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夫君互作替身后/藏玉骨 第71节
  心有杀意不得释放,坐靠于壁角的人影闻语直立而起,他朝牢门前的宦官正色作揖,终是低声下气地启了唇。
  “传报陛下一声,本王欲与陛下作一番商谈。”
  “商谈?”高公公听罢讽笑不已,余光落至身后随行的宫卫,身旁之人皆在窃笑着,拉扯起嗓音,尖锐回语。
  “楚大人也不瞧瞧自己是何处境,如何配得上与陛下商谈……”
  目色里又涌了些恳请与无奈,楚扶晏行揖再拜,俯首未抬起,尤为恭肃地与公公商榷道:“那便代为转达,要杀要剐,或是受之极刑,只要莫冲着她去,本王皆可受下。”
  “楚大人之言,老奴会思量,”未曾想过权倾天下的楚大人也会有今朝,高公公觉这世上之事越发荒唐,冷漠地一甩拂尘,欲行出天牢去,“先带走!”
  “慢着!”
  侍卫正想从牢中押人前往,温玉仪沉静高
  喝,蹲身抓起土灰便往身上涂抹,原本白净的肌肤顿时肮脏不堪。
  怕此宦官仍不嫌恶,她又决然抹上面颊,终于成了污手垢面之状。
  浑身还散着些许恶臭,引得走近的侍从都捂上了口鼻。
  “我这模样,想必陛下见了不愿触碰。如此将我带去陛下面前,高公公怕是要难逃罪罚。”
  她婉声盈盈,极度可怜地看此宦官总管,似向高公公无声地发起了难堪。
  此番的确是无法见驾……
  高公公不住地抓耳挠腮,一想时辰所剩无几,赶忙吩咐侍卫将她带去沐浴:“那便先带温姑娘前去沐浴,待洗净了,再送去寝殿。”
  抵不过圣意,她顺从地被押出牢狱。
  出了天牢,便不知楚扶晏被押去了何处,兴许已在寝殿前被迫相候,又或是正受着陛下的刁难,她在木桶前沉思稍许,张望起这一方偏屋。
  屋内窄小,此屋应是下人的寝房,桶中温水冒着热气,服侍她的一二名宫婢像是知晓她要得陛下临幸,伺候得着实细心周到。
  第76章
  温玉仪静观回木桶,却未解衣袍,令看守的女婢急切偷望,火急火燎地冲入房中。
  “姑娘怎还不快沐浴?”房外一宫婢遮捂着口鼻快步走进,不知她究竟要做何举,着急得直跺脚,“陛下若等急了,我等可都是要被一同降罪的。”
  “高公公去了何处?我要见他。”端然立至木桶边,她正声而语,胁迫地和这宫人话起了闲。
  “若见不着高公公,这沐浴一事……就只能让陛下等着了。”
  宫婢哪还能再听她多言,耽误了陛下的时辰,可是杀头的罪,慌忙边应着边退了下:“姑娘稍候,奴婢这就去请高公公来。”
  未过几时,那年迈的宦官闻讯再度走来,拭着额间冷汗,对此娇女的这般举动心生了不悦。
  高公公怒目而视,厉色问道:“老奴想不明白,姑娘沐浴归沐浴,非要唤老奴一个宦官前来是为哪般?”
  “现下若唤上宫里的贵胄公子,无人敢来招惹我这个即将侍寝的女子,即便是来了,在这沐浴之地也会让人起疑……”温玉仪杏眸含笑,轻望这位传达圣意的宦官,欲将破此局的契机放至其身上。
  “唯有公公,能来去自如,小女也诱引不得。”
  一时听得云里雾里,未明白温宰相家的嫡女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高公公顺她的话缓慢思索,自己的确是唯一能被她唤来之人。
  双目紧盯着眸前娇姝,高公公半猜半问着,笃定不了温姑娘的意图:“姑娘不愿沐浴,是想谋害老奴,抗旨不从?”
  “非也,小女只是想起了在温宅礼佛的母亲……”她垂目长叹,眸底流动着隐忍的泪水,似要立马于眼角滑落,当真可怜至极。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虽已断亲,可小女仍想给娘亲留一幅字画。只需一刻钟,高公公可否应允?”
  陛下此次召见楚大人的旧妻,想必是不会将她放过,以陛下憎恨楚大人之态,这名娇女定会被糟蹋得惨不忍睹……
  她有这请求,也并非是不可应许之事。
  高公公浅思片霎,遂一清嗓,高声而呼:“传老奴的话,笔墨伺候!”
  语声回荡还未休,几张宣纸与一墨笔便被放置于书案。
  执笔蘸了墨水,温玉仪二话不说地落笔于纸张上,神情专注,似真的在作着一幅花鸟图。
  此道圣旨下了已近一个时辰,时间紧迫,高公公凝神而观,待约定之时一到,忙命人撤下笔墨。
  警惕起女子的一言一行,高公公冷声开口,已然失了耐性:“时辰已到,姑娘再这般拖着,老奴可要施威了。”
  温玉仪眉眼稍弯,秋眸俯望案上画作,引公公上前观赏:“画已作完,高公公来瞧,小女这桃花落水图画得如何?”
  听罢稳步凑近,高公公从然接过递来的纸张,凝滞一瞬,才觉画下还夹带着叠好的信件。
  身侧女子从容地看着画卷,丝毫不惧他不领这情,将此密函交于陛下,她便再没了逢生之机。
  高公公故作安然地放纸张入袖,随之端望起画作来。
  “自当是栩栩如生……”
  宦官凝视了几眼,便将宣纸收起,命随侍的奴才端了下,意味深长道:“温姑娘放心,老奴会命人送去温府,给温大夫人的。”
  信件被收进了大袖中,她心思安定了些,才独自于房中沐浴。
  待更上洁净衣物,她远望皇宫高墙,跟随高公公步向了宫闱内最是让后宫女色逸乐之处。
  穿过清幽宫廊,顺石阶庄严而上,步步都显得沉重非常。
  温玉仪面色堪称镇静,不曾行近,已望见那道清绝身姿端立至寝殿前。
  大人未抬眸,只微低着一双清眸,漠然不看她。
  这清瘦身影未动半步,任由她擦肩而过,走入未知的幽暗里。
  只怕与她相视过后,他会疯了似的去夺殿内圣上的性命……楚扶晏在垂落的云袖内紧握双拳,欲将掌心握出血渍来。
  殿中香炉冒着袅袅轻烟,帐内万千旖旎之色缓缓退去。
  自打高公公入殿禀报了一言,榻前舞乐便止了,美人徐步而退,唯留一位后宫之妃不情不愿地坐于龙榻旁。
  此嫔妃貌似已亡命的月娘,螓首蛾眉,妩媚动人,听了高公公所言的女子名姓,尤觉晦气。
  “陛下原来是想和她耍玩,都不愿与臣妾一同寻乐了……”榻边美人娇声抱怨,却不敢对身旁龙颜真动怒,仅是娇嗔了几瞬,又扑至男子怀中。
  李杸安抚着美艳惊鸿之色,喜笑着让美人避退:“朕待会儿便去寻慧妃,决不食言!”
  “陛下可莫让臣妾独守空闺了。”
  唉声怨气地回着语,见那早些时日与楚大人成婚的温家长女端步走了来,美人不屑地婀娜离退。
  饶过屏风走入寝殿时,瞧见陛下理正了龙袍,温玉仪端肃立至一侧。
  她不言不语,也不行拜,单是直身立着,眸中透出冷漠与疏远。
  可这女子越是不恭,李杸便越来兴致,又想着最为憎恨之人正于殿门静听,蠢蠢欲动的心更是扭曲至发狂。
  “见了朕也不知跪拜,这性子与楚爱卿倒有微许相似。”
  “是陛下说的,民女往后见了陛下皆不必行礼。”回想此皇帝于初见时在大人面前抬不起头的一幕,她柔缓地轻笑,悄然讽刺道。
  “所谓天子之言,都应当作数,不然天下百姓会如何想陛下……难不成是言而无信的昏君?”
  “放肆!”李杸怒目拍案,每听此女言说,实在难忍愤意,“在天牢待了一日,看来还瞧不清这掌权之势……”
  “朕今日好好陪你玩玩,让门外那一人体会钻心刺骨之痛。”
  她闻语不觉微微后退,望龙颜似会随时大怒,心下没了定数:“陛下这卑劣的作为非明君之道,民女不作苟同。”
  “朕还需你一女子来提点?”声色再作几许凌厉,李杸猛然一抬袖,招呼她自行上这龙榻来。
  “给朕过来!依顺地服侍朕便可……”
  她已与楚大人成过婚,圆过房,在皇帝眼前应是名臣妻无误,虽解了夫妻之名,可陛下利用男女承欢之事将她辱尽,着实令人作恶。
  温玉仪镇然站着未动,即便是抗旨,也不想违上此心奉命受辱。
  看她未有前行的迹象,李杸大摇大摆地先行而上,蓦地一扯女子的发髻。
  他将凌乱而散的墨发狠狠揪住,使她被迫仰颈,发丝被使力而扯,疼痛令她不由自主
  地眼泛泪波。
  相扯之时,髻上花簪顺势掉落,却未落于地上,直落至她手心里。
  趁陛下未留意此物,温玉仪攥上发簪,藏于衣袖中。
  “最好唤得大声些,让外头之人听得清晰真切……”面目稍显狰狞,李杸桀桀作笑,逼迫这娇女望向那紧阖的殿门,极其兴奋地扬声道。
  “让皇宫上下都看着,看楚扶晏的心上人,是如何在朕的身下受尽辱没……”
  她轻然一笑,直看殿门一处,瞧不见那清冷身影,也知他应能听着里边动静。
  温玉仪佯装恭声回应,话语却极是不敬:“那陛下可就想错了,楚大人心悦的,可素来都是公主。辱没民女,气不着他……”
  “到了这步田地,还以为朕瞧不出?”李杸闻言更讽笑不止。
  此女不识地厚天高,此刻还敢提常芸?
  门外一手遮天的摄政王所在意之人是谁,无人比他更明晰,故不再细言,李杸霍然松手,毫不怜惜地扯落她的肩处浴裳。
  “如你所言,朕可要仔细瞧瞧,瞧那殿外的楚爱卿是怎般受这折磨的。”
  一想月娘死于怀中,于哀声求饶下低微殒命,这昔日的傀儡皇帝在女子耳畔狠然而言,每一字都透着恨意:“他杀了朕的爱妃,朕便折辱尽他的夫人,礼尚往来,公平得很……”
  “陛下无德,不配为帝……”
  温玉仪婉声盈盈,瞧向身前男子颇为轻蔑,惹李杸倏然按她砸向房柱。
  鲜血便从玉额上迅速流下。
  李杸朝周围的奴才怒声喝道,怒火何处可宣泄,欲让她受尽恐惧。
  “将这女子的衣物脱去,再扔到龙榻上!”
  寝殿传出几番轻微声响后归于宁静,偶有床帐撕扯声隐约飘荡了来,随后响起一阵女子的呜咽与啜泣,似一玉石破碎得再无可复原。
  楚扶晏冷眸蹙得紧,声声低咽若利刃剜在心,偏听不见她一句讨饶。
  双手攥得太狠,掌心还当真握出了血痕,心头被剜得血肉模糊。
  恰好经于此地,就见着这道清影容色苍白,垂落的云袖上沾了几簇殷红,常芸疑惑驻足,刚止下步子便听父皇的寝殿传来哀怜般的低哼。
  “扶晏哥哥怎在父皇寝殿外?”
  常芸歪了歪头,轻瞥庄肃的殿门,迟疑地启唇,不知里头是何情形:“父皇是在与哪位嫔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