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管家正领着那小孩走来,见状更是加快了步伐。
  他左看看右看看,谢璟与谢暄相似的脸无言道出了二者的关系,最后转向了蔺安之。
  凑到他耳边,假装很小声实则很大声地说出所有人的心声:“不行啊,您这是畸形的爱啊!”
  蔺安之很想澄清,也很想跟他说你月例没了。
  但最后保持了缄默。
  因为沈渊真的是能做出这种事的人。
  管家仍在痛心疾首:“您这样做,等夫人知道了会怎么想?!”
  “别急,到时候我帮你问问。”
  耐心安抚了求知欲旺盛的管家,蔺安之转眼看向他身边亦步亦趋的孩童:“这孩子看着倒是冰雪可爱,如今几岁了,可有读什么书,练什么功法?”
  闻言,那孩子抬起头来。
  他揪着管家的衣角,圆溜溜的眼睛睁大,瞧着怯生生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管家被转移了话题,摸摸他的头,代为回道:“这是后厨厨娘的孩子,还没到启蒙的年纪,也尚未开始修习,不过平日倒是聪明得很,基础的心法都已经会背了。”
  然而蔺安之并不关心,单刀直入主题:“我观他于我有几分眼缘,只可惜我早计划与夫人孕育一子,养子也会占据子女宫的位置。”
  再然后回看谢璟,勾了勾唇:“不若改为让谢小姐收他作义子,也算是圆我一个心愿。”
  谢璟答应得很迅速,毫不过脑,如同满足蔺安之的需求是他唯一服从的指令。
  “当然可以。”
  那小孩猛地仰面看去,眼神一瞬间变化很大,如同要噬人般死死盯住了他。
  这般激烈的反应不出蔺安之的意料。
  魔界中人尤为重视血脉与传承的派系,这是他们不可触碰的逆鳞。换言之,找出魔修最好的办法就是自称为其直系血亲。
  真是一石二鸟的好事。
  既试探出了结果,又算计到了谢璟,四舍五入就是报了谢暄的仇。
  蔺安之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微微地笑着,柔声道:“好孩子,还不快唤你谢姨娘一声。”
  厨娘的孩子面目狰狞,一声不吭。
  并不像要在沉默中灭亡,倒像要似火山般爆发。
  自见面以来,谢璟终于分出一抹正眼给他。
  随即,蔺安之听到了一声清脆无比、欢天喜地的“娘”。
  “......”
  太现实了,不论是白蛟还是魔修,一个赛一个欺软怕硬。
  他还在思考世态炎凉呢,突然就有传音钻入耳际:“我帮了你,你要怎样报答我?”
  大脑还未回应,呼吸已然交错。
  几不可闻的喟叹消融在相交的唇齿间,伴随着某种啮咬带来的轻微痛意传来。
  “这是利息。”
  蔺安之推开他,视线直直望去,恰与一道冷淡的、并无情绪的眼眸对上。
  ——就在这时,正室来了,沈少爷也来了。看两人肩并肩的模样,还是携同出游。
  一切的一切只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管家的嘴巴不自觉张开,忧心忡忡得像是能塞进两个鸡蛋。
  半晌才艰难地冒出一句:“都是意外,什么脚绊脚撞进对方怀里,嘴一不小心磕到嘴都是常有的事,您千万别误会了。”
  正常人显然都不会信。
  颜霈一字一顿,咬音极重:“表哥?”
  谢暄似笑非笑道:“是吗?夫君?”
  蔺安之假装没听到,更无解释。
  他旁若无人地宣布:“既然大家都来了,那我说个事。”
  “夫人入府许久未有子嗣,可见难孕;谢小姐一来就喜得麟儿,足见旺夫。他们又是亲姐妹,算起来再是互补不过。”
  “现在传下去,把仪式办得再隆重些,明日我要同时迎娶这两位夫人过门。”
  “对了,有人有意见吗?”
  底下鸦雀无声,包括管家。
  系统倒是有:“你中午毒蘑菇吃中毒了?”
  蔺安之微微一笑,道:“我只是忽然想到了一个绝佳的点子,想试验一下。反正谁也不觉得这夫妻关系是真的,多娶一个能怎么样?”
  系统沉默了片刻,真诚道:“别玩脱了。”
  难得的好心没被听进去。
  蔺安之满不在乎地转过脸,发现谢暄也正在看着他,下颔似乎有一瞬绷紧,他的心倏地跳了一下。
  第10章 双子仙君有话要说(10)
  次日,大婚顺利推进。
  府上布置周全,赤色彩线与大红灯笼交织,高堂之中薄绸拂动。
  方才清晨,外边也响起了喧嚣的人声,一波一波涌进了墙内。可想而知,前来观礼的凡人修士会聚成怎样一副人头攒动的景象。
  婚礼即昏礼,真正举行是在黄昏日落之际,在此之前,男女双方不可见面。
  蔺安之一人待在房中,等着亲信把婚服取来。
  他也没闲着,每每想到自己的所作所为,都要忍不住夸耀那绝妙的计策:“你知道这招叫什么吗?——驱狼吞虎,兄弟阋墙。”
  系统:“双龙戏珠,被翻红浪。”
  蔺安之沉默了一秒:“你是在说一种传统的刺绣纹样吗?”
  系统:“不是。”
  “……这话我不爱听,闭嘴。”
  一道叩门声后,弟子乙熟悉的大嗓门传来:“城主,婚服我给您取来了。”
  蔺安之道:“抱进来吧。”
  门开了,人进来了。
  只是不止弟子乙,还有颜霈。
  蔺安之不知道他来是想做什么,兴许是作为亲友想要见证自家孩子大婚的人生时刻?
  礼节性打完招呼,便不再管,提起婚服在铜镜前照着自己的身形对比了一下。
  这是提前制好的,该说不说原城主与他有缘,竟是意外地合身。
  颜霈站在他身后,借着等身竖立的镜面仔仔细细瞧了一遍,自上而下都没放过,颔首称赞:“很好看。”
  “就是形制复杂,不大好穿。”
  或者说是,他根本不会穿。
  蔺安之按了按太阳穴,颇为犯难。
  抬头正想支使弟子乙,然后就发现他倒退几步,面带惊惧,而后道:“有事,先走一步了,您们继续。”
  蔺安之甚至还没开口问是什么事,人已经没影了。
  正缓缓打出问号,就见颜霈自觉从他手上接过婚服:“我来帮你。”
  蔺安之很需要帮助,没有推辞而是笑着说了声“谢谢”,手都碰到腰带了,想了想还是不大好意思在有人的情况下脱衣。
  他转到了后面。
  相隔一扇纱质屏风,窸窸窣窣的声音伴随一件件衣物搭在了插屏上,颜霈敛目看着其上隐绰的影子。
  气氛一时沉凝。
  “尊者?”
  不久,屏风内有人轻轻唤道。
  颜霈抬步走了进去。
  只见蔺安之仅穿着件最贴身的衣物,为了方便更衣,发冠也摘了下来。
  他的眸光停驻了片刻,而后就听前者说:“您有经验,在旁边指点就好,婚服由我自己来穿便可。”
  颜霈摇头:“我未曾同人结契,也不算有经验。”
  蔺安之一愣,想了想这位的确是大龄未婚。
  但,那你还主动说要帮忙,怎么?就喜欢两个一无所知的人对着婚服一起想破脑袋?
  他不打算自力更生,也不好拂了长辈的面子,干脆彩衣娱亲一回,把自己当成牵线木偶,颜霈说抬手就抬手,颜霈说放下就放下。
  时间好像过去了很久,又似乎只流逝了短暂几瞬。
  蔺安之回过神,便听颜霈说道:“好了。”
  站到铜镜前,他定睛一看,确实是穿戴整齐谨严,毫无疏漏差错。
  再回忆了番颜霈的手法,只觉娴熟得有些出乎意料,一步紧接着另一步,平稳沉静,宛若事前演练过无数遍。
  “等等,先别动。”
  颜霈的声音响起。
  蔺安之习惯性依言照做。
  随即就见他捏着一枚被解下的佩玉,弯下身来,视线与面前之人的腰齐平。
  蔺安之低头望去,竟生出了自己在俯视着颜霈的错觉。他惭愧地扭过头,再看向原先的外袍,果然少了点什么。
  颜霈系得很慢。
  过分的安静总会让人觉得有哪里不自在。
  蔺安之试着排解这份感受,随意扯道:“话说,尊者您就没有找道侣的打算吗?”
  他没有料到会真的获取回应,或者是即便颜霈应了声,依照他的性情,也只会是否定。
  所以,当那句“有”徘徊在耳边,蔺安之急忙吞回预设的话语,为此差点咬到舌头。
  “那您为什么?”还单着?
  颜霈顿了下,说:“他......还不知道。”
  原来是求而不得的戏码。
  顿时,蔺安之有些后悔轻率地提起情感事宜了。
  他不动声色地转移话题:“话说,您好像不是很好奇谢璟的突然到来,也不惊讶我会这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