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回故里 第76节
  栗萧里条件反射似的一手接住外套,空着的右手同步扣住她手腕,微一用力,把人拉到身前。
  星回都还没站稳,那件外套又重新裹到身上,她的人也被栗萧里控在了怀里。
  星回抬眸,“冻不冻的,你还关心吗?”
  栗萧里盯着她倔强的小脸,语气缓下来,“我一直在楼下等着你。”要不是知道她要来方物的庆功宴,他本不打算赴发小局。
  傅砚辞没说他在酒店里,星回是意外的,她别开脸,“我要走了,我哥来接我了。”
  “我和他说。”栗萧里说着从裤兜里拿出手机,单手操作着给故十方打去电话,“你走你的,我送她。”
  星回看着他行云流水地一番操作,无语地抿了抿唇,再转过脸时,她伸手抓住栗萧里马夹领口,微用力一拽,把他的人往自己跟前送了送,“不是不见我嘛,这会又要送我了?”
  栗萧里顺势低头,与她仰起的小脸近到只余寸许的距离,他用眼睛细细流连星回的五官,目光因好几天没见充满了眷恋和想念。
  星回不避不闪,任由他看,语气凶巴巴的,“说话!”
  栗萧里情不自禁地躬身凑近,偏了头,轻轻地贴了下她的唇。
  不是没吻过,那晚在半山别墅,早被他吻t透了,可唇被他碰触的一秒,星回竟像过电似的全身麻了下,无意识地一缩肩。
  栗萧里明显感觉抓着他衣服的那只手松了些许力道,他又轻轻吻了她一下,蛊惑道:“让送吗?”
  第67章
  星回不让送,栗萧里就不送了吗?
  他如果是那么听话的人,就没有现在的他们了。
  星回没做无谓反抗,更无意反抗,嘴上却不示弱地怼回去,“你再不出现就不让送了,我换个乖的男朋友,接送一条龙。”
  栗萧里听出来她在责怪自己,可酒店人来人往不是说话的地方,他先给傅砚辞打电话把她的包和外套送下来,带她离开。去停车场的一路,他要牵她的手,她也不让,是真不让,和他较着劲。
  待宾利驶入街道,栗萧里为缓和气氛问:“歧路和方知有碰面了?”
  提到这个星回才应声,“正好赶上我哥来,知有和我哥走的。”
  栗萧里思考一秒,“歧路又误会了?”
  星回故意说:“不一定是误会,没准是真的。”
  栗萧里旁观者清,“你哥做起伪情敌来得心应手,那阵子我看你们也像真的。”
  星回瞪他一眼,把他的外套丢去后座,“我那个时候又不知道他是我哥,没准真的移情别恋过他呢,毕竟他人帅知识渊博还有责任感,不会丢下我不管。”
  她在影射他。栗萧里把空调调高了两度,语气认真地解释道:“我从来没有要丢下你。”
  星回侧身坐着,脸朝向窗外,“十天,连‘赢家’上市都没以它为借口打个电话,还不算丢?我看不是网友给我们be,是你要be。”
  她网速倒快,居然也看到了那些be的评论。
  栗萧里微眯了下眼,手上用力握了握方向盘,“别胡说。”
  星回越想越气,“什么七年之恋,深情不渝,七年之痒还差不多。栗萧里你就是倦了,腻了,烦了,在为换人做铺垫。”
  栗萧里单手扶稳方向盘,用右手去握她的手,“别停,我看看到家之前能给我安多少宗罪。”
  星回在这时发现是回四季公馆的路,甩开他的手,“你是给五千块找好了后妈是吧?”
  这罪名栗萧里就听不懂了,他分心看她一眼,“什么?”
  星回盯着他眉眼深邃的脸,“你不敢带我去看五千块,是家里藏了人吗?”
  栗萧里微滞一瞬,确认,“你要去我那?”
  星回见他不开窍,气不打一处来,“改主意了,不去了!”
  栗萧里消化理解一两秒反应过来,心口的位置瞬间被惊喜占满,“那不行!话都说了。”他说着车速都没减,直接打转向,变道,调头,动作一气呵成。
  星回不妨他突然动作,即便有安全带身体还是因惯性瞬间倒向驾驶位一侧,她轻呼一声,“你慢点啊。”
  栗萧里稳稳操控着宾利,还不忘用右手护在她胸前,唇边的笑意压都压不住,“慢不了一点。”
  星回隐隐觉得他指的不只是眼下的车速,还有另一层意思,心弦莫名被撩拨了一下,眼睛再没敢看他。
  时间不算早,路上的车很少,路灯下,宾利的车速明显比先前快了。正常二十分钟的路程,今晚只用了一半时间。
  到南城壹号时经过临江路,星回降下车窗看向夜风拂过的江面,灯火和星光映衬下,水波轻荡,像钻石闪动。她由衷感叹,“景色真美。”
  栗萧里眼里却只有她这一抹风景,“楼上也能看。”随即半点停顿都没有,直接把车驶入地库。
  星回升上车窗,边嘟囔,“现在知道急了,前些天干嘛去了?”
  栗萧里被数落着,却一点脾气没有,他把车停稳,解安全带时说:“等一下。”
  星回不明所以,坐着没动,看着他从前面绕到副驾一侧,打开车门后,躬身来抱她。
  星回意外归意外,却不拒绝,胳膊更本能地搂住他脖子,“别以为抱一下,我就原谅你了,冷战十天,你好好反省吧。”
  “没冷战。我怎么舍得和你冷战。”栗萧里否认着,把她从车里抱出来,抱进单元门,进电梯。
  结果电梯到一楼时停了下,有人叫梯。
  星回像鸵鸟似的一下子把脸埋到栗萧里颈窝。
  梯门打开,外面的人看见里面的情形迟疑了一秒。
  栗萧里难得地对外人解释了一句:“喝醉了。”话一出口,他脖子上就被小野猫咬了一口。
  那人心照不宣地笑了下,走进来,转过身按键。
  栗萧里面上风波不动,勾在星回肩膀和腿弯处的手却微微用了力。
  星回一路被抱进门。
  栗萧里把人放到客厅沙发上,把她的高跟鞋脱掉,去门口的鞋柜里拿拖鞋。
  五千块听到动静,不知道从哪个房间跑出来,像没看见星回似的只围着栗萧里转,求摸。
  栗萧里单手抱起它,放到星回怀里,“找妈妈去。”然后蹲下给星回穿上粉色拖鞋。
  星回捣乱似的抖掉拖鞋,“我不穿别人穿过的。”
  栗萧里在她脚背上轻拍了下,“新的。你从米兰回来后我准备的。”
  星回不理他,把脚缩到沙发上,双手举着五千块看了看,“它怎么这么胖,这么可爱啊。毛真亮,一看就是被富养长大的。”说着就凑上去,和五千块贴脸。
  一向只亲近栗萧里的五千块像还认识星回一样,夹着嗓子喵喵叫,用头拱她脸。
  栗萧里屈指轻弹了下五千块的小脑袋,“你说所有的小动物只要胖一点就会更可爱,我按照你的要求养的它。”
  星回蹭着五千块胖嘟嘟的脸,“你要是早点给我看它照片,我早来了。”
  栗萧里稍蹙眉,“一只猫比我还有吸引力?要猫不要我?”
  星回握着五千块的小爪子挠他手,“这叫‘去父留子’。”
  栗萧里无语地捏了捏她小下巴,转身去厨房洗了些水果,切好端过来,还给她用酸枣仁泡了水,故十方说可以改善睡眠。
  星回只顾着和五千块玩,不搭理他。
  栗萧里去捡掉在地上的披肩时,屈起的右膝就要触到沙发前的地毯上,像要半跪在星回面前。
  星回立即伸出脚,在他膝盖处垫了下,再向上一勾,“有话说话,别先放低姿态,我不吃那一套。”
  栗萧里气笑,顺势坐到了地毯上,静静地看她半晌,先说星辰改姓的事,“我虽然给了陈蓉期限,但她那种人,肯定是不见棺材不落泪,我不想和她耗,当天就截了陆家一笔订单,把话过给了那位陆总。”
  那位陆总精明有心机,立即意识到事态的严重,压住了陈蓉,在三天内按栗萧里的要求把星辰的姓改了过来,把抚养权变更协议送到了五星坊,并恳请星开叙看在陈蓉是星辰母亲的面子上,再别为难陈蓉。
  有星辰的关系在,栗萧里不能对陈蓉赶尽杀绝,但那笔大单他依旧没还给陆总,而是给了五星坊。当年陈蓉和星开叙离婚时分走了星开叙大半财产,不该她得的,她也以儿子之名要走了,导致五星坊资金链险些断掉,规模萎缩严重,要不是星开叙当时抵押了半山别墅,五星坊就过不了那一关了。这一次,栗萧里算是让陈蓉还了,尽管还远远不够。
  这些星回都知道了,她要听的不是这些,“栗萧里,你抓不住重点吗?”
  栗萧里深呼吸,“你回国后第一次来这边是为你哥找我。那晚我们吵得很凶,我强留你不成,狠话说尽,还说后悔认识你。你被我气哭了,走的时候说这辈子都不再见我。这是你上一次记忆里,我们最后一次见面的情形。”
  “我不是误服了止疼药,我是没办法了,我想着,如果我进了医院,或者再严重点出了生命危险,你应该会心软。”他说实话:“我是在赌,你还爱我。”
  抚摸五千块的手骤然停住,星回震惊地看着坐在地毯上的男人,斥责,“你疯了啊!”
  栗萧里没应声,那确实不该,也不像是他能做出来的事,可偏偏他就做了。他垂着眼继续,“我亲眼看着你摔车,摔出去上百米远,心跳都要吓停了。签病危通知书那一刻,我手抖得几乎握不住笔。我爸骂我白活这么大,年轻时不懂护你,年长了更不长进,居然以命相逼,把你逼入绝境。要不是伯父拦着,那晚他的巴掌就甩到我脸上了。”
  星回不知道这一段,她受t星辰改姓事件刺激恢复了一部分记忆,记起了和栗萧里分手那个时期的事,方知有已经把她从米兰回来后与栗萧里那一段近乎疯狂的对抗拉扯都告诉她了,但这些方知有没说,应该是当时没在场,也不知道。
  星回从沙发上挪下来,坐到栗萧里旁边,握住了他的手,“我只是要想起你对我的爱,不是被你逼的。”
  栗萧里捏着她的手,有一下没一下地用拇指指腹在她虎口处摩挲,“你醒过来后不认识我了,我忽然觉得,我的爱一点用都没有,护不了你,还害你发病。我不敢说我们是分手的状态,怕你抵触我,又回到原点,就联合了所有人把分手的五年处理成了跨国恋。”
  他用双手把星回的手握在中间,像在恳求,“你别怪我隐瞒,我太想和你在一起了,做梦都想复合。”
  星回不忍心再气他,语气缓下来,“我本来也没因为这个怪你。我只是失忆,不是失智,怎么会连你是因为爱我才隐瞒分手都不懂呢?”
  她顿了下,说:“我其实隐隐有感觉,觉得我们之间没那么简单,还有别的事。四季公馆那边没一件你的东西,那像是经历了跨国恋后一对情侣的样子吗?你还那么克制,也一次没提让我来你这。搞得跟纯爱似的,不是我有病,就是你不行。可你说没事,说我们是恋人,我就当你是我男朋友。”她说着气不过打了他一下,“我就算真的只有十九岁,也没那么好骗,我就是喜欢你,不拆穿你罢了。”
  栗萧里轻拧了下眉心,显然是没想到她内心是有怀疑的。
  星回坦言,“可你居然还和我哥说没脸见我,我气你不懂我的心。我不满二十岁的时候都能够为了一份没挑明的喜欢去车祸现场接你。七年后,我在失忆的情况下再次喜欢上你,会是一份随意不可靠的感情吗?你不仅不自信,还质疑我。这是我最生气的地方。”
  栗萧里眼瞳微敛,他没有想到星回考虑的是这些,他还担心她会视自己的隐瞒为欺骗。昨晚方知有邀请他参加庆功宴,他猜到了星回就在旁边,可她没开口,他就以为,她不想见他。
  “我没有质疑你,我是有愧于你。”栗萧里揽住她肩膀,把人搂在怀里,“我自诩聪明,却从未去探究你不肯回国的真正原因。你不知道,当年你的一句:夏时的代言不解,我们就分手。我气了你很久。”
  他觉得是不相关的两件事,偏偏星回要扯在一起,气她不懂事,公私不分。过去五年,星回时不时搬出夏时刺他,他还觉得她恃宠而骄,认为自己一直追着她哄着她已足够包容,足够爱。近而在她回国那段时间里,理直气壮地推进复合,导致局面失控。
  栗萧里克制着,竭力保持声音平稳,“我不敢想林水巷那一晚后,你又看到夏时成为俪色代言人的消息有多受伤,对我有多失望。”
  当陈蓉说出那一晚和代言公布时间的关联,星回梦醒后那句,“你不是走了吗?你走了。”直戳栗萧里命门。有林水巷的伤害在前,他没能解掉夏时的代言,对星回而言,和抛弃她没两样。
  栗萧里侧身抱住星回,嗓音沙哑得不行,“对不起,一直以来,我只看到自己在爱,从没细想过,那么爱我的你怎么突然说不爱我就不爱我了,没有去找根源,让你孤身在外五年。我没有好好对你,对不起!”
  他从来都不是那种会轻易低头道歉的人,连出了叶幸的事,星回都不舍得让他为自己低头。此刻,他却一声声对她说“对不起”。
  星回懂了他这些天内心的煎熬,感觉到颈窝处的湿濡,舍不得了,“你别这样。我不只是因为分手而出国,却瞒着你家里的事,让你承担下所有的错。这是我的错,我也对不起你。”
  栗萧里摇头,不认同她的话。她独自承担了所有,何错之有?
  星回回抱住他,温柔地说:“我们都是第一次谈恋爱,没谈好正常。我们汲取教训,重谈一次。栗萧里,你爱了我七年,我爱上你两次,我们扯平了,不再翻旧账。”
  分开了五年多,近两千个日夜,他终于等到她的原谅,等到她回心转意。
  栗萧里不想在她面前掉眼泪,可泪意汹涌,他控制不住,他紧紧地抱住星回,像抱着他的全世界,感动而动容,小心又珍视。
  星回和他拥抱着,安抚他那颗看似无坚不催,实则因为爱异常柔软的心。直到栗萧里的情绪平复下来,她对乖巧趴在旁边主打一个陪伴的五千块说:“儿子,快哄哄爸爸,和爸爸说,我们不‘去父留子’,他‘父凭子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