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她闻了闻箭上的味道,只有铁锈般的血腥味,查不出什么端倪。于是化出针囊,拿出一根银针,轻轻沾了一点黑血,大着胆子,舔了一下,顿觉腥臭只为充盈口鼻,直冲脑门,紧跟着一阵天旋地转。蓝衣女子似乎早就料到这一点,不等玄女众人拥上前来,就伸手扶住她。
  西王母脸色也变得惨白,面上却透出一抹笑意,赞道:“好得很,真是天才一样的想法。”她说完这句,冲玄女报出一串药名,叫她按方抓药,熬来吃。又令素女在她肩贞、小海、曲池三穴道轮流下针。
  她本以为这样必能解毒。谁知药吃下去,针也扎了,仍是没有效力。黑血淅沥不止,且已经带上脓水。西王母疼的脸上出汗,却不肯认输,一连试了数十种药方,却没有一招管用。
  她一众弟子急的不行,明明知道解药就在蓝衣少女手中的玉瓶中,却因西王母不肯认输而无路索要。到了晚间,西王母只觉腹中腾起一团厉火,五脏肺腑要给那火灼烧殆尽,仍是盘膝静坐,强行运功压制,咬着牙不肯认输。这样的情况僵持了四天,这一日到了辰时,西王母突然哈哈大笑道:“我明白了,我明白了!”
  她一跃而起,冲到蓝衣少女面前,一伸手道:“你的药丹呢?给我吧。”
  蓝衣少女一怔,随即拿出玉瓶,递到她手中,问道:“你认输了?”
  西王母打开瓶子,将丹药磕出,放在口中咽下,才道:“我真是服了你,竟然想出这种办法为难我。我认输了。”
  众弟子见比斗出了结果,立刻团团围上来,擦汗的擦汗,把脉的把脉。玄女问道:“娘娘,她要的药都是寻常毒物,炼出来的丹真有这么厉害?”
  西王母挥开她们,微笑着向蓝衣少女道:“你的毒虽说叫人料不着,却也算不上不可解,我开的方子,本来是解得开的。”
  蓝衣少女颔首叹道:“不错,你第一次开出来的方子就对了,论这药理之术,一百个我也比不上一个西王母。”
  玄女道:“那你怎么胜过娘娘的?莫非你做了弊?”
  西王母道:“厉害的不是毒丹,乃是淬炼之术。她将毒丹、自己的一分元神和精铁放在淬炼炉中一起炼化成箭头,毒丹中的毒素和元神一起就淬到了那箭头上。箭戳伤我时,毒与元神一起侵入肺腑,我的药方只能解毒,却化消不了她的元神。且元神受解药惊扰,躲入骨血之中,化作附骨之蛆,紧紧纠缠,再难分离。我说的是也不是?”
  蓝衣少女点点头,垂下头去低头不语。
  西王母道:“这毒只能用和箭头一起在炼化时炼出的丹药解,是也不是?”
  蓝衣少女沉默半晌,道:“嗯。说好相斗药理,我却在小道上下功夫,这本是不该。况且你已看破解法,本是我输了,但……但我所求天池之水,实在有大用处,不得已出此下策,我……”她说到这里,心中羞愧,却是没再说下去。
  西王母笑道:“赢就赢,输就输,我们以你能否炼出我解不了的毒为赌注,我现在既然解不了你的毒,便是输了。有什么这啊那啊的。那天池水就在外面,你要用多少就去舀多少好了。”
  蓝衣少女眼睛一红,连连作揖,口称多谢。
  西王母道:“只是有一件事,我们相识多日,老是你呀我呀的叫,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蓝衣少女道:“我叫谢兰幽,谢谢的谢,兰幽桂馥的兰幽。”
  第32章 大闹 这猴子本事不小,见识却太浅,白……
  虽说谢兰幽早有猜测,但看到此处,才算是真正妾身已明。她心中暗暗道:“这位和我同名的前辈长的可比我好看多了,别说我了,嫦娥仙子也比不上她好看。想不到无天说的话竟是真的。更想不到所为天池盗水的真相竟然是这样的。”
  只听西王母笑道:“好,谢兰幽,我叫乐真,咱们这便算是真的认识了。走,我陪你去舀水去。”说着挽了蓝衣少女的手,大步向宫殿外走去。
  此时画面突然出现一道波纹,湖上涟漪般荡漾开来,谢兰幽只觉眼前一片模糊,图画顷刻间变幻万千,待画面重新稳住,却是魅婀宫外的花树林中。只是此时天时已到了秋季,树上果实累累,沉甸甸的压弯了枝头。西王母坐在林中石桌前,身后玄素二女立侍,带着银铃的脚边伏着赤焰,怀里抱了一只花面文狸,桌上放了一盘桃、一盘杏、一盘李子。她面前站着一人,白发白面无须,看样子乃是天庭中服侍的天奴。
  天奴弓着身子,回禀事务,只是神色却并不恭敬,反而隐隐有幸灾乐祸之意。他正说道:“……当年追杀妖魔,本是为了灭绝此族。哪族中有少许人甚为狡猾,逃到三界缝隙藏身。但那里坏境险恶,便是逃进去了,也不过是早死晚死的事情。可谁料来了这么一出,这些妖魔可算是有了容身之所。如今要想将他们消灭,却是不可能了。这若是天意,也就罢了,但……”他故意停下,一双眯眯眼觑着西王母的脸色。
  西王母脸上冷笑,伸手摸了颗杏儿,将杏肉剥下来,自己吃一口,喂给文狸一口,就是不同他搭话。天奴等了半晌,却是自讨没趣,只好摸摸鼻子,灰溜溜的说:“大家都说,那人用灵水冲刷三界缝隙,净化了其中的瘴厉之气,可这灵水是哪里来的呢?想来三界缝隙是没有这种东西的,那就是三界内来的了。这三界内的灵水,那都是有主儿的,陛下左思右想,实在是想不出是谁这么大胆,敢暗中相助妖孽啊。”
  玄女厉声喝道:“你这小小天奴好大的胆子,你的意思莫非是西王母娘娘暗中襄助妖魔吗?”
  西王母吃掉最后一口杏肉,将杏核放在一边道:“哪里是他的意思,他是没有这个胆子的。”
  天奴被挤兑的说是也不是,说不是也不是,喏喏连声,最后只说道:“陛下已经查明,那灵水就是天池之水,西王母娘娘身为天池之主,总要给个说法罢。”
  西王母站起身来,撒开手臂,文狸从她身上跳下来,她睨了天奴一眼,正要说话,只听一人道:“使者既要说法,西王母娘娘自然不会为难,只是使者说话也太难听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玉帝与娘娘离心离德了。”
  众人循声看去,只见花树丛中绕出一个身披青羽,头戴翎毛的少女,那少女缓步行到西王母身前行礼,口称:“青鸟拜见娘娘。”
  西王母神色一动,将她扶起。青鸟转向天奴道:“使者回去禀报玉帝,数月之前,我等与娘娘在天池嬉戏,忽来一箭,射伤娘娘左臂。箭上淬有剧毒,甚是厉害。射箭之人乃是一名蓝衣女子。我等将她擒下,谁知道她却有恃无恐,还说:‘西王母已经中了我的毒,你们若要她活命,快快交出天池水,若是交的晚了,西王母一人就此成为历史啦。’待得娘娘神智稍稍清醒,开了数个方子,果然不能治。后来娘娘分析药理,才知道乃是因为毒中淬有元神之故,因此只好去求她。她说:‘若要解药,一要放我性命,二要天池之水。’我们只好照办了。到了今日,才知道她拿天池水去,是用来做这个,这却是当初始料未及。”
  天奴道:“你们这般却是大大不妥了。”
  青鸟反问道:“三界之内精通药理者,莫有右于西王母娘娘的了,她都解不了的毒,更有何人能解?玉帝该不会觉得,娘娘最好死了罢?他还记得是谁为他教导天庭众位女仙的么?”
  天奴一时语塞,青鸟乘胜追击道:“娘娘宽宏大量,方才的话我们只当没听见,你回去吧。”
  西王母道:“正是如此,你回去这样对玉帝说便是。我臂上伤疤尚在,他要不信,自可派人来验伤。赤焰,送客。”
  赤焰闻言,顿时跃起,跳到天奴跟前儿,嘶吼一声,露出白光森森的牙齿,天奴吓得脸色一白,后退数步。赤焰上前逼近,天奴跟着后退,一边踉跄一边道:“小人小人告辞,不须相送啊啊啊!”不一会儿,声音远去,赤焰踏着步子回到石桌前,拿头邀功似的在西王母膝上蹭蹭,西王母笑着摸摸他,听他喉中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便递给他一块桃肉,赤焰嫌弃的一撇头,跑到文狸身边伸出大舌头舔它的脑袋。
  西王母问青鸟道:“你怎么来了?”
  玄素二女听这话问的奇怪,正纳闷间,青鸟发出一串银铃般的笑声,华光一闪,站在跟前的哪是青鸟,分明是要走天池水的蓝衣少女。玄素二女见了这始作俑者,脸顿时拉得老长。蓝衣少女笑道:“我听说给你惹了大麻烦,赶紧过来瞧瞧,幸好叫我赶上了。乐真,你是怎么认出我的?”
  玄素二女听她竟直呼西王母的名讳,气得柳眉倒竖,西王母却毫不介意,拾起个李子扔给她,道:“青鸟是我的传讯使者,我怎么会认不出她?不过是想看看,谁在耍花样,哪知道却是你。你去同他们扯谎做什么,日后人家该说,你这个妖凶狠残暴,不择手段了。”
  蓝衣少女咯咯一笑,劝道:“谁在乎他们怎么说了?你帮了我的大忙,我怎么能给你找麻烦?那不是恩将仇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