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阿木装模作样地思考了一会,眉眼之间是抑制不住的兴奋劲。“她不会回来了吧。”
  “她会回来的。”
  阿木歪着脑袋,看着那长袖里凸出的半块银砖的弧度,恍然地点点头。“哦对,那个祭祀。”
  “不。”
  姜央纠正阿木,跨出了属于巫女的房间。“她是我的妻子,与祭祀无关。”
  “妻子?”
  这个词对巫女来说是极其陌生的,况且,人家的银砖都切了一半还回来了,于情于理,她们都不再是结契的关系。
  阿木皱着一张脸,过于年轻的脸蛋挤出细纹,每一条都藏着对姜央的不解,但她也说不出来具体是哪里不对,就是觉得阿札玛现在的模样,不像个巫女了。
  不对,她本来就不是巫女了。
  我才是呢!
  阿木肉眼可见地快活起来。
  姜央走出自己生活了三十年的木屋,绕过前头西瓜藤遍布的小菜园子,余光掠见了阿木,正趴在巫女记录前手舞足蹈,全然没有一名巫女该有的样子。
  偌大的巫山,以及封山,将来就会交给这个十来岁的女孩,仿佛小孩子过家家。
  可姜央却一点都不担心,她当上巫女时,年纪比阿木还要小,还要不靠谱,少年人总是在一瞬间成熟起来的。
  而离阿木真正成为巫女,还差一件事。
  那件事,很快就会来了。
  “哎呦,你这臭毛病什么时候才改过来?”
  经纪人拉开窗帘,让天光照进来,晒死这个不能见太阳的吸血女鬼。
  “早上那么晚吃饭,晚上又这么早吃饭,一天就吃两顿,你这是什么神仙作息?”
  桑吸血鬼绿擦了擦嘴,殷红的嘴唇衬出皮肤的苍白。“你想吃吗?锅里还有,我做多了。”
  经纪人也跑了一天了,她嘴上说桑绿是神仙作息,但对方也比自己这个忙碌命要健康许多。“你这面怎么是绿色的?”
  “染的,揉面团的时候加蔬菜汁。”
  “不错啊,这颜色看着就有食欲。”
  经纪人挑了两筷子,好一阵吸溜,味道怪香的。“没想到你这双手做饭还有点天赋,以前怎么没见你弄啊?”
  “还差一点。”桑绿声音很轻,夹杂一股虚弱又奇怪的意味。
  “差什么?”
  经纪人听了个尾巴,察觉出她情绪的不对劲,正准备转头问时,看见灶台旁边的菜篮子里,堆着颜色深深浅浅的绿面团。
  “没什么。”
  桑绿音色亮起来。“接下来什么安排?”
  经纪人还没疑惑多久,又御又轻灵的声音就荡进耳朵里了。
  啊呀妈妈,桑绿这女人只弹钢琴太浪费了!当即,事业魂就起来了。
  “之江的湖城大剧院,回国后的第一场独奏音乐会,好好表现哟。”
  桑绿默然。
  湖城…与江淮也就两个小时的车程。
  “我知道你不愿意回之江,但没办法呀,湖城是之江的经济中心,又是音乐圣都,很多著名的钢琴家都要来这边巡演的,你母亲在这里有很多人脉,你一回国,就有不少人过来维系关系了,莫名其妙跳过这边,人家以为我们对这里有什么意见呢。”
  经纪人一张口就发现自己失言了,好死不死提人家的母亲干什么?
  云浮自从bostonsymphonyhall的演出结束以后就失踪了,完全不再管这个女儿,一点都没个当妈的样。
  要不是桑绿出道时,自己就跟着她,桑绿要想重新回到音乐圈,还真得吃一番苦头。
  桑绿面上没什么表示,仿佛毫不在意那个失踪的母亲。“呆几天?”
  “嗯…后面的工作没有那么繁忙了,你要想早点走也行,但至少也得待两天,哦不,三天,第二天的晚上有一场酒局,都是熟人,不好拒绝,你就象征性的过去待一会儿,时间差不多了咱就回来。”
  “嗯。”
  要不说,人都是贱兮兮的。经纪人瞧桑绿没什么反应,又试探起来。“桑桑,你和你妈妈…”
  “她是她,我是我,各自安好就是了。”
  “噢噢噢,你能想得开就最好的了,母女之间就算情分没那么深,但该用的人脉还是要用嘛,不用白不用咯,以后湖城这边的演奏会……”
  “尽量少来。”
  “啊?为什么啊?云浮又不在之江。”
  “还有讨厌的人在。”
  “啊?谁啊?”
  “我前妻。”
  “前妻?!你啥时候结的婚?”
  她不就是大半年没跟在桑绿身边吗?怎么突然多了个前妻!是哪头猪拱了她的白菜!
  “赶紧走!演奏会结束就走,参加什么狗屁酒局!”
  桑绿也知道姜央永远不会踏出巫山,可她对她,仍做不到各自安好。
  她不愿她过得好。
  以至于,连之江的太阳,都不愿多见。
  第122章
  “我真是欠你的!”
  乐清颇为费劲地在黄泥堆爬上爬下,穿着的行政夹克撇上了几点黄泥,女士西裤更是惨不忍睹,崭新的褶子还没有磨平,裤脚已经成了一坨。
  姜央还在一个大坑里往外挖土,听到声音,抬起头,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
  “喏,桑绿在湖城演奏会的票,我花了好~~大的力气才弄到的。”
  也许是习惯的缘故,乐清总爱体现出自己的辛劳,出了一分力,也能说成十分,可这一回却是实打实的十分力。
  本来嘛,亲表姐要两张妹妹的门票有什么大不了的,可桑绿讨厌她妈,连带着自己也被连累,七拐八拐,还是从那个黑丝巾手里拿到的。
  其实也不算连累,毕竟乐清一开始就知情,桑绿高考志愿的事,小姨向她威逼利诱,她也顺水推舟了,怎么着也算是个胁从犯。
  胁从犯蹲在大坑的旁边,用门票挑逗她。“哎,你是怎么想的?这巫女说不做就不做了?”
  姜央穿着对襟短衫,没有任何的纹路,素净到寡淡的地步,哪怕沾上了污泥,也是寡淡。
  她身上似乎再也不会出现鹡宇鸟了。
  也没有山林虫草,没有悬崖峭壁,没有那些少数民族气息浓郁的图案。
  就这么赤..裸地,突兀地站在一个坑里。
  乐清有些怪怪的感觉,心里酸酸麻麻的。她讨厌这种感觉,就好像一个拥有一切的皇帝,突然间一无所有的荒凉感。
  她还是喜欢她权力加身的样子。
  姜央一步跨出大坑,擦了擦手,接过门票。“湖城,是哪里?”
  乐清还是蹲着的姿势,从俯视又到仰视姜央,蓦地觉得自己也没有懂过姜央,换作是她,不会这么的云淡风轻。
  “你要是想去,现在就收拾收拾,我直接带你走。”
  姜央看着门票上的时间,又回头看了一眼那个坑。“我明天再走。”
  乐清皱着一脸的烦。“怎么这么多事!”
  姜央定在原地不动,乐清也没办法。“那明儿你自己下山,我开车过来接你。哦,对了,别穿你那些衣服出门,太奇怪了。”
  姜央瞅了瞅自己。“我没有别的*衣服。”
  “我拿两套我的给你,你明天换上就行。”
  乐清不放心地又加了一句。“你这回不会跑了吧?”
  姜央点头。
  “你最好说到做到!”
  乐清终于有闲情开始打量这个大坑,四四方方的,四个角落还有孔洞的痕迹。“挖这么大一个坑干什么?”
  “要注水。”
  “做池塘啊?”
  乐清拍拍她的肩膀。“不错,有进步,还知道桑桑喜欢养鲤鱼呢。”
  姜央茫然。“养鱼?”
  “你不是给她弄的鱼塘?”
  “她没说过。”
  乐清:“……你不会观察吗?”
  “我没看见。”
  “姜央。”
  “嗯?”
  “跟你谈恋爱,真是糟糕。”
  “她没这样说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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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爸爸,快点快点!要赶不上了!”
  “放心!”男人一把抱起女儿,准备冲刺。“肯定能赶上!”
  两人将将赶上。
  “抱歉啊,碰到你了。”男人揽住女儿的小腿,诚挚地道歉。
  “嗯。”从鼻腔里哼出来的一声,不算尊重的回应。
  来听演奏会的人大多体面,男人寻常也没碰到过这么没礼貌的人,但毕竟是自己有过错,也不好说什么,只是坐下来的时候,多看了旁边这个女人两眼。
  简单的白衬衫、西裤,一副女精英的打扮,但通身的气质又是违和的,说不上来哪里奇怪,非要形容的话,有些像古代人穿越到了现代,偷穿现代人的衣服,满身藏不住古韵的气质。
  “爸爸,桑绿姐姐出来了!”
  女孩刻意压低的声音,也掩饰不住激动的语气。
  “我都好久没有看到她了,上次在boston,是半年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