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但……林姣悄悄觑了云怀真一眼。脸颊微热。表哥这样的人品相貌,听姨母说他又深得圣上看重,未来前途无限。即便是妾,这样人才的妾室也不是容易当上的。
  林姣得知了姨母的打算后,辗转反侧了一整晚,想明白了这对她来说是最好的选择。
  她原意搏一搏。
  若能成功留在表哥身边,姨母对她必不会差。而谢凤翾……
  她目光流转,落在对她的心事一无所知的凤翾脸上。
  这是个傻的,连表哥不喜欢她都看不出来,还要强迫表哥……
  这样也好,以后更好对付。
  到了云府前,林姣主动邀请道:“谢小姐不若进来喝杯茶?”
  凤翾眼睛一亮,觉得怀真这个表妹真可心。
  她刚知道母亲给她定亲时不怎么乐意,想看看她要嫁的人长什么样,却不知他行踪,索性爬墙偷溜进了云府。
  那天她见到了云怀真,当即被他的脸迷得五迷三道。
  心里默认了这门婚事后,她就不好意思再翻墙了。而她还未过门,更不好光明正大地进云府。
  难得林姣给了个机会。
  凤翾美美应下。
  云府极少有外客,管家苍三匆忙赶来。
  云怀真落后一步,低声问:“苍叔,他回来了吗?”
  苍三摇摇头。
  赤蝎司的活全都见不得光,云家对他的每日行踪也不怎么了解。
  云怀真:“好,我知道了。”
  他抬眼,凤翾与林姣肩并肩走在前头。她正侧过脸,红唇微挑,眼眸中闪着明珠般的光点。
  他不知为何,不想让弟弟在府中碰到凤翾。
  第4章
  给她拭去的那滴泪使他拇指……
  趁怀真与管家说话之际,林姣柔声道:“云府人口少,怀真哥哥又喜欢清净,谢小姐不要嫌无趣就好。”
  林姣这话颇有云府主人的架势,对着凤翾这个未来的女主人说多少有些隐晦的挑衅意思。
  然而凤翾身为独女,父亲也未纳妾,没经历过那些妻妾夺爱姐妹争宠的糟污事,她完全没听出来林姣的话中意。只听见她说怀真喜清净。
  她默默记下这点,也没觉得自己该在云怀真面前安静些。
  几人步入花厅,凤翾见云府布置虽简单却极洁净。透过直棂窗可见外面的扶疏花木,株型修剪可见品味。
  落座后,苍三就要退下去准备茶水,林姣叫住他,问怀真:“不知谢小姐喜欢喝什么茶?”
  怀真微怔,拧眉不语。
  林姣像是发现自己说错了话,掩住嘴,歉意地看向凤翾。
  凤翾抿了抿嘴,口齿清楚地说道:“我爱喝瀑岭仙茶。”
  她大声说完,看了怀真一眼,但他却并没有看她。凤翾心中漫上一股委屈。
  她双手搁在腿上,手指绞在一起,嘴巴微微噘了起来。
  苍三道:“这……府中并没备着瀑岭仙茶。”
  他有些为难地看向怀真。
  怀真:“那便上些好茶就行。”
  苍三看了凤翾一眼,低头退下。
  凤翾手指绞得更加用力了。
  待热茶呈上,凤翾小啜两口,茶是香的,却不是她想喝的。
  林姣眸光盈盈地在两人身上转了一圈,轻笑道:“难得谢小姐来一趟,只饮茶怎么够,表哥,家中厨子新学的莲子酥快让谢小姐尝尝呀。”
  怀真不置可否地点了下头。
  他只打算陪他们略坐一会,尚有别的事要做,吃什么喝什么,她们自己决定就好。
  灶房总不能只上一碟莲子酥,除几种点心外,还有刚冰出来的三碗酥山。
  堆得雪山似的冰酥顶上点缀着红红的樱桃与嫩黄的小花,煞是好看。
  凤翾的眼睛落在上面挪不开了。
  就算天再热,长公主总也不许她吃冰饮,说是对身体不好。
  但越是不许吃,凤翾就越馋这口。
  长公主府里没有,每年夏天她就只能在别家宴会上蹭两口。
  这还是她今年第一次吃到酥山呢。
  而云怀真看着那三碗酥山,倏尔想起林姣远赴京都,路上波折,身子有些不舒服,一直喝着药调理。因此严氏叮嘱他要多留心表妹的饮食。
  于是他吩咐道:“把酥山撤下吧。”
  凤翾一怔:“怀真哥哥不喜欢吃吗?”
  “阿姣喝着中药不宜吃冰。总不好让她眼巴巴看着别人吃。”
  凤翾觉得一股气从胃直往上顶,顶得她眼眶发热。
  她声音控制不住地有些重:“可是我想吃!”
  怀真不懂她为什么为一碗酥山而大声,不免认为是过于骄纵耍脾气。
  他微皱眉,道:“堂堂长公主之女,难道就缺这一碗酥山吃吗?”
  他语气平淡,但其中指责的意思却令凤翾的眼眶一下变红了。
  只是怀真并没有看到她的表情,李乾匆匆过来,附耳低声对他说了些什么。
  怀真略点了下头,起身对林姣道:“你同谢小姐说话吧,我有事要离开。”
  林姣立刻柔声道:“表哥放心,我和谢小姐很聊得来的。”
  怀真目光扫过凤翾,她眼底盛着一道水气,他不禁一怔。
  欲要同她说些什么,李乾低声催促了一下。
  怀真便咽下话,对凤翾点了下头,与李乾匆匆离开。
  跟着怀真一起离开的,还有端着酥山的厨役。
  凤翾愣愣地看着,说不清看的是怀真还是那三碗酥山。
  “谢小姐,要不到我房中说会话?”
  林姣对她说。
  两滴眼泪从眼角溢出来,沿着细腻柔滑的脸颊一落而下。
  “云怀真!“她攥
  着拳头,恨恨地喊出声。
  林姣吓了一跳,然后就见凤翾跑出了花厅,追着怀真离开的方向去了。
  “这是怎么了……”
  林姣慢慢地拧起眉,可同时,她的嘴角也跟着翘了起来。
  凤翾想追上云怀真,让他说清楚。
  她就算再不敏感,也能感受到他对她和对林姣的区别对待。
  明明是他过分,凭什么他还要说她?
  她越想越委屈,涌上来的泪水又蒙住了眼睛,眼前模糊得只剩色块,什么都看不清了。
  她怕摔跤,边跑边抽泣着抬手拭泪,“咚”的一下,一脑门撞在了一人身上。
  她趁机在他衣服上擦掉眼泪,后退一步。
  视线没了眼泪的遮挡,于是云怀锦的脸清晰地呈现在她眼中。
  他站在花树旁,一枝缀满花的花枝正好探到他脸侧。
  阳光透过树冠婆娑地落在他脸上,他正挑眉看她。
  凤翾有些困难地把视线从他脸上往下移,发现这么短的时间怀真竟换了身衣裳。
  旁边李乾也在,表情同样有些说不出来的奇怪。
  她急冲冲地追来,就是为了跟他要个说法,怎么换的衣服不是重点。
  她调动起胸中怒火,捏着拳头,睁大眼睛凶狠道:“云怀真,你为什么要骂我!我哪里错了吗!”
  可他一副无事人的样子,反而问道:“我说什么了?”
  他怎么还不认账?
  凤翾更气了,涨红脸道:“凭什么林姣不能吃冰我就也不能吃,可我想喝什么茶你却一点也不在乎!”
  “我记得你的生辰,记得你爱吃什么,也知道你爱喝什么茶。凭什么你对我却没有半点了解,我上个月生辰刚过,可你一点表示都没有,我等了一整天,你、你连一句生辰快乐都吝啬说……”
  凤翾本来摆足了气势,可说到后面,眼泪又不受控地涌了上来,声音也开始发颤。
  怀锦专注地看着她水汪汪的泪眼,睫毛濡湿结成一簇一簇的,更显得黑而浓。
  她的鼻头也红了,可怜巴巴的。
  用这幅样子跟他理论,反而更可爱了。
  他嘴角一扯,愉悦道:“你记得我生辰?”
  凤翾不可置信地瞪大眼,他怎么还笑得出来?
  “我以后不要记得了!”
  她气道。
  怀锦放柔声音,安慰道:“不就是林姣吗,我教训她去。”
  “和林姣有什么关系!明明是你——”
  “好,”云怀锦从善如流道:“我也教训我。”
  凤翾平静下来,咬着唇,泪盈盈地看着他。
  他第一次这么耐心又温柔地安抚她,凤翾觉得怀真这不常出现的神情使他更俊朗好看了,她都有些移不开眼睛。
  “那好。”她就这么被哄好了,抽抽鼻子道:“你不许忘了。”
  “肯定不会。”
  他到底没忍住,伸出手将她挂在脸颊上的一滴泪拭去。
  凤翾一怔,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
  “你、你、你……”
  你了半天,最终羞怯地撇开了脸。
  怀锦把被他顺好毛的凤翾送了出去。等她好好地上了马车,怀锦转身的瞬间就变换了脸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