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本以为是年少夫妻的伉俪情深,却没曾想整个镇国公府都是萧立恒争夺储君之位的垫脚石,在杨氏诞下皇子不久后,萧立恒以皇后精神失常为由,将杨氏禁足坤宁宫,并无端赐死她身边的婢女奴才,几年之后,镇国公府被冠以‘叛贼逆党’‘谋权篡位’的罪名,被陛下下令满门抄斩,而杨氏也因此失心疯被打入冷宫,隔日便自缢了。
  这其中的种种因果,都有萧立恒还是太子时,身边的那位幕僚,也就是瑞王锦凤年的手笔,两人狼狈为奸,谋权篡位、杀妻灭门。
  只是没想到,萧立恒连瑞王都不再信任,竟痛下杀手灭人满门,毁尸灭迹………
  “陛下疑心太重,瑞王又不在他眼皮子底下,多活一天他都怕事情败露。”司徒悠感慨,他看着下面的锦聿,“不过,这小世子居然逃出来了,还成了玄鹰阁的杀手。”
  司徒悠笑道:“你可要小心点,别哪一天就被他抹了脖子,他若是有心,定会为瑞王府复仇。”
  萧折渊捏着茶杯,眼眸深邃,沉默不语。
  锦聿手中握着一把剑,炎热的温度也无法驱散他身上的寒意,此刻他面对的这几个杀手和死在地牢的那一批魅鬼杀手不是一个等级,这里面其中一个是排行末尾的玄鬼,其余的都是魑鬼。
  所有人都冲着他来,锦聿的身手是当今玄鹰阁里最好的,率先联手除掉他似乎是最好的办法。
  锦聿的眼神从高台之上收回来,他冷漠地看着众人,刀刃散发着凌人的光芒。
  锦聿儿时被称为练武奇才,他的武功是他父亲所授,后来父母遇害,他跟着阿姊和小酒侥幸逃出,随后被玄鹰阁找到,玄鹰阁的训练方式残忍冷酷,但也让锦聿变得更强大。
  他的招式相比魑鬼来说,更快更狠,玄鹰阁的杀手没有手下留情惺惺相惜的念头,都是在经过残酷的磨砺厮杀活下来的,只有强者为王,败者刀下魂的道理。
  魑鬼们看向他的眼神如同一块砧板上任人宰割的肉,带着浓浓杀意,锦聿也视这些人如死物,刀下毫不留情,他的每一剑都铆足劲,厮杀到最后,只剩下他和其中一个玄鬼。
  方才还明媚的天气忽地一下暗沉,浓云翻滚,锦聿身上带了伤,手臂上的血染红了泛旧的囚衣,头发散乱,遮住了脸上的疤痕,那露出的肤色白得晃眼、瘆人。
  刀刃碰撞,发出‘刺啦’刺耳的声响,两个人的速度招式相差无几,但锦聿要敏捷一些,他步步紧逼的攻势让玄鬼连连后退,竭力抵挡。
  “难怪要安排他来刺杀我。”司徒悠背后一股寒意袭上来,他看向萧折渊,心有余悸道:“还好你先一步端了玄鹰阁,不然你今天见到的就是我的尸体了!”
  萧折渊笑笑不说话,盯着下面看。
  ‘噗呲’一声,剑刃刺入皮肉,玄鬼口吐鲜血,惊恐地看着他。
  锦聿面无表情地抽回剑刃,冷漠地看着玄鬼倒下,全场只剩下锦聿一个人,他独自站在场上,四周都是躺下的尸体,显得他的背影荒凉寂静。
  锦聿转过头,他抬头望向萧折渊,正好与那人对视上,两个人的眼底都暗藏着浓郁的杀意,恨不得将对方置于死地。
  第3章 小侍
  阴暗潮湿的地牢里,只有右面墙上方破开的一个窗口,那束光打进来,照不到角落里的锦聿,他囚衣上还有未干涸的血迹,手臂上几处伤口,披散着的头发遮住了半张脸,露出的脸和手泛着冷白,白得吓人,犹如厉鬼。
  他正出神,门口‘哐当’一声,拉回他的思绪,他抬眸望去,萧折渊锦衣华服站在门口看着他,他抬腿走进来,逐渐向锦聿逼近。
  萧折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嘴角含着一抹讥讽鄙夷的笑,他蹲下身,捏着他的下巴,“小世子不妨猜猜,孤为何不杀你。”
  一声‘小世子’让锦聿周身泛着冷意,满门惨烈的景象浮现在眼神,萧折渊注意到他握紧的拳头,心情越发愉悦,他漫不经心地盯着锦聿冷若冰霜的眼神,讥讽道:“你父亲助陛下登基,谋害镇国公府,怎么最后也弄得个家破人亡的下场?留下你这么个孽种!”
  锦聿不为所动,萧折渊冷哼一声,“你倒是沉得住气,孤知道你想报仇,想杀了整个萧家,孤,可以给你这个机会。”
  萧折渊的声音如魔音入耳,他凑近锦聿的耳旁,“替孤杀了那个贱人………和他的儿子。”
  话毕,萧折渊起身,深深地看了锦聿一眼,折身离去。
  萧折渊的话,锦聿听得一知半解,儿时记忆如潮水褪去,他偶然记得父亲与娘亲的谈话,杨氏自缢没几日,大雍王朝第一个以男子为后的例子出现,还有一个半道出来的皇子………
  伤口传来的疼痛让锦聿昏昏欲睡,他靠着墙壁,迷迷糊糊晕过去。
  天光乍破,锦聿从睡梦中醒过来后懵了一瞬,随即他撑着手坐起身,他脸色苍白,蹙着眉头扫了一眼四周,一张木桌和一个衣柜就没了。
  这时门被人大门推开,一名身着宫服的小太监大步走进来,将宫服扔在他身上,一脸不耐烦道:“从今日起,你便在殿下身边伺候着,殿下不喜宫人懒怠,你赶紧换上宫服跟我过去,别磨磨蹭蹭的!”
  说完,小太监瞪了他一眼走了,锦聿垂着眼眸,百般不解。
  他不懂萧折渊为何不杀他,反而留一个仇人之子在身边伺候,况且堂堂大雍太子殿下,身边自然不缺高手帮他铲除异己。
  母亲让他远离朝廷,让他不要报仇,可瑞王府数百人冤死,爹娘尸骨无存,他想申冤翻供,揭露元隆帝的罪行昭告天下,还爹娘清白,他想让萧家付出代价………
  萧折渊没杀他,这是多好的时机。
  以他在玄鹰阁得到的消息,如今朝中分为几大党派,二皇子深受陛下宠爱,拥护他的朝中重臣占一半,太子不受宠且性情难琢,但他的手段和实力也让朝廷畏惧,尤其还拥有一支镇国公府私养的庞大精兵,连元隆帝也奈何不了他,站在他这边的人不多,但也有几个,其余的都是中立派,或者寄托在了年幼的五皇子身上。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总好过一起对付强,锦聿想着,不禁握紧拳头,他盯着扔在他身上的宫服,眼底波诡云谲。
  锦聿换好宫服跟着小太监去到长乐殿。
  酷暑时节,长乐殿几处角落放着成堆的冰块,殿中清凉爽快,宫女正伺候着萧折渊更衣,他张开双臂,姿态肆意高贵,看到锦聿出现在殿门口,他朝身边的宫女摆手,“下去吧。”
  几个宫女退下后,一旁的小太监瞪了锦聿一眼,“傻站着干什么?还不快去给殿下更衣!”
  锦聿瞥了小太监一眼上前去,从一旁的宫女手中拿过赭褐祥云锦袍,他站在萧折渊身后,萧折渊与锦聿是同龄人,但他却比劲瘦病弱的锦聿要强壮许多,虎背蜂腰、高大壮实,身着锦袍气质更是气势凌人,令人寒颤。
  锦聿走到前头来为他整理衣袍,他整个人犹如一滩死水,看不出任何情绪,萧折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嗤笑道:“乐陵世子怎沦落到这般田地?莫不是祖辈坏事做尽,遭了报应?”
  锦聿手一顿,又很快恢复自然,顺着衣襟抚下去,萧折渊见他不为所动,不免心生怒意,他勾唇,“真是乖巧,像一只听话的狗,你叫锦七,孤以后唤你小七好了。”
  锦聿依旧面不改色,萧折渊捏着他的下巴抬起来,压着眉头,眼眸犀利,“孤在同你说话。”
  锦聿被迫抬头直视着他,他强忍着不适,不紧不慢抬起手,‘殿下想听什么?‘’
  萧折渊看不懂手语,一脸不耐烦,“比划什么玩意儿?”
  锦聿:“………”
  他是个哑巴,不比划让他开口说话,为免强人所难。
  萧折渊也意识到这一点,松开他,他方才手劲过大,只见锦聿下巴上一块红印,衬着冷白的肤色格外显眼,不过他右脸的疤更为显眼,萧折渊一脸嫌弃,“真丑。”
  “下次还是戴着面具伺候,免得倒孤的胃口。”萧折渊话毕,走到食桌前落座。
  锦聿背对着萧折渊,眼中闪过一丝杀意,却在回身后转瞬即逝,他候在一旁,宫人陆续端着膳食进来。
  尘钦进来时,与锦聿打了个照面,他朝锦聿点了点头,见锦聿冷漠地挪开眼神,也没在意,对萧折渊道:“殿下,属下派出去的人暂时未查到谢承云的踪迹,下面的人回禀人是在酒轩楼失踪的,那是二皇子的地方。”
  “嗯。”萧折渊应了一声,对玄鹰阁阁主谢承云在二皇子萧折瑾的地界消失一点也不感到意外。
  这时东宫康总管康乐生进来,“殿下,陛下派人来宣您到太乾殿觐见。”
  “知道了。”萧折渊一脸阴沉,显然不悦,他起身出去。
  待萧折渊走后,尘钦没跟上去,他从怀里掏出青色的小瓷瓶,递给锦聿,锦聿明显一愣,抬眸看着他,不懂他的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