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而那时的他做了什么?
  只是冷漠地斜睨了一眼,随后便若无其事地将视线移回军部文件上。
  诺德在等待片刻却未得到回应后,带着羞愤与挫败,近乎逃窜地离开了。
  直到雄虫离去,他紧绷的身体才如释重负般卸下所有力道,瘫靠在椅背上。
  其实,兰斯诺特并非毫无反应,平静的外表下,身体内正酝酿着惊涛骇浪。
  紧绷的肌肉和血脉偾张的生理反应,都在昭示着他内心深处那从未有过的兴奋,以至于一个字都看不进去。
  那是他第一次体会到雄虫对雌虫的强大吸引力,却对那种感觉深恶痛绝。
  这是一只作风放浪的雄虫。
  他妄下结论。
  雄主也再没穿过那种衣服。
  “是的,雄主。”兰斯诺特说,走到衣架后,从背后抱住了雄虫,呼吸扫过雄虫泛红的耳尖,“雄主穿这件衣服去书房那次…我弄坏了浴室三个花洒。”
  这的确是事实,当时他内心的波澜,远超诺德的想象。
  诺德的脸更红了。
  他们……玩这么大胆吗?
  不过既然他和兰斯诺特是合法伴侣,这些应该都是夫妻间正常情趣吧。
  雄虫在怔愣之间,被他的雌君抱上了床。
  “等等,没关窗……”
  .
  兰斯诺特只能靠谎言和掩藏已久的感情拖拽住这段本该失去的感情,用谎言和甜言蜜语,带着侥幸的心里试图逃避那一年自己的无能失败。
  一些真真实实发生过的,属于这三年的记忆片段串联成一条线。
  诺德和兰斯诺特去了许多地方。
  虫历3257年1月19日。
  他们去攀登了卡里拉沙漠,徒步行走在怪兽嶙峋的沙滩,欣赏东边升起的朝阳——虽然诺德最后脱水,兰斯诺特把他背回去的。
  虫历3257年4月6日。
  他们去海滩约会,兰斯诺特教他冲浪,走在沙滩上时,那只雌虫突然蹲下,为诺德轻轻拂去脚上的沙粒,然后起身,温柔地将他拥入怀中,在他额头印下轻轻一吻。
  ......
  这三年,一切进行得是那么顺通无阻,那段差点流失的感情恢复得如此容易。
  至于那失败的一年,就像被划掉答案的错题、一道失败的料理,只要扔掉,不去想,不去看,就没有人在意,永远深埋于时光的隧道里,永远不会被发现。
  诺德忘记了一切,他对那个冷漠无情的兰斯诺特一见钟情,对这个温柔包容的兰斯诺特更是没有丝毫抵抗力,雌虫说什么他都信。
  就连每次向他的“雌君”问起过去一年发生过什么,兰斯诺特一笔带过时都没有多问。
  诺德心想,就算他们那一年在磨合、过得并不愉快,他都不会怪雌虫。
  因为这三年的雌虫对他很好,好到了近乎无微不至,甚至有些过度看管。
  “兰斯,我们什么时候要一个虫崽……”失去记忆的第三年,诺德曾穿着那个一开始根本不敢想象的超短裙,坐在雌虫身上。
  兰斯诺特则坐在椅子上,雄虫的尾勾时不时划过雌虫的脖颈、腹肌。
  雌虫看似是一个主动的姿势,可是他的身体无一不暴露着仰人鼻息的紧张,微微颤抖,像被扼住咽喉的困兽。
  诺德趴在兰斯诺特胸前,他总觉得他的那个部位越长越大,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抱着雌虫精瘦的腰肢,看着雌虫被撩动得面红耳赤。
  兰斯诺特从不会发出虫族性教育片里那种婉转缠绵的声响。
  他的喘息低沉粗重,似被狂风裹挟的粗粝砂石,带着不加掩饰的急切,野兽一样榨取雄虫的身体,贪婪地欣赏雄虫沉沦于爱河的模样,似是要将以前未尽兴的全部补偿回来。
  所以诺德更不理解为什么兰斯诺特一直不要虫崽了。
  可是雌虫的回答还是一如既往:“再等等,现在还不是时候,有些蟑螂潜入军部内部,等这段时间忙完……”
  “什么时候忙完啊,”诺德叹了口气,“军部的事一件接一件的,永远都忙不完吧。”
  兰斯诺特轻轻地拍着雄虫的背,斟酌措辞:“雄主,你不喜欢和我过二虫世界吗?”
  “喜欢呀,”诺德没料到他会出这招,虽然犹疑但也没说什么,把耳朵贴在雌虫胸口听他的心跳,“那好吧,等你没那么忙了再说。”
  3257年10月17日,联邦最高规格的射击比赛。
  诺德经常去军部看望他的雌君,正如兰斯诺特每天都要亲自送他上班一样。
  他看到兰斯诺特戴着黑色护腕,军装笔挺如永不弯折的标枪,帅气站定,手腕反转、校准准星,子弹穿透不知第多少个十个靶心。
  诺德在台下看着,心想,妈呀真帅啊,他很难不心动啊。
  也是在那天,兰斯诺特荣升上将。
  雌虫跪在军部中心,将勋章献给诺德:“我的荣耀永远属于您。”
  军部上将亲自下场发糖,和他的雄主一点也不低调,也不藏着,全网嗑cp嗑得死去活来,甚至军部原来厌雄的军雌也纷纷心动,一反往常地发出和雄虫阁下的约会申请。
  这又为兰斯诺特奠定了一个家庭幸福美满的根基,帮他后期铲除过分激进的原曙光军将领,荣登元帅之位。
  .
  虫历3258年9月6日,是一个雨夜。
  诺德在检察院加班到凌晨,推开门看见兰斯诺特站在雨幕里,脚下积水却洇开瑰丽的血色。
  原来他刚结束清剿任务,连弹片都没取出就赶来接人。
  他明明是等人的那个,却一脸愧疚,好像在透着现在的诺德看以前某段过往。
  “雄主,如果你一觉醒来,发现以前的我很是只很坏的混蛋虫怎么办?”诺德跑到兰斯诺特伞下,雌虫揽着他的肩,轻轻开口,两只虫走在检察院外面一条街的路灯下,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忐忑。
  “那你现在还很混蛋吗?”诺德仰着头看他,问。
  雌虫苦笑一声:“我已经改了。”
  他骨子里或许还是那个心狠手辣、毫无同理心嗜血的军雌,但至少对着诺德,他能全然地收起本性。
  他的改变,只对诺德一人。
  以前雄虫跟他说,很喜欢他,他并不能理解那种感情,他告诉自己,那些弱小、表里不一、惺惺作态的生物不值得动用理智外的任何感情,最多只有利用的价值。
  他曾亲眼注视自己的雌父被雄父虐玩得奄奄一息,然后曾经骄傲的少将,在生命最后关头被一群渣滓雄虫轮流玩弄,最后死在凄惨的血泊里。
  他的雌虫兄长当然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帮着雄父助纣为虐,搜罗像他雌父那样可怜的平民高等军官,然后被虐玩致死。
  他打心眼里瞧不起雄虫、憎恶雄虫,这种偏激却全部加在了那个被他选中的平民雄虫身上。
  很多虫都想从他这里换东西,有的是权,有的是钱。
  而诺德,却想用最廉价的“喜欢”从他这里换东西。
  他不知道的是,雄虫的“喜欢”,却成了现在的兰斯诺特最为珍视的东西,也是多年后的他可望不可即、痛苦追求却无从觅得的东西。
  第45章 新身体
  “没想到事情进展得比预想中进行得更顺利。”
  塔森星地下城, 反叛军总部。
  穿过一条两侧拴着各类雌虫与雄虫的昏暗走廊,空气中弥漫着铁锈与血腥的混合气息。走廊尽头,一扇厚重的合金门缓缓开启, 露出内部巨大的暗厅。
  “劳埃德医生,您的贡献令虫印象深刻, ”卢申摇晃着红酒杯,苍白的面容在暗红色液体映衬下显得格外诡谲, “兰斯诺特到死都不会想到,他最信任的朋友会亲手交出切尔诺星的军事防线图。”
  长桌那头,雌虫扶了扶无框眼镜, 脸上的表情难以捉摸。
  有还不知情的议员愣了一下:这不是兰斯诺特御用医生、日常跟第一医院反着干的劳埃德吗?
  “也多亏你在那家伙的吃食里下药,看来他对你确实信任有加,全然不知你这些年背着他搞那些见不得光的研究。”卢申的脚步在空旷的房间回响, “你也是狠心,这么多年的交情说背叛就背叛。”
  “只是举手之劳, ”劳埃德的声音平静得仿佛在讨论天气,“兰斯诺特的身体本就是强弩之末,我只是加速了进程……只是,还望长官日后在药的盈利方面, 能给我让出些空间。”
  “当然。”卢申说, “我向来不会亏待盟友。”
  那个议员冷哼一声,暗讽这个曾与第一医院针锋相对的军医, 如今却成了反叛军的座上宾的医生虫。
  装的清正廉洁,原来也是垃圾一个。
  “说起来,那家伙死得真够窝囊,”霍金斯眯眼摇头,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 “上次还在拍卖会上跟老子讨价还价,转眼就被激光炮轰成了渣。”
  “这算便宜他的了,等我们掌控了军部,我再把他的尸体挖出来,五马分尸才解气。”卢申冷笑一声,“不过,既然军部那些蠢家伙不肯投降,我们就大发慈悲,让他们跟兰斯诺特一起下葬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