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能烂在肚子里。”
  齐行安听明白了徐清的意思,一时微怔,下意识看向站在徐清身后的兰愿宜,她垂着脑袋,看不清神色。
  齐行安沉了脸,什么都没说,径直离去,背影似乎都藏着怒火。
  徐清看着他远去的身影,挑了挑眉,看了眼仍低着头的兰愿宜,笑道:“我坏事了?”
  兰愿宜微微红了脸,却还是说正经道:“没有,阿姐说得对。”
  “行了,我送你回去。”徐清抬手,扶住兰愿宜一侧的手臂,慢慢往她居住的帐子走。
  兰愿宜的帐子离她的帐子不远,很快就到了,徐清扶着她进去安顿好,又嘱咐了几句,才起身返回。
  这一块此刻还没什么人,官员家眷们都在前头吃酒聊白日的战绩。
  徐清环顾了一圈,想来阿姐也还在前头,便打算去寻歌槿她们,先把周惊山的信息多知晓一些。
  只是她方才回帐子并没有看见她们,想来是歌槿先带着她们俩去洗漱换衣去了。
  揣上两瓶药,徐清准备直接去溪边寻人,刚拐开两个帐子,忽而看见沈祁站在帐子门外,面前站这个女子,那身影瞧着还有些熟悉。
  那女子手里似乎端着什么东西,正往沈祁手中递。
  徐清眯着眼仔细辨认了一番,确认了那就是宋阳的新婚妻子,也就是叶家女。
  她认出后本不欲再看,只是这时那头的沈祁好似感觉到什么,视线直直就往徐清的方向看过来,看见徐清后眉头拧起,似是在斥责她偷看。
  徐清瞧见,抬起的步子又收回,双手环在胸前,冲着沈祁挑起唇角,眉梢微挑,一副我就在这看了怎么着吧的无赖样。
  沈祁见状,眉结微松,收回视线低首冲叶然说了什么,那叶然才收回手中的东西转身准备离开。
  刚回身就见到身后不远处站着的徐清,面上一惊,步子不自觉地往后退了半步,连带着她身后的沈祁也往后赶忙退了一步。
  叶然没发觉沈祁的动作,只在回过神后匆忙向徐清福了一礼,抬步快速离开。
  徐清见人走了也准备离开,却被沈祁拦住。
  “徐四姑娘怎么偷看完云大人,又来偷看本王?”沈祁收回手,也双手抱胸笑眯眯地歪头,“还是说徐姑娘还有事找本王,特地来的?”
  “怎么云大人刚深夜会见女子,殿下也深夜面见女子啊?”徐清放下手交叠在小腹前,意味深长补充,“还是臣妻?”
  沈祁笑意一收,沉默片刻,才皮笑肉不笑地把先前徐清说他的话送回去,“别给我瞎扣帽子啊。”
  徐清撇了撇嘴,微扬眉梢,不置可否,掉了身子又抬步打算离开,沈祁见了刚想说什么,不远处纷杂的脚步声匆匆而来,隐约能听见丁枣儿柔媚的嗓音。
  二人对视一眼,齐齐往后退,朝着声源处而去。
  两侧宫人手举火把开道,浩浩荡荡一群人往营地后边的帐子里去。
  徐清刚想跟上,就被身侧一道力拽住,一回头,是徐妗,她身侧站着沈瑜。
  徐妗先上下扫视一眼,才问:“白日里怎的了?”
  徐清拍了拍她的手,安抚,“我无事,是小满,现下都解决了,莫担心。”说着,视线往前头的大部队一瞥,“这是出何事了?”
  徐妗也顺着落过去一眼,摇了摇头,“不知,宴中时有个宫人跑来在陛下耳旁说了几句,陛下怒斥了南安侯一句,一行人便浩浩荡荡地来了。”
  沈祁看了眼他四哥,后者也摇摇头便是不知晓,只道:“好似与谢晟鸣有关。”
  四人站在这,已落后许久,沈祁下巴一抬,“去瞧瞧。”
  四人刚追上,帐门恰好揭开,葳蕤的烛火下,一地散落的衣物和空气中若有似无的气味都昭示这里发生了什么。
  为首的帝王和皇后都明显地愣了一下,盯着地上那条海棠色如意纹罗裙好半晌,随后黑眸微眯,冲身旁的公公递去一眼,公公会意,立刻将身后的人群请出去,唯留下神色难言的南安侯。
  人散去后,丁枣儿身侧的宫女们拾起衣裙和长衫绕过屏风,好一会儿里头才走出个面色难看的俊俏公子,身上皱巴巴的藏青色长衫哪怕重新穿整齐,还是难掩凌乱。
  “谢卿在做什么?”帝王坐在那,眸色中难掩探究和怒气。
  方才前宴中,有宫人突然来报,道是看见谢晟鸣带着人回了帐子好似在密谋什么,他当场大怒,重重放下酒樽,冲着谢侯斥道“你教养的好儿子!”,谢侯一惊,赶忙跪在地上喊道,“陛下息怒,臣惶恐。”
  随后一行人在前头宫人的带领下,来到这帐子前。帝王目光
  落在帐旁悬挂的“柳”字上,停了一息,才让宫人掀开帐门。
  却是没想到帐子里会是这番淫/乱的光景。
  “臣……”
  谢晟鸣听出了帝王的情绪,矮身跪在地上拱起手,拧着眉张嘴却说不出话。
  谢侯眼色一转,最后转向跪在地上的儿子,怒斥道,“你这逆子!我……”他顿住,左右看去,像是在找什么,最后抄起桌上的茶杯就砸过去。
  谢晟鸣没躲,咬牙受了下来,茶杯磕在额角一声闷响,杯中的茶水飞溅,湿了他的面颊和衣领,更显狼狈。
  一旁的公公赶紧上前拦住,嘴里喊着“谢侯冷静啊”。而谢侯被拦着不能上前,只能颤着手指着谢晟鸣,不待谢侯再说什么,里头的柳闻依穿戴整齐被宫女扶着走出来。
  她站定后拂开宫女的手,跪在谢晟鸣身旁,无视谢晟鸣脸上一闪而过的憎恶,眼眶含着泪冲坐在那的帝王和一旁怒气冲冲的谢侯虚弱道,“陛下,侯爷,是臣女吃多了酒犯下错事,与谢小侯爷无关,请陛下责罚。”
  帝王闻言更是火气翻涌,大掌用力一拍,震的桌上的茶盏都悬空一瞬发出脆响,他抬起另一只手点着谢晟鸣,眉眼冰凉,“东西长在他身上,他若不想,你还能强迫他不成?”
  这话一出,在场几人面上都闪过一丝尴尬,柳闻依眼角的泪要落不落的,一时间也说不出话来。
  躲在帐子后头暗中观察的四人这才反应过来这帐子里发生了什么。方才他们急赶过来时,宫人已将人都请回了,他们也就错过了满地杂乱的那幕。
  徐清抿了抿唇,心绪一时复杂,下一刻察觉到身旁两人突然有了动作,姐妹俩忙伸手一人按住一个。
  “陛下在里头,别冲动。”徐清压着沈祁掏匕首的手,眼睛往帐内瞥了眼,提醒道。
  沈祁拧着眉,手上挣了挣,徐清使了力,二人在这较着劲呢,里头又传出了动静,吸引了几人的注意。
  帐外倏然闯进一醉醺醺的男子,走进来的步子东倒西歪,眼神迷离,好似看不清其他人,直直地往跪在地上的柳闻依扑过去,嘴里还叫唤着“美人”,油腻至极。
  柳闻依似是被吓着了,惊慌地往后一躲,撞进谢晟鸣的怀里,后者一愣,脸上还维持着不悦的神情,手却已经下意识地将人揽进怀里护住。
  眼见那醉汉马上扑上来了,游神回体,他指尖一挑,将方才谢侯砸来落在脚边的茶杯勾起,朝那醉汉砸过去,正中鼻梁。
  醉汉“哎呦”一声往后倒,滑稽非常。他一边吃痛一边爬起来,许是以为是柳闻依出手砸他,嘴里不干不净地嚷嚷起来,“你这娘们,老子亲自来找你是你的福分,天天在那山里头待着,谁知道你还干不干净,乖乖从了爷,爷还能许你个名分……”
  “钟皓!”站在皇帝身侧的丁枣儿尖声喝止他。
  被大喝了一声的钟皓循声望过去,见是丁枣儿,有些迷茫地晃了晃脑袋,“娘娘?您怎的在这?莫不是怕我办事不力,要亲自盯着?”
  说着,他手摇摇晃晃地举起,指向瑟缩在谢晟鸣怀中的柳闻依,“您可放心,我定然会将那柳……”
  “钟皓!”帝王的一声厉喝终于止住了他的话。
  公公碎步上前,手执拂尘往他面前扫了两把,“钟公子睁开眼睛,看看清楚了!这座上坐的是谁?”
  钟皓一个激灵,往座上看去,正对上帝王沉怒的目光,顿时跪趴在地,浑身颤抖。
  帝王侧头看了眼身旁神色心虚慌张的丁枣儿,沉声问:“钟皓,你到这来做什么?”
  钟皓冷汗止不住地往下冒,闻言下意识地往丁枣儿那看去,却见丁枣儿目光躲闪,余光里看见帝王眯起了眼,顿时慌张地答:“臣…臣吃多了酒,走…走错了…帐子……”
  帐外手还搭着的徐清和沈祁听了不由自主地向对方看去,随后又默契地移开眼。
  酒可真是个好东西啊,今儿遇上的,都得说上一句吃多了酒,可见这是个好借口。
  可惜借口只是借口,帝王可不信,“口中不仅污言秽语还谎话连篇,当朕是傻子吗?”
  扬起的声调又让钟皓肥大的身躯忍不住颤抖,他趴在地上,冷汗和泪水混流,他再次向丁枣儿投去求助的目光,丁枣儿依旧不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