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哥儿的地位不如姐儿和郎君,设在了最末。
  皇后敏锐的察觉到了他的意图,低声笑问道:“在找谁呢?”
  封越暗抽了口气,欲盖弥章:“没谁啊!”
  皇后掩唇失笑:“今日未出阁的高门贵女与小哥儿都请来了,你如今双十年华,已建功立业,也该娶妻生子了。”
  “母后设想周到。”
  “看上哪家姐儿了?”
  “是哥儿。”
  皇后怔愣了下,才道:“皇家历代没有娶哥儿为正妻的先例。”
  “那我就做皇家第一个破这先例的人。”
  皇后无奈轻叹,宠溺的笑着摇摇头,“母后也懒得劝你,你向来有主见,这事儿与你父皇说去,看他会不会依你?”
  “我将他磨得不耐烦了,他也会依着我的。”封越失笑。
  皇帝对他的宠爱是肉眼可见的,偏心偏到了骨子里,只可惜……他前世生在福中不知福,还不以为然处处违逆,直到皇帝暴毙,这份宠爱被遭嫉恨反噬,那时他有多得意,下场便有多悲惨。
  突然,他捕捉到了那抹不起眼的身影,坐在小小的一方角落里,只顾埋着头吃东西,腮帮子塞得鼓鼓的,像只不知餍足的小松鼠。
  “嗯?”魏晓枫感知到了那道炽烈的视线,下意识抬头往殿上看去,那高位之上的俊美男子,正满眼深情的往他这边看,把他一颗心瞧得七上八下。
  他慌忙扯了扯旁边闺中好友的衣袖,问道:“依依,广陵王是不是在看我?”
  朱依朝他翻了一个大白眼,甩开了他油腻腻的手一脸嫌弃:“你是酒吃多了发春梦了吧?广陵王是在往这边看,但人家看的是坐在最前排的苏清栀,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怎的说出这般妄言?”
  “哦……”魏晓枫听得一阵难受:“依依啊!”
  “干什么?”
  “你可不可以说话不要这么难听?我们不是朋友吗?”
  朱依再次翻了个白眼:“我是可怜你,才和你做朋友的,除了我谁会你和做朋友?”
  “哦……”魏晓枫气闷的用力咬了口鸡腿,他有那么差劲吗?干嘛要把话说得这么难听?他要是这样说朱依,朱依不得跳起来打他?
  还是他脾气好,气气就算了。
  魏晓枫继续认真吃东西,过会儿没忍住偷瞄向高坐上的广陵王,发现他已经收回了视线,朱依说得也没错,他刚才是犯了什么痴,怎么会觉得尊贵无双的广陵王在看自己?
  就算广陵王真的喜欢哥儿,瞧的人也应该是苏清栀。
  此时殿中央有歌舞姬翩然起舞,酒过三巡,气氛也闹腾了起来,满殿的文武大臣互相走动敬酒,那大皇子也端了杯酒来到了封越跟前。
  “恭贺三弟大胜归来,做哥哥的敬你一杯。”封朝举起杯,又道:“三弟有伤在身,便以茶代酒吧!我先干为敬!”
  封朝是前皇后的独子,前皇后薨逝后就随老太后一直养在宫外。
  他母家一族满门忠烈,祖辈跟着先皇打江山,父兄西北平乱守家卫国,全都殉了。
  此人是所有皇子里心性最坚韧隐忍的,若不是上辈子他握着京中绝对军权,强行将封朝拿下,凭当年的智谋他加上封骁也不是他的对手。
  封越眸光内敛,执起茶杯:“多谢大皇兄。”
  “今晚御花园里挂着彩灯,一起去瞧瞧?”说着封朝瞄了眼哥儿们的席位,现下人都走光了,想必也是去了御花园赏灯。
  封越一阵心惊,这个大皇兄惯会探察人心,看来他以后得小心些,不能情绪太过外露,以免他抓住把柄。
  “也好,很久没与大哥哥一起赏灯玩耍了。”
  这声‘大哥哥’卖得乖巧,削弱了封越那一身桀骜肃杀之气,不动声色拉近了彼此距离,叫封朝有些看不清他的心思。
  兄弟两并肩走在御花园里,秋花开得正好,挂着的花灯美轮美奂,再与那月华相映,当真美如仙境。
  “轻薄儿,面如玉,紫陌春风缠马足。”叹完,封朝笑意盈盈地看向身边这位三弟。
  封越顺着他意抬头看去,只见几个哥儿正在河边放花灯。
  其中一个哥儿装束素雅,皎洁如玉,容貌尤其昳丽。
  封越装作兴趣问起:“大哥哥可知他是哪家的哥儿?”
  “你刚回京中自是不知道,他叫苏清栀,乃尚书府嫡出,家中排行老四。”
  “确是不知。”
  “他与其他哥儿可不一样,这小哥儿十岁便能作诗,琴棋书画都颇有造诣,算得上京中风流人物,求娶他的京中高门郎君都要踏破了门槛。”
  封越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一颗心却不知飘向了哪里。
  两位皇子都未正娶,一起游御花园引得哥儿与贵女们争相偷看。
  苏清栀在同行好友的撺掇下,鼓起了勇气朝封越走来,福了福身,“清栀给三皇子请安。”
  “不必多礼。”封越清冽的双眸掠过他耳尖的绯红,在大皇子殷切的视线中,做出了邀请,“今夜花灯甚美,苏哥儿可愿与本王同游?”
  第4章
  苏清栀双眸亮如星辰,嘴角抑制不住上扬,却依旧端得矜贵得体:“是清栀的荣幸。”
  封越轻淡的语气带了几分顽皮:“我就不陪大哥哥了,嗯?”
  封朝抿唇笑了笑,“你快去吧!我就知道……”说着,调笑的轻轻把他往苏清栀身旁推了下。
  封越没料到他会这么一推,往前迈了一小步,两人差点面贴面。
  苏清栀整张白俏的脸胀红,慌张地退后了一步,不经意嗅到了封越身上好闻的薰香掺夹着一丝血腥味儿,像是一剂强效的□□,叫他小腹一紧,羞于再抬头瞧他。
  封朝走到雅致偏厅接过小公公递来的茶水,压低着嗓音冷声吩咐了句:“叫人暗中盯着我那三弟,他与苏清栀有何情况及时报来。”
  “是,殿下。”
  *
  封越正想着找什么正当由头回去,身边苏清栀说了什么,他是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苏清栀悄悄抬眸打量着身旁俊美无俦的广陵王,表情冷酷严肃,抿唇不语时不怒而威,叫人心生怯意。
  苏清栀一时心乱如麻,不知自己是哪句说错了,不讨他喜欢。
  封越神游天外自是不知道他心中的纠结,想见的人没见到,心中失落万分。
  经过一颗桃树下时,周围的贵女哥儿脸上一阵惶恐,封越走神没发现异样,直到头顶落了几片黄叶,他眉头一沉抬头瞧去,树上那人受了惊,脚下一滑尖叫着掉了下来。
  封越心脏一紧,下意识伸出双手将人接了个满怀,四目相交,一眼万年。
  魏晓枫一颗心咚咚直跳,用力得仿佛要冲出胸腔,紧张得连说话都开始磕巴,“广,广陵王……”
  此时的晓枫还肉呼呼的,抱起来很软,白面团似的脸,一双漂亮的丹凤眼水汪汪的,他惊讶的张着双唇,可爱的舌尖抵在贝齿上,一副做错事后的迷茫与不知所措。
  晓枫……
  他的晓枫啊!
  几息已过,魏晓枫这颗心越来越慌,广陵王这臂力着实惊人,听说受了重伤,居然还能这么不费力的一直抱着他。
  他手掌下的双臂肌肉鼓起,抓起来硬梆梆的,果然与哥儿不同。
  怎么一直这样看着他?魏晓枫紧张得快要不能呼吸了,这个情况他是不是该说点什么?说什么呢?
  “那个,您力气真大!”
  这句话平时听着没什么,可现下这情况从魏晓枫嘴巴里说出来,却又有了另一番深意。
  在场的哥儿贵女们都红了脸颊,心里一边羡慕一边暗骂魏晓枫臭不要脸。
  封越将他抱在怀里一时没舍得放手,但又恐自己心思暴露给魏晓枫带来灾祸,牙一咬,心一横,冷着脸将他仔细丢在了草地里,还嫌弃的说了句:“太重了!”
  一阵闷笑声此起彼伏,魏晓枫一张脸胀红,好不委屈的揉着手腕,一双染着雾气的丹凤眼环顾了下四周,尽是嘲讽的笑。
  封越只觉心口一阵闷痛,抬手按了下肩上的伤口,眉头紧蹙。
  心思玲珑的苏清栀立时察觉了封越的异样,心儿提到了嗓子眼,“王爷,您……您撞疼了?”
  封越脸色发白:“旧伤罢了,你们自个儿玩吧,本王留下来叫你们不自在,就不扫兴了。”
  说着,叫来不远处的宫人,搀扶着他走了。
  待封越一走,朱依上前踢了魏晓枫一脚,“你真的笨死了!让你抓只猫,还能砸到广陵王身上!”
  “魏晓枫完蛋咯!冲撞了广陵王,等着受死吧!”
  “搞不好会牵连家人。”
  苏清栀一双清亮的美目也是愤恨的瞪着魏晓枫,积着口德气呼呼走了。
  一伙人看戏的不怕事儿大,继续煽风点火,听在魏晓枫耳里,感觉自己活不过今晚。
  他整个人瑟瑟发抖,哭哭啼啼。
  “猫还在上面,魏晓枫你倒是快上去抓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