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十分熟悉,池砚暗道不好,一把拉住往前的璩越。
  璩越:“我知师兄不喜欢这些纷扰。”
  远方的争执仍在继续。
  景玚:“你见过他?在哪里?”
  池砚拉住璩越,刚要示意离开,却听身旁人斥道:“何人在药王谷喧哗?”
  争执的声音骤停,不远处的两人齐齐看来。
  有解星河若有所思,仿佛看穿一切的幽深黑眸;
  也有景玚怒意骤退,惊疑间随着某种猜测升起的欣喜。
  最后是察觉到这一切的璩越狐疑探来的紫眸。
  池砚心中长叹,面上不显。
  端着原清决的仙人架子,不紧不慢地回望景玚,在他张口欲言前快速截断话头:“阁下可是打算闹事?”
  第12章
  药王谷花海,灵植汇聚而成,色泽鲜艳而明媚。
  立于花海旁的医修气质出尘、清绝雅致。
  淡淡的质问出口,看似温温和和,内里风云涌动、不乏压迫。
  景玚不止怔愣了多久,转眸后视线便久久停留在他身上,再难移开。
  忽然,他身影一晃,箭步上前伸出手探向池砚。
  池砚也不躲闪,平静看去。
  灼灼火光陡然闪烁,火舌擒住景玚四肢将其回拽,皮肉炙烤间嘶嘶作响,他却恍若未觉,自顾自地伸出手朝着池砚的方向够去。
  眼见指尖就要触到衣角,凛然寒光一闪而过。
  凛然杀气伴着寒意袭来,退避的求生本能迫使景玚收手。散去力道的一瞬,拦腰的火绳猛然回勾,使他跌坐在地。
  待到火光消退,空气间隐约散开焦糊之味,挣扎间的伤口触目惊心。
  景玚死死地盯着眼前的人,撑起身体跌跌撞撞往前:“苏起?你是小起对不对!只有小起能动用圣药!”
  璩越唤来内门弟子:“引路带修者下山。”
  随行弟子连忙上前:“修者,请。”
  景玚岿然不动,目光贪恋地巡视,想要从眼前陌生的眉眼中找出些许记忆中的痕迹。
  仙人神色如常,任景玚如何仔细也没能找出丝毫破绽。
  “看来你就是天衡山景玚。”
  莹润玉瓶掏出的一瞬便有磅礴灵力汇聚而来,不必打开查验也知其中灵植效用非同一般。
  “受人之托,代为转赠。”
  玉瓶落入景玚怀里,下意识伸手接住,仙人已然转身只留下一道背影。
  景玚扫过玉瓶,当即追上道:“只有骨血浇灌圣药的人才能处理圣药,这样的灵气定然刚处理不久,小起也一定在附近!他在哪里?”
  池砚后背一冷,熟悉的剑意凛然间一闪而过。
  剑尊气息收敛极快,若不是极为熟悉,池砚也要错过。眼下哪怕不回头,他也能猜出解星河现在的表情。
  伪装出的风轻云淡差点破了功。
  璩越:“你是在质疑我药王谷?什么灵植圣药到师兄手中自然有办法处理!”
  “天衡山怎么找人也找到我药王谷地盘来了?”
  璩越紫眸泛着冷意,言语间尽显维护,却不再看向池砚。
  解星河也道:“谷中修养数日,不曾见过天衡山弟子。”
  璩越:“总不能真将我药王谷当今谷主看作你天衡山不记名弟子吧?”
  解星河与璩越对视一眼,黑眸深沉、紫眸诡谲,最终两道交汇的视线都投向池砚。
  仙人原清决自千年前就已是大陆传说,现如今不知经历什么身体孱弱灵力衰退,但境界不会倒退。
  属于强者的威压不需有心释放,也能隐约察觉。
  加上两人的说辞,景玚脸上的笃定也渐渐褪去,挣扎力道逐渐减弱。
  他不再不顾一切地反抗,药王谷弟子们也松了口气退到一旁。
  池砚不理会目光幽深的两人,对景玚道:“我乃医修,天下奇草众多,我也有我的独道法门。只是受人之托,你要寻之人不在谷中。”
  迎上景玚的眼睛,池砚又补充道:“也不知他去向。”
  “送客。”
  景玚低垂着眉眼,也不知是否听清、又信了几分,任由弟子搀扶起往山下去。
  池砚叹了口气,指尖拂过袖摆。
  圣药残留的气味微浅,如果不是解星河刚用过药,两人又正面撞上,本不该让景玚发现端倪。
  待到换了新身体,圣药气味也将消散干净,连带留在灵体的烙印也会褪去,届时也不用再担忧如何应付景玚。
  苏起在任务列表里实在是太普通不过的一个身份,若不是圣药,恐怕都不会有修炼的机会。任务简单,人际关系更是干净,除了景玚。
  偏偏仅有一个的关联者就让本该死去的“苏起”被反反复复重提。
  池砚皱起眉,催促系统整理任务。
  ……
  解星河站在远处,眸色微暗。
  仙人原清决目送景玚下山,灵体排斥的虚弱使他脸色苍白。
  不论是身型样貌亦或是原清决这个名字,都极为陌生。解星河却又觉得仿佛透过陌生的皮囊看见了曾经的小徒弟。
  云山门终年积雪,除了小绿这样稀罕的灵兽,不见任何生灵。
  终年寂静得可怕。
  年岁较长的修者已熟悉灵力运转,能静下心修炼,贪恋地将风雪中的精纯灵力纳作实力增长的资本;刚入门的年轻弟子则是活泼跳脱,来来回回往领取火符的殿里跑,再就是嚷嚷着要下山游遍川泽,逃离这孤僻偏远的地界。
  唯有池砚格外不同。
  解星河只收过这么一个弟子,无从寻人对比,也知道他这徒弟是不同的。
  小徒弟身形拔高,从牙牙学语到蹦蹦跳跳满山门“寻宝”,仿佛永远不会厌倦一般,逗着小绿、在他耳边絮絮叨叨。
  看上去性格活泼与其他喜欢热闹的年轻弟子没什么不同。
  但来来往往的弟子们都难在云山门待得太久。
  风雪铸造的堡垒隔绝外界声音,少了几分活人的生气,就是最沉迷修炼的内门弟子,也会抽上一段时间下到凡世散散心。
  唯有池砚,独自坐在屋檐下看着萧瑟雪景,一看又是一整天;面对山门每年的采买名额,总是笑笑而过。
  多少人憧憬向往,又或是以作疗慰的外部世界,无法使从小在山门长大足不出户的年轻弟子心生涟漪,仿佛他的内心早已与云山门一样,终年积雪,难觅春光。
  那些年,弟子们在山下寻了稀奇物件总会时常摆弄,池砚在一旁,不羡慕,更不在意。
  方才,天衡山弟子的执拗偏执历历在目,而一旁不似毫无干系的仙人却只是皱起了眉,疑惑而不解。
  他似乎不能理解那些寻常人拥有的、过于激烈的情绪。
  -
  “师尊?”
  解星河回过神。
  原清决的皮囊在修仙界传说中也是值得称赞的罕见美人,气韵独特。
  他看不习惯。
  唯有嗅到淡淡的草药清香,才能依稀从回忆中捡起他看着长大的那孩子的模样。
  解星河认真地透过微弱的联系去描摹两个灵体寄居之所的相似之处。
  池砚蓦然对上解星河认真注视的眸子,脸上微红。
  师尊对原清决这副皮囊有所好感?
  池砚正思考着就见解星河移开目光。
  池砚凑近些。
  解星河侧了侧。
  池砚又转了个方向。
  解星河直接走开几步,看向远方:“璩上仙呢?”
  从解星河口中听到璩越的名字可算稀奇事。
  池砚再迟钝意识到解星河的躲闪,笑容一僵:“天衡山的客人需要引路下山,璩越引路去了。”
  话音刚落,他就有些懊恼。
  师尊的视线如愿以偿地落在了他的身上。
  只是不见原先的温柔。
  解星河:“苏起也是你?”
  他的话语极为轻柔,像一根羽毛不轻不痒地划过心头,留下的痕迹却难以忽略。
  池砚心头一紧连忙回答:“我只是池砚!”
  熟悉的名字未能使尊者露出更多的表情。
  解星河平静地看来。
  触及他陌生的目光,池砚也有些委屈:“在师尊面前我一直是池砚,也只是池砚。”
  青年清绝俊美的皮囊无疑是极好的加分项,被他示弱的眸子看来,不论是谁都会心软。
  解星河却是透过这副皮囊看见了肆意妄为的小徒弟。
  前一秒乖巧地拉住衣角,兴奋地邀请着:“师尊我们去看看雪梅吧!宗门大典还有一段时辰,我们偷偷潜进去,也不会让人发现!”
  下一秒就能抓住剑刃贯穿胸膛,硬生生剖出灵骨。
  自始至终,解星河都没能找到池砚下药的痕迹又或是计策的苗头。
  在这场精心布置的局里,每个人都是池砚手下的棋子,连他自己的性命也是其中一环。
  解星河低低叹了声。
  他看得出池砚没有说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