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后来她想着与其让林小满在京城听着那些流言蜚语,不如带着她一道去舒州,有事做了自然难以分出闲心。再者舒州毗邻柳州,她此去舒州,也是为了方便去柳州罢了。窈音松枝等人如今也都在柳州,松枝又念着燕琼,索性一并带上这二人。
  只是沈祁带的人中一半是皇帝的人,她不能光明正大地将林小满二人带在身边,只好让他们一路悄悄跟在后头。
  至于年赋门……
  徐清凝眉,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
  昨夜她与沈祁进屋后,便想等沈祁睡下后,让歌槿去新开两个房间给小满和燕琼,没想到二人刚躺下,便听到远处传来的刀剑碰撞声。这声响传到驿站已是极其微弱,若不是他们二人尚醒着,且因习武五感灵敏,怕是听不见这动静。
  她顿感不对,当即起身,见沈祁也翻身而起,匆匆留下一句“你歇着别来”便从窗台上翻了出去。果见歌槿三人被一群蒙面人围了起来。
  这些蒙着面的人虽看不清面容,却可见玄服腰间一般无二的红色绣纹,真是年赋门的人。
  真是穷追不舍了。
  徐清暗骂一声。
  此前打算将小满燕琼二人带上后,便也让歌槿告知了双瑶他们即将离京之事,此时双瑶带着居源和其他人早已行远。
  徐清冲过去时,正见一把大刀在歌槿身后即将劈下,瞳孔骤聚,她立刻抽出袖中常备的短匕掷过去。
  锋利的短匕扎进手腕,大刀偏了方向落地。这一下的动静又引来了其他的蒙面人。
  她脚下一点,璇身刚避开左右而来的大刀,一转头又见一把迎面而来。身子后仰躲避时,顺势抬腿,将捂着手腕跪地哀嚎的人狠踹在地。
  直身落脚时,又快速拾起地上那把大刀,转身迎击反攻。
  除了小满和燕琼,她与歌槿武艺不低,但二人对上这么多人,还是吃力。
  分了些神往小满那看去,见她虽被围着,却也能护着自己不受伤,应是近日在林嵘舟的指点下也进步了不少。
  见她与燕琼二人尚能应付,徐清全神贯注地应对越来越多围在她身侧的蒙面人,大刀在手中翻转,手腕慢慢地有些脱力。
  忽而听见燕琼一声惊呼,她侧首望过去,就见本应在驿站上房里歇息的沈祁扯着燕琼避开,只是避得还是晚了些,大刀擦着他的小臂落下。
  尚来不及管臂上的伤口,沈祁璇身朝燕琼身后的来人一脚,拧眉冲燕琼不善道,“别分神了,刀砍下来了看不见?”
  这话也似对徐清说的,她将目光从沈祁滴着血的手上收回,看着面前围着的密不透风的人墙,咬咬牙,双手握住刀柄,朝着人墙一挥。
  她循着记忆里双瑶教的刀法,刀光起落间一连伤了数人,她抬脚踩住一个已经捂着肚子趴在地上的人,喘了口气,抬眸扫视面前想上又因周边兄弟都已倒下、恐已无胜算,故而有些犹疑的几人。
  “你们门主没教过这套刀法吗?”她嗤笑一声,“没偷到自然教不了,恐怕他自个儿也不会吧。”
  “回去告诉你们门主,偷来的东西终究是要还的,想知道我为什么会年家刀法,就亲自来找我,不然来多少人我杀多少,总有一天我会杀光你们的人。”
  大刀扬起,砍向脚下的人,一声惨叫,血溅上徐清的裙裾,脚下的人顿时没了气息。
  与此同时,沈祁歌槿他们也处理了围着他们的人。年赋门派来的人,就剩眼前这几个了。
  几人对视一眼,似是还想一搏,齐齐又向徐清冲过来。
  门主令,杀了会年家刀法的那名女子即可。
  徐清沉下一口气,脚下用力往刀刃上一踢,手腕顺势使力扬起大刀,身后一道银光从她身侧闪过,匕刃没入腹中,大刀随后落下。
  冲在最前头那人倒下,脑袋只与脖颈剩一层皮肉相连。
  这下,剩下的人不再往前冲了,扫了一圈地上已没了气息的兄弟们,又抬眼狠狠盯了徐清一眼,这才齐撤走。
  如秋猎那夜一般的情形。但这次她放人回去,亦是想彻底解决此事。而要彻底解决此事,就要年赋门的门主亲自来,才能了断这桩陈年旧事。
  沈祁从她身后走上前来,矮身拔出那把方才他扔出去的匕首,是徐清的那把。
  他从怀里掏出了张帕子仔仔细细擦净了,才伸手递给徐清。
  后者扔了手中的大刀,接过匕首,视线落在他手背上干涸了的蜿蜒血迹,用因力竭而微哑了的嗓音低声吩咐歌槿:“你带他们二人收拾一下。”
  听歌槿应了声,她才转而拽住沈祁,往驿站的方向回去。
  一室无言,徐清打了水来清洗了沈祁小臂上的伤口,再上好药包扎起来。
  许是折腾了大半夜真的都累了,一个没问,一个也没主动解释,收拾好伤口,换了身衣裳,便上榻歇下
  了。
  果不其然,沈祁今日便追着问了。
  徐清从昨夜的回忆里抽身,想了想,解释道,“是一个江湖组织,我那两个弟弟妹妹不小心得罪他们了。”
  “本想带着他们一同出来躲躲的,昨夜想着分房也是想让他们也歇歇。”
  “那另开一间房就好了。”沈祁哼笑,“你就是想和他们偷偷密谋什么,又不想让我知道。”
  徐清无言,抿了抿唇,一口气从胸腔提起来,想回怼几句,想起昨天答应下来的约法三章,话到嘴边又重新咽了回去。
  细布缠绕好,徐清打上结时稍用了些力,如愿看到沈祁因吃痛再次皱起的眉心。
  不远处,随行的官员和侍卫皆在河边给水囊灌水,偶尔传来几声笑谈。
  徐清刚收好金疮药抬起头,想问问此行要办的案子,却听沈祁也一同出了声。
  “给我说说案子吧?”
  “说说你去舒州想做什么?”
  话落,二人齐齐静默半晌,四目相对,好似又杠上了。
  这个问题沈祁是2回 问了,他想徐清能告诉他些她的打算,这次抿紧了唇,就是不开口,打定了主意要徐清先说。
  最后也确实是徐清先妥协了。
  “我要去查一个人。”
  “先前查缘尘楼那起案子时,有个叫周惊山的人寻上我,道是知晓我那好友的去处,后来在缘尘楼假意闹事的布衣也是他。”
  她顿了顿,见沈祁目光催促她继续说,轻笑了声,随即又敛了笑,眉心也微蹙起,像是真的苦恼。
  “你还记得我们从缘尘楼救出去的那个女子萍娘吗?”
  沈祁回想了几息,点了点头。
  “她在家庐州,有一已定了亲的未婚夫婿,她被拐后,她这未婚夫婿为了寻她跑遍了整个庐州,县令、太守皆不管此事。他便想着进京来报官,却惨死在半路。”
  “她这未婚夫婿,也叫周惊山。”
  沈祁垂眼思索,“天下百姓众多,你怎的就确定这不是两个同名同姓之人?”
  “查查就知道了。”
  徐清说罢,睨他,“说说你要查的案子?”
  沈祁坐直了些,支起一条腿来,这下舒服多了,才开口:“我先前与你说过,舒州太守上报了个案子,说来也巧,也是一人莫名其妙地死在了郊外,最后县令断案是地方流寇下的杀手。云思起复核入卷时发现呈上来的陈词不对劲,去翻了过往的卷宗,发现各地每年都会报上来几起这样的案子,所有的结案陈词都一样。”
  徐清动了动身子,抬手捏了捏因蹲久了有些发麻的腿,接话,“所以他上禀了陛下,去了舒州彻查这起案子。”
  “查到什么了?”
  “那人或许并不是流寇杀的。”沈祁言辞迟疑,有些模棱两可,“云思起的来信只道舒州上下的官员都有意无意阻止他深查,其间种种,还得我们去了继续查才知道。”
  徐清拧着眉,不知是因地理位置关系,亦或是沈祁那句“说来也巧”所致,她在这一刻忽然觉得,她想查的和沈祁所要查的,会有千丝万缕的关联。
  第38章
  一行人赶了十日的路,才终于到了舒州。
  云思起与舒州太守早已接到消息,在太守府门外候着了。马车刚停下,太守立刻上前,抢在云思起前头恭敬地候在马车边,等着里头的贵人下马。
  叶然此时正好撩开车帘,乍一见一横眉黑胡的中年男子挨着马车,吓得惊叫一声。
  方才被她指使去街边买糖葫芦的宋阳从后头急急赶上来时,听见妻子的一声惊呼,赶忙驱马上前。
  马蹄高扬起,马儿厚重的鼻息几乎喷在那太守的背后。他还没反应过来,宋阳却已经下了马,将他推开,扶着叶然的手将她带下来护在身后。
  做完这些,他才面色不善地回头瞪向太守,“你做什么?”
  太守有些茫然地抬手,一时不知面前的是哪位。他曾因要上报公事到徐府时见过徐清,并不是眼前这位女子的模样。
  就在他有些糊涂了时,身后又响起一阵马蹄声,随之而起的还有云思起淡然的嗓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