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罗贝表情茫然:“我没有生气呀?”
  见涂白棠蹙起眉来,他很快意识到了什么,摇头道:“我没生气!我只是……只有被吓了一跳。”
  他说着,声音逐渐小了下去。
  “是因为没有心理准备?”涂白棠问。
  罗贝思考了几秒,点头。
  涂白棠转向他:“那我现在给你一点准备的时间。”
  罗贝疑惑地歪了一下脑袋:“什么?”
  涂白棠不语,只是一味靠近。
  罗贝默默后退,脸“腾”一下红了起来,摆手道:“不对!我们在说的是,你要变成兔子!”
  “变不了,”涂白棠说,“除非你让我亲一下。”
  好像也没那么难以启齿嘛。看着罗贝那一脸无措,涂白棠不知怎的心情一下好了起来。
  罗贝既不点头,也不摇头,整个人僵在那儿,一动不动。
  涂白棠向前倾身,他立刻大幅度地往后仰,眼看就要失去平衡。
  好吧,看来是不太行。
  涂白棠很识趣,不愿吓到他,于是笑了笑,说道:“逗你的。”
  他说话的同时退了回去,为了掩饰情绪,低头若无其事地继续弹奏起来。
  罗贝舒了口气,坐直后开始打量他。
  和过去托着腮帮子笑吟吟地欣赏不同,罗贝此刻的表情完全可以用谨慎来形容,仿佛在观察什么新奇又令人意外的东西。
  “……看出什么特别的了吗?”涂白棠问。
  “你这里有一颗痣。”罗贝说着,指了指自己右侧下颌。
  涂白棠跟着摸了摸自己同样的部位:“嗯。”
  罗贝又指了指左侧的耳垂:“还有这里下面,也有一颗。”
  “是吗?”涂白棠也跟着摸了一下。
  他很少特地照镜子,对自己的观察不够仔细,这种位置,过去从未留意过。
  罗贝又指了指自己的鼻翼:“这里,有一个坑。”
  “……”
  涂白棠尴尬地点了点头。
  他在男性中算是皮肤很好的类型,从小到大没怎么爆过豆。中学快要毕业时因为升学压力,鼻侧罕见地长了一颗大的,他手贱,忍不住来回反复去挠,最后留了个疤。
  多年过去,印子已经很淡,却不想罗贝看得如此仔细。
  涂白棠很怕他接下来会指着自己的牙齿说“还有这里有个菜叶”,做贼心虚般默默把自己所有的牙都舔了一遍。
  人在悲观下很容易陷入内耗。涂白棠甚至怀疑昨晚罗贝态度大变就是因为发现了他牙上有菜叶。
  完了。被奇怪的小朋友传染,他的脑袋好像也变得有点不正常了。
  “但是这些都不是很明显。”罗贝一脸为难,“离得稍微远一点就看不清了。”他说着叹了口气,“你要是变成兔子,再远我都能一眼认出来。”
  “是吗?”涂白棠说,“那我下次变一个试试。”
  罗贝快速点头,又不甘心地问:“今天不行吗?”
  “不行,”涂白棠说,“今天没亲到。”
  罗贝沉默了,看表情像是正在进行激烈的思想斗争。
  过了好一会儿,他嘟囔:“……你先变。”
  “我就不。”涂白棠说。
  罗贝倔劲儿上来了,哼了一声。
  涂白棠被他逗笑了,问道:“你真的会认不出我吗?不至于吧。”
  罗贝看向他的脸,又发现了什么,说道:“你笑起来,眼角是向下垂的。”
  “是吗?”涂白棠眨了眨眼。
  “嗯,”罗贝说,“你要是对我笑,我就能认出来。”
  “还有更好认的,”涂白棠指了指自己胸口,“这个别针,全世界独一无二。”
  “对哦!”罗贝点头,“我居然忘了它!”
  “它今天没有跟你说话吗?”涂白棠问。
  罗贝不知为何愣了一下,过了会儿才缓缓摇头:“……没有。”
  “它变矜持了?”涂白棠笑道,“那我身上的花还在开吗?”
  罗贝依旧摇头:“也没有。”
  他说着意识到了什么,喃喃道:“……好像都没有了。”
  “哦?”涂白棠提议,“你试试主动和它们聊天呢?”
  罗贝还是摇头。
  涂白棠略感意外,问他:“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好像是……”罗贝回忆了会儿,“昨天晚上,我和周筱桐分开以后。”
  涂白棠没有立刻接话,陷入了沉思。
  那之后,他收到罗贝的消息,立刻赶了过来。
  再然后……
  罗贝的“癔症”总不能是被自己亲好的吧?
  “……会不会是碰到开关了?”他对罗贝说,“要不要试试再按一次。”
  “什么开关?”罗贝不解。
  “你想想看,昨天晚上都发生了些什么呢?”涂白棠暗示。
  罗贝抱着胸歪着头思考了会儿,说道:“我能说话了!”
  “……不是这个吧。”涂白棠摇头。
  “不是吗?”罗贝一脸认真,“从我开始说话,它们就不说了!”
  作者有话说:
  神医跃跃欲试,惨遭驳回。
  第39章 你有多少兔兔!!!
  罗贝细细回想,自己最后一次听到胡萝卜别针说话,应该是在从周筱桐那儿回病房的路上。
  当他心事重重,一贯都嘴巴很坏的胡萝卜别针难得的温情了一下。
  它对罗贝说:“比起黑漆漆的鸟,还是你养的兔子更可爱一点呢!”
  因为它一贯的作风,罗贝一时无法确认这到底是不是在阴阳怪气。
  那时的他在心里回答:比特在兔子里也是最可爱的。
  胡萝卜别针嘀咕:那你羡慕什么。
  罗贝后知后觉地问它:你是想要安慰我吗?
  胡萝卜别针突然结巴起来:“什、什么啊?我是看你沉、沉着个脸,嫌晦气!”
  罗贝心中感激,抬手摸了摸它,被嫌弃了。
  “恶心,懒得理你。”它说完这一句,便再也没开口。罗贝对它表达谢意,他也不搭理。
  那时的罗贝完全没意识到,这会是他们之间的最后一次对话。
  “后来你来了,我无意识间开始说话,”罗贝蹙着眉,边回忆边说道,“你刚进来的时候我还好像还能看到一点小花瓣,后来可能是眼泪流太多,视线模模糊糊的,就没了……”他说着说着,心沉了下去,“自从我能说话,这个世界变得好奇怪!”
  “……奇怪吗?”涂白棠一脸好笑,“会不会这才是这个世界原本该有的样子?”
  罗贝呆愣着看着面前那张陌生的面孔。
  作为一个中度脸盲,他很难把缺乏明显特征的长相快速记进脑子里,但在看到的当下,对美丑是有着客观判断的。
  涂白棠还长着兔兔时外表和比特一模一样,可以称得上是一只绝世美兔,化作人形也保留了同等水准的颜值,十分赏心悦目。
  ……但毕竟是个人,对罗贝而言,没什么吸引力。
  哪怕心里反复告诉自己“这就是涂白棠”,他还是找不回当初两人相处时的心情。
  连带着涂白棠说的话,他也觉得没有以前动听了。
  “本来的样子……”他喃喃,“我不喜欢。”
  胡萝卜别针嘴巴欠欠的,一点也不坦率,但在罗贝心里,他们已经是朋友了。
  朋友对罗贝而言是无比珍贵的存在,怎么能说没就没了呢?
  他们甚至没有正式地道别过。
  不只这些会叽叽喳喳同他说话的小物件,他也喜欢伴随着涂白棠在空气中缤纷飞舞的花瓣,那多热闹,会让人心情也变得飞扬起来。
  现在,这个世界变回了最无聊的样子。
  见他情绪低落,涂白棠改口道:“也许它们只是今天心情不好,明天又会热热闹闹地来找你玩儿了。”
  罗贝点头:“嗯。”
  但他心里却没什么底。
  胡萝卜别针尚且不论,涂白棠身上的兔子别针可从来没有安静过那么久。
  罗贝抬起手来,手指轻轻地摸着胸口的别针。
  涂白棠见状也伸出手。眼看他的指尖就要触碰到自己的发丝,罗贝心头一阵紧张,本能地向后躲了一截。
  涂白棠的手僵在半空。
  气氛尴尬,涂白棠微微挑起眉来,问道:“怎么了?这都不行吗?”
  罗贝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无措地摇了摇头。
  这些天来,他们早就做过许多更亲昵的事情。罗贝也曾有过紧张忐忑,但从未感到过抗拒。
  毕竟涂白棠是一只兔子,没有人会拒绝可爱兔兔的主动贴贴。
  可现在,一切亲昵全都变成了“陌生男人的动手动脚”。
  迟钝如罗贝,心头猛然跳出了一个惊叹号。
  自来熟如谌早,和朋友之间最腻乎的肢体表达也不过是勾肩搭背。两个成年男性之间关系再好也不会牵手的,更遑论接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