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对此,蔺安之没什么耐心,劝他省省心,不要想些不切实际的,说着给自己倒了杯水润喉,目光刚抬起扫过去,大皇子瞬间面露警惕:“就你这幅样子,还想再打我一次不成?门都没有我告诉你!”
  “......”
  蔺安之深深看了他一眼,实在想不到是怎样的阴影才能让大皇子至今还耿耿于怀。
  而后缓缓开口,答案直击人心:“但还可以卖惨。”
  注视着那体格健壮的青年抽搐的嘴角,又补充道:“向蔺隐年卖惨。”
  大皇子坐在沙发上,像一座沉默屹立的雕像。
  蔺安之撇撇嘴,颇感索然无味。他支撑着扶手挺直腰背站起身,光是一个简单的动作,呼吸便是骤然紧促了一下:“你自便。”
  抛下客套话,随即便在智能管家的辅助下,径自去了洗手间。
  几秒过去,大皇子也站了起来,只不过是偷偷去了二楼。
  蔺安之的卧房还是很好认的,挑准面积最大、采光最好的那间便是了。
  他气得要死,但不敢真的做点什么,环视四下,看到蔺安之桌上除却一叠内容晦涩的学习资料,就是一瓶药片,看包装应该是维生素。
  “得罪了我,是要付出代价的。”
  大皇子阴狠的眼神掠过,寒声道:“蔺安之,我要让你再也补充不了微量元素,让你体会什么叫做真正的绝望。”
  真是太恐怖了,也太邪恶了。
  他情不自禁打了个寒颤,脑中又不期浮现了蔺隐年那张凌厉的面孔,连忙塞了药瓶子到兜里,悄悄地溜了出去。
  待蔺安之解决了生理需求,重新回到一楼客厅,发现大皇子已经走了。
  他不觉得在蔺隐年的地盘上,大皇子有胆子做出什么,是到了晚上,才在无法抑制的疼痛中察觉这人竟然偷了东西走。
  由于基因稳定剂的刺激,一段时期内反倒会更频繁地陷入基因崩溃,蔺安之每天都要服用大剂量的止痛药片。
  他做事谨慎,秉持着防人之心不可无的信念,将药放在了装维生素的瓶子里,哪知差点把自己害死。
  智能管家在身边不断地打转,发出嗡鸣:“经检测,您的心率过高,呼吸频率过于频繁,血红蛋白等种种指标都不符合标准,您已具备启动三楼医疗舱的条件。”
  指尖深深掐进肉里,蔺安之勉强依靠这样的方式攥取一丝清明,咬着牙道:“那就启动啊!”
  智能管家又道:“经检测,医疗舱并未对您开放使用权限。”
  “.......”
  “那就去联系有使用权限的!”
  蔺安之深吸一口气,几乎是冷声喊出来的。
  他当然知道那人是谁,平日是不好意思麻烦蔺隐年,但眼下这个情况,若是再不寻求帮助,自己就会被活活痛死。
  “已为您接通目标联系人的光脑。”
  片刻的岑寂过后,再响起的便是一道轻缓而沉稳的男声,触及耳膜时,无端能教人感受到冷冽的温度:“给你一分钟,说出找我的缘由。”
  蔺安之眉心一跳,这是什么教育方式,怎么就跟审讯犯人似的,半分温情也无。
  话一出口,却是低低的哀求:“救我,求你救救我。”
  语罢又疼到呻/吟出声,另一边沉默几瞬,简略说道:“等我。”
  随后不再说话,显示挂断了通话。
  蔺安之的神智越来越模糊,但有了蔺隐年的应许,也就莫名有了安全感,整颗提起的心放回了原处。
  他蜷缩着陷进了沙发里,忽然感觉被抱住了,身上随之裹上了来自外界的、尚未褪去的寒凉气息。
  那人还没什么反应,蔺安之倒先是回应般地搂住那截劲瘦的腰,依赖地蹭着他前胸的衣物,无意识地喃喃,声音中满是委屈:“为什么那么痛,我好疼啊。”
  他的眼眶里盈着水汽,只一眨,眼泪就流了下来,有手指按在了柔嫩白皙的脸颊,犹豫着,还是以指腹帮忙拭去了那点水渍。
  上楼的途中,蔺隐年垂眼看向伏在怀里的孩子,微叹了口气,难得流露出了无奈,还有些许意外。
  他会接受蔺安之,主要是薇薇安的父亲有恩于自己,再者也就只是负责三年的食宿,对于蔺隐年来说无关紧要。
  这不是两人的第一次见面。
  他知道,所以才在书房中的那回感到失望,蔺安之立在那,弱不禁风,瞧不出当年那股打人的狠劲,与如今撒娇一样的模样更是大相径庭。
  可是......那真的是失望吗?
  蔺隐年抿着唇,面色平静,但勾住那孩子脖颈的手,愈发地向内收紧。
  第57章 被禁锢的帝国皇子(4)
  对于失去意识之前发生的所有, 蔺安之毫无感知。
  他不知道蔺隐年人样的皮囊下难得的温情,也不知道被抱进医疗舱后,甚至连点头之交都够不上的叔叔站在外头, 以审视的目光盯着他看了许久。
  再度醒来,蔺安之只见蔺隐年双腿交叠,姿态优雅地坐于床边,微微抬起下巴, 语调冷淡地说道:“今日监控的拷贝备份已经放在了床头, 请如实陈述在我过来之前, 你身上所发生的一切事情。”
  蔺安之罕见地没有在第一时刻开口。
  他偏过头,凝望着玻璃窗中反射的苍白面孔, 又垂下眼帘, 余光落在纤细手臂上被肤色衬得愈发明显的青紫血管, 神情微微一滞。
  在自己的家里装监控, 又以审讯的方式对待一位无依无靠且大病未愈的可怜未成年。
  会这么做的人,要么就是冷血无情,要么就是脑子有问题。
  想到坊间有关摄政王的传闻,蔺安之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前者。
  半晌未能听见一个语词, 蔺隐年仍是那副沉静的神色,但稍稍扬起的眉梢显出了不悦:“回答我。”
  蔺安之动了动唇,话音方才艰难地挤出,便讶异地发现自己的声音又细又弱, 不过也好, 至少不会引起蔺隐年的注意力。
  他不敢造次,低眉顺眼地讲了一遍经过,语至末尾,还特地把大皇子摘了出来, 毕竟会有这样的意外,还真不能完全怪他。
  蔺隐年淡淡“嗯”了一声,没有表露态度。
  以为他下一刻就要回去忙工作了,蔺安之礼节性地感谢了一番,然后客客气气道:“再见,您慢走。”
  赶人的心意太过急切,说完的那刻就感觉喉头发痒。
  他低低地咳嗽着,捂住嘴却怎样也停不下来,瓷白的面皮也染上病态的嫣红。
  某个瞬间,似乎听到蔺隐年轻叹一声,一只手掌抚上了后背,不紧不慢地帮忙缓过气。
  蔺安之抬起眼,正对上他的视线。
  “你比我想象的,还要......”
  照顾到孩子的自尊,蔺隐年及时止住。
  但蔺安之已经猜到了后续,眼皮一跳:“还要娇气是吗?”
  说实话,他并不喜欢这样的评价,被当作弱势群体对待,绝对不是他所期望的。
  无奈,经过这次惊心动魄的一晚,蔺隐年好像终于认识到了身为临时监护人的职责,也正视起了蔺安之是一个三天一小病,七天一大病的病秧子的事实,分出了更多的精力给他。
  两人加了彼此的联系方式,成功迈出了摆脱陌生人关系的第一步。
  然而,非必要时刻,蔺安之是不会主动联络他的。
  就像是大皇子一样,也是人性使然,他同样有点畏惧不假辞色的蔺隐年,不多,把握在足以拉开两人距离的、刚刚好的分寸。
  可是,意外出现在了蔺隐年身上。
  或许是看在薇薇安的面子上,摄政王纡尊降贵,一开始还是偶尔的关心和问候,询问蔺安之有没有按时用餐服药,基因崩溃的情况有无缓解,后者也尚且能接受。
  到了后来,尤其是蔺安之又一次发病,这回连吃止痛药都无法缓解,蔺隐年要做的,就更多了。
  医疗舱的舱门缓缓打开,指示灯由红转绿。
  将大汗淋漓的少年抱了出来,他的身体很轻,蔺隐年轻而易举地按住蔺安之,让他坐在了自己的大腿上,后背抵着前胸,急促的呼吸和胸膛的起伏随之传递给了身下那人。
  感受着他的颤抖,蔺隐年同时耐心地伸出手,掌心有一下没一下地摩挲蔺安之的脸侧,教他慢慢地平息下心绪。
  这样的事早已做过了无数回,蔺安之习以为常。
  “有点冷。”
  他自然而然地小声抱怨,蔺隐年也不言语,从旁边扯过柔软的毯子,盖在了交叠的两人身上。
  有这样的长辈,其实也很不错。
  蔺安之闭着眼,心道如果他真是一个孤苦无依的少年,就算再怎样独立自主,被那么关切着,恐怕早就全身心地依恋上了蔺隐年。
  过了会儿,蔺隐年忽然道:“为了防止意外状况的发生,从今天开始,搬进我的卧室。”
  蔺安之怔了下,蓦然想要站起,但被强行摁了回去,只能斜着身子诉说着不满:“不行,我不同意——”他们要是住在了一起,那还有什么隐私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