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江尔梵推攘着对方赶紧回家,“齐齐,你不回家我也要回去了。”
  齐莽没有放手,仍拽在他的手心。
  江尔梵笑骂了一声,“好啦,会给你打电话,可以了吧?”
  齐莽这才松开,可他还站在那里也不走。
  江尔梵往回走,走了一半路回头发现他还插兜站着,轮廓隐在昏暗的路灯下,面目朝着他离开的方向。
  江尔梵挥了挥手,这次真不再回头朝家走去。
  他一回家,发现家里的东西被翻腾出来,屋里头还有声响。他心里疑虑是不是进了贼,往里面走。
  看见是程业,他才松了口气,“业哥,你这是在干嘛?”
  江尔梵正询问着,被递过来的一沓钱惊到。
  他垂着眼睛问:“哥,你这是做什么?”
  “你不是要去旅游吗?多带点钱,剩下的留着,需要的时候可以用,”程业的目光一向沉静,仿佛直直穿透他的内心深处,硬朗的长相,眼睛却含笑着说:“尔尔都成年了。”
  江尔梵咬着下嘴唇,低着头也不接。
  小时候挨饿他没哭,被奶茶店的店长羞辱的时候他也没哭,拿不到工资也没那么难过,可是此刻,他的眼眶渐渐红了一圈,心脏酸涩得难捱。
  他一点都不想理解程业。
  他只是想给程业好好过个生日,不需要这么多钱,更不需要程业给他,分明他自己也能赚。
  声音哽在喉咙,他闷声说:“业哥根本什么都不懂。”
  他们单方面冷战了一个夜晚。
  江尔梵蒙着被子不管不顾地睡了一觉,被子只盖住了脸,蜷缩着身体,夜里睡得有些冷,本能地用手捂住肚子。
  天刚亮他就整理行装,那个清吧有些远,他提前预订了附近的青旅,先透支一部分工资。
  从衣架上抽几件衣服,不小心被弹了个脑瓜崩,弯腰装行李箱时又磕到膝盖。
  江尔梵蹲坐着,一时不知道该捂哪里。
  收拾完他小心翼翼地走出房门,本是为了不打扰程业,走出去才发现程业不在家。
  他扯开嘴角,不太高兴地拖着行李箱。
  直到他在桌上看见一张便利贴。
  ——早餐在桌上,记得吃。
  往旁边看过去,确实有个三明治和一瓶豆奶。
  “什么嘛,我才没那么好哄。”江尔梵克制上扬的嘴角,不仅顺走了早餐,还顺带发了条信息。
  ——
  舒缓慢调是江尔梵对清吧的第一印象,没有强烈的鼓点,也没有激昂的奏乐,自踏进这里,他意外地适应。
  他没有见到店长,只有另一位员工带他领工作服,刚一见面就被夸了一通。
  “你好可爱。”
  尽管江尔梵自认为他的长相跟可爱不搭边,还是礼貌地道了谢。
  码数已经偏小,他穿上去还是宽了不少,腰部与衣服的间隙还能再塞进一个拳头的大小。
  皮质袖箍裹住袖子环在手臂上,牙齿轻咬住尾端,扣在合适的卡口中。腿环套在大腿上,衬衫夹上方夹住衬衣两侧末端,下方夹在裤袜边缘。
  江尔梵还是头次用,弯着身子调了好一会才固定住。
  收束后他的腰柔韧而纤细,西装裤包裹着他的双腿,因合身而显得更加修长,走动起来则更显身材,线条的摆动撑起衣料,笔挺而纤瘦。
  “看来很合适,对了,你的面具。”
  他递过来一张半截面具。
  是黑色的猫眼,江尔梵从轮廓分辨出。
  “以后你叫黑猫先生。”他就这么轻易地给了个称呼,这时江尔梵才意识到他自始至终没有问过他的名字。
  江尔梵问:“那我该怎么称呼您?”
  那个人后跳一步,指着他脸上的面具,“狐狸先生。”
  江尔梵:......还挺有趣味。
  狐狸先生带领他熟悉场地和工作,由于他是新来的,又或者因为他是被人介绍来的,他的工作可以说得上是轻松,除非客人多到忙不过来,需要他去帮忙。
  直到客流不断地涌进来,江尔梵打破了他原先对清吧的印象。
  这里的热闹分时间断,并非一直以温馨惬意为主调。这里的气味始终萦绕着酒香气,还有烟熏木的味道,在这之前江尔梵从没接触过酒,分不清各种酒类。
  让他感到意外的是,大部分客人自然地称呼他为黑猫先生,甚至都不需要他自行介绍,他们对他亲切如就未谋面的好友,偶尔还会有一些人好奇他是怎么来到这。提及私人问题他一向谨慎,并不会透露半分,渐渐地学会了一些说话技巧。
  大多时候客人是通情达理的,除了部分客人,而这部分客人一般是喝醉了酒,不至于完全昏迷,因性格糟糕透顶,所以胡搅蛮缠。
  还有点理智的,江尔梵会搬出店长,以赔偿损失等后果拉住他。
  失了理智还试图拉他喝上两杯的,劝说不成的话,只好先喝点稳住他,再找同事来处理。
  不巧的是,这天江尔梵就遇上了一个。
  男人伸手拦住,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江尔梵,额发全部挽上去,还有一缕发丝垂下来,强壮的身躯带来压迫感。
  他两指夹着酒杯,示意道:“黑猫先生,喝一杯?”
  他挡在身前,江尔梵只好侧过身,退半步。
  “不好意思客人,我不太擅长喝酒。”
  他倾身走近半步,“这就没意思了,看在我的面子上喝一杯如何?”他想要伸手挑起江尔梵的下颌。
  江尔梵偏了偏头,眼睛避开他的直视,躲避他的手。
  他们纠缠的时间有些久,附近的客人围了上来。
  原先通情达理的客人在这时竟然不约而同地起哄,没有一个人劝说,甚至越围越多,氛围逐渐焦灼沸腾。
  “喝一杯!”
  “喝一杯!”
  “喝一杯!”
  ......
  他们从来不是通情达理的客人。
  在他们眼里不过是一杯酒,喝下去是给了脸面,不喝才是不给面子。
  不过是一杯酒。
  江尔梵抬起头扯开微笑,勾起酒杯,在他的面前一摇一晃。
  他问道:“客人,您是想看我喝酒是吗?”
  那位客人早就被他的笑容勾得心不在焉,连说了两声是。
  暧昧的灯光照在他的脸上,显得昏暗不清。
  “那您看好了。”
  第11章 客人
  酒杯轻轻晃动,杯中的液体随之旋出弧度,江尔梵的指尖点在杯沿,置于唇边,手指与唇瓣,好似白玉盒与胭脂的撞色,素淡的白了色,殷红的偏如抹了釉。
  客人看不清他的全脸,只量着他的身形揣摩他的容貌。
  他的腰围能用手圈起,不容易挣扎,柔韧度或许不错,能弯折成多种弧度。最好是再年轻一些,色气则最佳,兴许还能混个脸熟,色气的好勾搭,出了事还能有个由头,好拿捏。
  酒杯倾斜,他们注视着即将触碰到杯口的唇珠,动作戛然而止。
  江尔梵望向那位客人,“客人,单纯喝酒多无趣,先玩个小游戏如何?”他的嗓音轻缓,节奏如流淌的一溪水。
  他不动声色地将酒杯放在身后,眼眸仍好似含情。
  客人迟迟才回神,眼神还直愣愣没收回:“......什么游戏?”
  江尔梵向前迈了一小步,几乎要抵到他的面前,发出的音有些卷:“客人,我能猜出你此时的其中一种心情。”
  客人原本不想顺着他,可美人......在对他撒娇啊。
  客人身上散出的酒气缭绕起暧昧,只属于他们两人,几乎有一瞬间,客人以为他们会有一场艳遇。
  他承认,他对这位黑猫先生有点上了头。
  客人伸手想要摸上对方的脸,只触摸到冰冷的面具。
  江尔梵侧过身,避开他的手。
  真难缠,他心想。
  事实上他一直在拖延时间,先前他已经示意过其他人去找那位狐狸先生,他留意过,在这里出的任何事都由他摆平,他应该就是管事的人。
  “客人想知道我的长相?”江尔梵的手指搭在面具边缘,挑起面具围绑的线。
  “自然想。”
  江尔梵在他试图上手前制止。
  “别急,做的每一件事自然得顺着条理慢慢来,客人,咱们的小游戏还没结束呢。”
  客人吐出字句,眼光像是要把对方扒光,“那你说说,你猜到了什么?”
  “我猜啊,”江尔梵的指尖轻轻点在他的心脏处,“你有点喜欢我。”
  他偏着头在客人的耳边低语,声音轻到只有他们能听见。
  他说,“客人,你下面快要抵到我了。”
  这个视角朝向二楼,从楼下望较为隐蔽,从楼上俯视却是一清二楚,尽管听不清声音。
  宛如情人厮磨的这一幕被男人瞧了个正中,男人的目光如他的面容一般刚棱冷硬,他不过是想出来透个气,撞见后对这里的印象更谈不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