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涂白棠没有再说什么,拉住了他的手,同时取出了手机,看完了他之后发送的消息。
  “那只乌鸦的名字还挺特别的。”他对罗贝说。
  罗贝“唔”了一声。
  声带振动的感觉变得有点陌生,痒痒的。
  他的视线又变得模模糊糊,眼前的轮廓再次变了模样。
  可每当泪水滑落,眼前的涂白棠又会回复成平日里的样子。
  是不是哭得太多,自己的脑袋变得有点不正常了呢?
  “比特怎么会丢下你呢,”涂白棠继续说道,“它那么爱你,如果不是迫不得已,它一定想要永远陪着你。”
  “可是……”罗贝很努力,说得断断续续,“可是、我见不到它了。”
  “说不定它选择了用别的方式陪伴你呢?”涂白棠说,“你还记得吗?我前几天梦见过它。它特别放心不下你,要我一定好好照顾你。”
  “我也想梦见,”罗贝说,“可没有。它不来见我。”
  “比特也会有比特的难处,”涂白棠温柔地轻抚他的面颊,“也许它已经非常非常努力了,却被你误会,想必也会很难过的吧。”
  “……啊。”罗贝呆滞地眨了眨眼。
  对啊,他怎么可以不信它。
  沉默了会儿,罗贝变得稍稍平静了些:“也许、也许我只是太孤独了。”
  “嗯,比特知道,”涂白棠说,“所以它来和我商量,拜托我陪你。”
  罗贝紧盯着面前那张和比特如出一辙的面孔,心想着,原来是这样吗?怪不得涂白棠对他那么好。
  “你答应了吗?”他问涂白棠。
  “当然啦,”涂白棠靠近了些,长耳朵软软地垂下来,“那本来也是我的愿望。我很感谢它给我这个机会。”
  罗贝看着近在咫尺的毛茸茸,心中一动,突兀地说道:“我想摸你。”
  涂白棠愣了愣,之后轻笑了一声,问他:“摸哪里?”
  “耳朵。”罗贝说。
  这答案好像很出乎预料,涂白棠显得很意外,但很快点了点头,说:“可以。”
  罗贝迫不及待地伸出手,心中想着,比特真好。
  比特不仅在乎他,还很聪明,所以才能为他找来那么好的涂白棠。
  自己居然一度产生了怀疑,真的太对不起它了。
  指尖碰触到涂白棠垂下的右耳,罗贝轻轻地“咦”了一声。
  他好像没有摸到任何东西,手指就这么毫无阻力地从涂白棠的右耳穿了过去。
  他呆滞了两秒,又试着往回抓,还是落了个空。
  涂白棠比他更疑惑,问道:“你在做什么?”
  “……摸不到。”罗贝喃喃。
  好奇怪,哪里不对呢?
  “当然摸不到,”涂白棠捉住了他悬在半空的手,引着缓缓往下挪,“你找错地方了。”
  “什么?”罗贝问。
  那么大那么明显的长耳朵,就在自己眼前,怎么会错?
  涂白棠现在拉着他去的地方才不对劲。
  他强调:“我想摸耳朵。”
  “我希望你先摸一下这里。”涂白棠说。
  他这么说着,把罗贝的手掌轻轻地按在了自己的左胸口。
  那儿有一枚小小的兔子别针。
  它一贯很聒噪,但此刻却特别安静。从涂白棠进门到现在,一言不发。
  罗贝的掌心按在它身上,能感觉到温润且坚硬的质感。
  但他很快意识到,涂白棠希望他感受的并不是这个。
  隔着这枚小小的软陶别针和涂白棠的衣物,掌心之下,传递而来的是阵阵蓬勃的、充满生命力的热情跳动。
  罗贝缓缓闭上了眼。
  很快,他的心跳就追上了这样的节奏。
  “罗贝。”涂白棠轻声唤他的名字。
  “嗯。”罗贝回应。
  “你的声音很好听。”涂白棠说。
  罗贝没有睁开眼,但能感觉得到涂白棠靠得更近了些。
  那声音几乎就紧贴在他的面前。
  “……谢谢。”罗贝说。
  这种时候道谢好像会有点奇怪。但缺乏人际交往经验的他暂时想不出更好的应答方式。
  还不等他的嘴唇合拢,有什么温暖的东西伴随着好闻的气味一同覆了上来。
  触感柔软又陌生,但罗贝知道,他现在正在与涂白棠接吻。
  感觉和想象中太不一样了。
  很奇妙,热热的,没有毛茸茸,而且嘴唇似乎能对齐。
  罗贝闭着眼,下意识地伸出手去,搂住了身前与他接吻的人。
  在宽阔的背脊后,他摸到的是不软不硬的浓密发丝。
  怎么会有毛那么硬的兔子呢?
  明明看起来无比柔软。
  他的手继续挪,很快,摸到了似乎是人类耳廓的东西。
  “……你对耳朵有什么执念吗?”涂白棠紧贴着他的嘴唇问。
  不对。
  罗贝把那耳廓上下左右来回摸了几遍,心头猛地一惊,同时睁开眼来。
  离得太近,面前的身影模模糊糊的。
  但也能看清,眉眼轮廓都很明显是一个人类的模样。
  罗贝大脑一片空白。
  可跟前那人却全然没有察觉到他此刻心中的惊异,又一次把嘴唇覆了上来。
  罗贝被亲了两秒,猛然回过神,用力把对方推开的同时身体大幅度地后仰。
  尚未彻底恢复的关节禁不起这样的冲击,传来一阵钝痛,激得他一声惨叫。
  就在身前不到半米的地方,一个陌生男人一脸错愕地看着他。
  “怎么了?”男人用涂白棠的声音问道。
  罗贝咽了口唾沫,心想,这是谁啊?
  第36章 比特精选
  罗贝所住的特需病房虽然是单人间,但和之前住过的双人间空间差不多大,算得上宽敞。
  但病房内陈设简单,并没有可以立刻藏起一个成年人类的空间。
  罗贝忍着痛,快速地四下张望了一圈。除了自己和面前的男人,再无旁人。
  那么大一个涂白棠,居然凭空蒸发了。
  面前的陌生的男人眉头紧蹙,一脸担忧地伸手扶住了他:“小心,别乱动。”
  男人按着他的肩膀,略显强硬地迫使他不得不躺平下来。
  掌心的温度隔着上衣传递过来,罗贝一阵紧张,不敢违抗。
  “抬一下腿。”男人语调温和,但用的却是祈使句。
  罗贝紧张地看着他。
  “不能做到吗?”对方问。
  这到底谁啊?
  怎么就突然命令自己做动作?
  他想问“为什么要听你的话”,可面对一个全然陌生的陌生男性又鼓不起勇气,犹豫了会儿,委屈但老老实实地照做了。
  见他乖乖抬起腿来,对方又问:“这样会痛吗?”
  罗贝摇了摇头。
  这感觉有点熟悉,这些天来医生时不时会要求他做各种类似的动作以检查伤势恢复情况。
  难道他是医生?
  罗贝小心地瞄了那男人一眼,立刻意识到不对劲。
  那人身上穿着的分明也是一件病号服呀!
  更重要的是,涂白棠呢?刚才还在这儿呢,那么大一个兔兔头,怎么就原地蒸发了?
  “坐起来试试。”穿着病号服的男人再次对他发出指令。
  罗贝不想听他的。但此人体格明显比自己更高大,罗贝有点儿怂,不敢忤逆,抿着嘴不情不愿地坐了起来。
  “会不舒服吗?”对方问。
  有一点轻微的不适感,不严重。
  罗贝谨慎地摇了摇头,见对方蹙着眉盯着自己,又小心翼翼补充:“还好,有点酸,但不痛,可以忍耐。”
  男人浅浅地舒了口气,说道:“你现在还在修复期,突然那么大动作,万一错位,会很麻烦。”
  虽然是完全陌生的面容,和他说话时的声音和语调,都与涂白棠如出一辙。
  罗贝陷入了茫然。
  “不应该怪你的……”男人移开了视线,“抱歉,我刚才吓到你了是不是?”
  罗贝点头。
  突然出现在跟前,离得那么近,还和自己……和自己亲嘴。
  谁都会被吓一跳。
  “我有点太急了吧,”男人露出了一个略显勉强的笑容,“不要生我的气,好吗?”
  这是生不生气的问题吗?
  罗贝抿住了嘴唇。
  以为正在和自己接吻的对象时涂白棠时,他心中半是紧张半是雀跃,虽然也怀有些许忐忑,但胸口溢满的更多的都是正向情绪。
  但……你谁啊,就亲我?
  残留在嘴唇上的触感顿时变了味。
  罗贝抬起手来,用力地抹了两下嘴巴。
  见他这般举动,对方眉宇间透出一丝阴郁,嘴唇微微动了两下,似乎是想说些什么,却又难以启齿。
  片刻后,男人脱力般叹了口气,轻声唤他的名字:“……罗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