互作替身后/藏玉骨 第75节
  她微感诧异,这常芸公主太是不好招架,不解当初大人怎会和公主纠缠在一起。
  方才率先言说之人摇了摇头,小声再道:“楚大人从天牢逃出,公主不将他交于朝廷,而是关押在此地,便是不想让陛下知晓……”
  “可那林间的房室终日不见光,公主为何将大人囚困在那儿……”
  目光随之落于被密林遮挡的房舍,侍卫极是好奇,奈何未被派去那一处当差,里头的近况不甚知晓。
  旁侧宫卫赶忙阻止,眼色使向一旁的茅屋,凝重地回道:“嘘,小心被旁人听去。”
  “这里除了温姑娘,未再有旁的人了。一个公主厌恶至极的女子,我们怕她作甚?”见景不屑作嘲,随同者蔑视一笑。
  “公主将那姑娘扔在此处,连碗口水都没送来,便是让她自生自灭了。”
  温玉仪才发觉这屋舍的确无人看守,唇瓣也干涩异常,公主之意原是让她听天由命了。
  “我听那传言,这姑娘可是曾经背着楚大人在外偷腥的……”说起这温姑娘,侍卫可来了兴致,将语调压得极低,悄声再语。
  “对此,温宰相都和她断了血脉之系,嫌她丢尽了温家的颜面。”
  既如传闻那般,温姑娘怎又与楚大人一同逃出天牢,另一侍从稍有困惑,只能得出一结论:“敢让楚大人和温宰相难堪?温姑娘的胆子也真够大的……”
  “所以救大人出牢狱,也是她出的主意?她拼死相救,是想在大人面前将功补过?”
  见前头有人招呼他们过去,那随侍做着噤声之举,快步行了远:“快走了,这事不可深谈,小心掉了脑袋。”
  眼下所知,楚扶晏被困于一间房室内,由公主亲自囚禁着,项小公子下落不明,而她已被扔至别院一角,鲜少有人来此问津。
  温玉仪懊悔起自己太过大意,离了皇城,应当再慎重择路,便不会落入公主的圈套。
  好在公主未将他们押回京都,当下仍有逃跑之机。
  只是何人会施以援手寻来此地相救,她再想不出有谁可为。
  几棵杉树遮蔽的房舍缭绕起白雾,房内玉龙香炉飘着淡烟,炉烟袅袅,云缕数千,绕出了一隅潋滟春景。
  “扶晏哥哥,芸儿终于得到你了……”
  凝望榻上被束缚着四肢的肃穆之影,常芸娇媚作笑,纤纤玉指抚过其阴冷面颊,俯下身躯轻道在男子耳畔。
  “芸儿可与你在这院落内白头到老,永不让父皇知晓。”
  楚扶晏容色生冷,无动于衷地回望身前俏丽,狠厉地问道:“公主将她带去了何处?”
  如此被绑至软榻,竟还关切着那女子的安危,常芸忽而气恼,皙指悠缓地落于其颈间,指尖停顿于微动的喉结处:“扶晏哥哥还心念着她?她究竟是如何勾走大人的心魂的……”
  “大人原本心悦的分明是芸儿……”
  “那在日摄政王府,扶晏哥哥对芸儿凶狠又疏远,芸儿可吓坏了,心痛得茶饭不思,至今还伤心着……”公主回忆起亭台之下的诀别,字字戳心,越不愿回思,越是夜夜梦回,让她不得安眠数多日。
  “芸儿打算将扶晏哥哥藏于此,日日都来看望,”就此躺于他身侧,常芸将大人的腰身环得紧,眉语目笑道,“芸儿……也算是大人的共枕入眠之人。扶晏哥哥可欢喜?”
  “公主保她无恙,此番折辱,微臣认了。”
  他无所动容,轻阖起冷眸,与身旁的公主淡漠地道起交易。
  常芸一听,本是生有愠色的双眸更为怫然。
  忽地起身,常芸直望现下任她宰割的男子,阖上的深眸不为所动,满目清冷,未有丝毫动欲之念。
  “好一个狐媚,大人字字不离她,定是被她迷惑了神志……”向房中随侍一使神色,常芸微扬凤眸,再抚着眸中的沉冷清容,因爱生恨般轻语着。
  “她从芸儿这里夺走了扶晏哥哥,那芸儿便让她也感受一回被夺心上人的滋味。”
  他的确是与这俏艳道过山盟海誓的,可曾几何时也和公主道得明白,只是公主誓死不松手罢了。
  楚扶晏思忖片晌,着实觉着自己负了此情,正色相道:“常芸,是我有负于你,只是风月情念一事本就不可控,她是我日夜相伴的妻……”
  “够了,芸儿不想再听下去……”听那日夜相伴几字,常芸便愠怒更甚,再是难容忍,眸光移向端来的汤药,娇声连连着。
  “这合欢散,扶晏哥哥还是……乖顺地服下为好。”
  柔缓之色骤然褪尽,取而代之的是一抹狠决,公主遂一扬袖,毫不余情地吩咐道。
  “将此药给楚大人饮下!”
  “常芸……”他见势一僵,眉眼蹙得更紧,静望汤药迫近而来,凛声发问,“如此逼迫,于你有何好处?”
  他一当朝摄政王落魄成此,还被女子捆绑在榻灌以合欢散,如此威严尽失,受得无尽耻辱,他从何洗清颜面……
  还有那柔似芙蓉的婉色,仍不晓被关押于何处,她若见了,定会厌恶。
  楚扶晏本想抵抗,可眸前汤药已然灌入了咽喉。
  丝丝缕缕的灼烧之感瞬息间弥漫,牵扯着欲念弥散开来,他便知此药并非寻常的催情散。
  “好处?”轻念这一词,常芸娇笑未歇,遣退了房内侍从,眉欢眼笑着扯上他的锦衣,“芸儿从不要什么好处,只觉着芸儿得不到的,他人也休想觊觎分毫。”
  榻上的男子越不愿,她便越要让他亲眼见着是如何肌肤相亲,常芸低笑着靠至怀中,微凉纤指触上他薄唇:“扶晏哥哥……”
  “屋外满是侍卫把守,如此,再不会有人来打搅我们了。”
  然他极力忍下汹涌的私欲,不多时,额上已冒出了大片热汗,眸光逐渐发起颤:“放了她,微臣遂公主之意……”
  “从何时起,扶晏哥哥的眼中都是她了……究竟是从何时起的……”再次听得他谈及那温家嫡女,常芸咬紧着牙关,双目忧伤地轻戳其胸口,“芸儿想得到扶晏哥哥的心,将扶晏哥哥夜夜囚困,这颗心便迟早会
  是芸儿的。”
  “若没有过往的情分在,我定会杀了你。”
  楚扶晏死死地握紧双拳,迫使自己冷静而下,奈何药力凶猛,心念已被欲望搅得天翻地覆。
  第81章
  听罢,常芸更作悲伤,未料及曾经和自己两情相悦之人,竟会为另一姑娘起杀心,恍惚道:“扶晏哥哥想杀芸儿?”
  “未想有一日,大人竟想杀本宫……”
  那温氏女子再留不得,公主霍然直身而起,想将那关至偏院的温婉女子赐死,可偏偏行到房门处,瞧见一名侍卫行色匆匆地奔来。
  那侍卫趔趄而奔,已忘了行礼一说,急切大喊。
  “公主,项太尉带着大批兵马杀来了!”
  随行左右的奴才听讯一怔,慌忙掩护起公主向着后院偏径而逃:“公主先去避一避,否则被望见公主擅自关押在此的是朝廷命犯,局势便不可控了……”
  “私藏钦犯,是重罪。”恐她不晓此局面,侍卫立马添上一言。
  项太尉项仲明是为救其子派兵前来,一切皆是顺理成章,所有的图谋不轨都落至她身上。
  常芸此时才追悔将那项辙一道绑来,引来了这般棘手的人。
  若被项太尉和其府卫见着,私自关押天牢囚犯的罪名难以摘除,常芸愤恨切齿,回眸看向榻上的梦寐以求之影。
  “这回算大人走运,本宫来日再寻大人共度春宵。”
  留落一语,这位当朝公主难堪地离去。今时得他不成,只好下回再议。
  刀剑跫音霎时若黑云压城袭来。
  院落内似有宫卫闯入,虽离得较远,温玉仪仍能隐约闻见动静,似是有兵马来施救了。
  未有心思去思忖是谁人派来的侍卫,她一心只想着大人是何处境,怕不是已被公主吃干抹了净……
  想于此,心头生出稍许同情来。
  忽有一二名侍从搜寻过别院,见一名娇弱女子筋疲力竭地待于茅屋中,想必便是项公子所言的温姑娘,赶忙为她松了绑。
  绳索一松,浑身就自在了不少。
  她轻望面前二人欲疾步离去,脱口便问:“你们是奉何人之命来的?”
  可相助的府侍似不愿多言,堪堪留下几字就奔走远去:“事不宜迟,姑娘快走,项大人命我等救下小公子就回府。”
  “小女知晓了,谢官爷顺道相助。”
  原是项太尉来救自家小公子的……
  既然是项辙擅自带离天牢命犯,那位项大人绝不会抛头露面,唯恐引火上身,温玉仪恭敬而拜,随府侍之步走至宅门。
  门外停有一辆项府的马车,少年踔厉风发地朝她招呼。
  她张望四周,果真不见项太尉的踪影。
  “好不容易逃出天牢,却被公主闹了这一出,还好有惊无险!”项辙长舒上气,一脸得意之貌,似当下之局尽在他的掌握中。
  这处屋舍于树林内避影匿形,光是派兵搜寻万晋,如何也寻不到这里,她困惑非常,只得向少年发问。
  “这房舍在山林中极为隐蔽,项太尉是如何能够寻到此处?”
  “我随身带了萤石粉,被蒙眼之时就打开了药瓶,一路倾洒,庆幸他们不曾发觉,”瞧她颦眉寻思,项辙更是洋洋自得,抬手举起一只空瓷瓶,于她眼前轻巧一晃,“几日未归,家父定会派人寻至这一地。”
  原来这少年还留了后手……
  初见时便觉他有几分机灵,成日嚷嚷着要从楚大人这儿学本事,不想项公子竟真有丝许聪颖天资。
  她轻笑着低眉俯身,柔声答谢:“这回得救,多亏了你,此恩我记着。”
  “先别道谢了!”闻听几名府卫在身侧耳语相报,项辙焦急远望,不明狭小的庭院,怎会寻不着楚大人,“温姑娘,你可知扶晏哥被关在何地?”
  竟让项府的府侍都探寻不到,公主将这心上人藏得倒是够深,也是铁了心要将楚大人占为己有。
  她仰目遥望,忆起曾听见侍从说的终日不见光之地,便将目光落于曲径深处的那片密林。
  “项小公子在此候着,我带大人出来。”
  如今只有那一处被遮掩得透不下日光,公主若逃得匆忙,定是赶不及带走一名大人。
  温玉仪恭肃颔首,款步便向那山林小径行去。
  抬手拨开许些枝叶,她笃然朝前再行上几步,在茂盛翠绿新叶中,真有屋舍现于眸前。
  这布局令她不禁想起王府内囚禁女子的竹间房舍,大人许也不会料到,曾囚困肖似公主的姑娘在府,如今却反被公主这般相囚。
  周遭已无守卫,仅剩鸟鸣与草木轻摆之声。
  轻盈推门时,她见室内燃着几盏红烛,还有那软榻之上被缚的清肃身影。
  她轻阖门扉,不假思索地执起剪子,剪断大人腕上的绳索,边解边柔缓道:“项大人派兵来救项小公子,趁机放了你我。”
  岂料此人起身便将她推得远,极其严正地扶于梁柱旁。
  他静默地阖着清眸,似尤为困苦地隐忍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