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贪玩好耍,定性不足,谢宗主见笑了。”
  “仙主哪里的话,看着是个活泼的性子。”谢亦话锋一转,“我不久前也收了个小弟子,倒是可以让年轻人接触接触,交个朋友。”
  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林杦烟不动声色道:“小徒修为低下,心性不定不好交游。”
  “是我等思虑不周。”谢亦微笑点头,放下随身的乾坤袋,“一些心意,不成敬意。”
  “本尊代川流谢过谢宗主。”
  这些日子来了不少人,没一个见到这个神秘的小徒弟的,此番铩羽而归也并不让人意外。
  御兽宗正是之前探寻无常魔尊消息的宗门之一,谢亦回到宗门还没坐下,就被小道童叫到御兽宗后山,久不露面的师尊已等候多时。
  谢亦拱手作礼,“师尊。”
  “结果如何?”
  “未曾见到仙主徒弟本人,但是让他如此藏着的人,想必真是那魂海破碎的无常魔尊。”
  “不必急,他瞒不住的。”谢亦师尊大乘多年,按理来说早到了渡劫之期,但是因为此间天地不允,只能苦苦压抑,自千年前已不问世事,此次出关只为找到无上道体,渡劫飞升。
  靳浪久等不见回音,单手支颐昏昏欲睡,被讲师一指灵力敲醒,“川流!看来你是都懂了,就上来给师侄们演示一下吧。”
  靳浪迷迷糊糊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喊的自己,他吊儿郎当地站起来,穿着一身南山书院制式的蓝白色广袖弟子服,挠挠头站上讲台,口中念念有词,手腕翻转,掐出一道讲师刚教的御风灵诀,行云流水,姿态风流,桌案上几只当作教具的瓷瓶随风飘起,随后啪唧掉地上摔了个粉碎。
  下方响起几声闷笑,眼见讲师脸色不好正要训人,课室后方一只纸鹤中传来林杦烟的声音,“川流,过来。”
  靳浪笑眯眯冲讲师拱一下手,忙不颠的跑了。
  南山顶上终年冰雪覆盖生活不便,林杦烟的居所建在半山腰草木丰美处,亭台楼阁清雅自然,美则美矣,就是有些太过离群索居,靳浪还不会御剑,只能骑仙鹤往返。
  他属实是个活泼的性子,骑在鹤背上也不安稳,带着仙鹤左突右冲,时不时来个三百六十度大转弯,飞得自己衣衫凌乱,长发飞扬,南山书院几个同路的弟子都不敢跟他飞太近,怕一不小心撞了鹤。地上几个小弟子被仙鹤掀起的疾风吹得险些摔倒,小声嘀咕,“小师叔又在飞仙鹤了吗?”
  “靳浪,你当魔尊的时候也这么……”林杦烟一时找不到形容词,半晌才续上,“肆无忌惮吗?”
  靳浪拍拍身边仙鹤鸟头,瞪着一双桃花眼,无辜道:“师尊,我以前从没骑过鹤那。”
  那鹤符合似的长唳一声,一人一鸟都直直看着林玖烟,看起来相似的不驯,都在说,飞飞怎么啦?
  惯会讨巧卖乖,也只有这时候会乖乖喊声师尊,爱飙仙鹤就飙吧,八百岁了才有机会过个瘾也不容易。
  两人相对坐下,靳浪乖觉给名义上的师尊奉上茶水,才给自己倒上一杯,他是不常喝茶的,清淡的苦涩总觉得刺舌,更爱烈酒,从舌尖一路烧到咽喉,更让人觉得自己是活着,想起自己还有几百坛酒仙佳酿,也不知如今便宜了谁。
  林杦烟饮下一口清茶,“你需要多久时间筑基?”
  “三个月,我想打好基础。”靳浪已经受过揠苗助长的苦了,想当年他被迫结丹后体内真气消耗一空,足足用了二十年才勉强修补好满是裂纹的金丹,即便如此,往后每次修为提升都伴随着撕裂之痛。
  林杦烟自然可以把靳浪藏在南山书院,一直修到大乘再寻飞升之道,只是修真一途,若真如此轻松,又何谈与天争命,靳浪也从不是任人摆弄的性子,“三个月后,南山书院门派大比。现今该来的人都已来过,可你也不能一直不见人,干脆就到那天,让他们看个明白如何?”
  靳浪笑得肆意,“我自会拿下魁首,让他们都看个明白。”
  林杦烟还挺爱看他这么个嘚瑟的模样,靳浪这人,八百岁跟白活了似的,每次笑起来都像个真正的十七岁少年,看不出半点之前的苦大仇深。
  “那便提前祝你,心想事成,鹏程万里。”林杦烟拿出这些日子收的贺礼,连带自己准备的功法秘籍,全都塞到一个乾坤袋里递给靳浪。
  靳浪接过翻了翻,千年份的极光草,百年份的紫叶藤,更多的还是各类丹药,基本都是玄级,不是很贵重,但也绝不会拿不出手,评价道:“勉强入眼。”
  林杦烟这处居所不算小,便给靳浪腾了间屋子,“今后你上午上课,下午就来修炼,专心筑基。”
  靳浪神色一僵,一张漂亮的脸都皱起来,可怜巴巴的抗议,“师尊,我都八百岁了,还要跟那些二十岁的小崽子一起上课,那上课的讲师都能叫我祖宗了。”
  又在撒娇,林杦烟心道,嘴上却促狭道:“可谁让你都如今明面上只是十七岁的新晋弟子那?”还没人家真正十七岁的少年成熟。
  他话没说尽,但靳浪就是从那张状似平静的脸上读了出来,“你才不成熟!”
  “好了,不要撒娇,多大的人了都。”
  林杦烟话音刚落,靳浪啪叽一下站起来,脸颊通红,也不知道是气是羞,“林杦烟,我杀了你!”一边怒吼着一边朝林杦烟扑过去。
  林杦烟在他落下的一瞬间抱着他腰翻了个身,把他压在身下,几缕发丝垂下落在靳浪脸上,仙主大人久不见波动的脸上唇角勾起,露出个放肆的笑来,“靳浪,魔尊,你还在大乘的时候就打不过我,如今从头开始还指望骑在我头上撒野吗?”
  这一番动作下来,靳浪衣襟散乱,弟子服下露出的皮肤也晕红一片,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偏头一口咬在林杦烟撑在自己耳边的手腕上。
  林杦烟气笑了,两指掐住他下巴转过脸来,盯着他一双水光盈盈的眼睛,“好出息啊,无常魔尊。”
  靳浪一脚踹上他小腹,趁着他躲避的功夫一翻身从他身下滚出来,翻身爬到他身上。
  靳浪支起上半身,一手从前往后五指梳起自己散乱的额发,一手抵在唇边,湿滑的舌尖舔过虎口,显露出慑人的野性,“师尊,三十年河东,三十秒河西,即便是只猫崽子,咬人也会痛的。”
  林玖烟抓住靳浪抵在唇边的右手,同样撑起上身贴近他,微笑道:“你便真爱做这挠人的猫吗?”
  “那就要看师尊的本事了。毕竟我是你唯一的弟子,可不要让人小看了去。”
  林杦烟轻轻转动被咬的手腕,冷玉似的皮肤上留下一圈湿红的牙印,一点酥麻的痒意久久无法散去,他可真收了个牙尖嘴利,惯会装模作样好徒弟。
  靳浪乖乖前去闭关,而林玖烟在给靳浪闭关的地方布下几层引灵阵和防御阵法后迎来了灵犀。
  “师叔,现在外界都传川流就是无常魔尊…”
  不出意外,“你怎么想。”林玖烟反问道。
  无常魔尊这个人,几乎是五百年前横空出世,一出手就是一个中等世家,当时小家族几乎人人自危,仙门百家各个磨刀霍霍打算着屠魔卫道,此后无常魔尊却潜伏起来。
  直到两百年后,无常魔尊一统魔道,建立起几乎跟仙盟相当的势力,挑起仙魔大战,双方一打就是百年,直到林玖烟出手,将他斩于剑下,此次仙魔之争才算告一段落。
  灵犀曾远远见过无常魔尊,此人长着一张平平无奇的脸,绝不像川流精致俊美,但是冥冥中却又觉得两人出奇的相似。毕竟修真界掩盖相貌的手段何其多,而传说中无常魔尊又有那样特殊的体质…
  “自然是听师叔的。”
  “三月后门派大比,便广发请帖,邀众人前来观礼。”
  “师叔,仙盟之中,也有些人心浮动。”灵犀神君不怕惹事,只是若与仙门百家为敌,就算南山书院底蕴深厚,也恐门下弟子遭受无妄之灾…
  “灵犀,师尊已知晓此事,我等静观其变便是。”
  此时天气阴沉,林中竹叶刷刷作响,山雨欲来风满楼。
  第9章 08 门派大比(一)
  三千二百封请帖,三千二百个宗门世家无一缺席,一些发给个人的请帖在黑市上甚至炒到两千上品灵石的高价,玉城酒肆客栈间间爆满,场面甚至赶得上一些中型秘境开放。南山书院作为修真界第一仙门,门派大比本就是盛事,更何况今年是南山书院立派十万年庆典,南山一脉师徒三代同堂,繁荣昌盛至此前所未有。
  靳浪踏出南山时已是筑基七层,灵气层层流转,气海充盈灵气液化就如同吃饭喝水一样简单,杂质剃了又剃,灵液一凝再凝,修为提升的速度总算被压制,却凝练到了极致,毫不怀疑若是他肆无忌惮全力修行说不定会在大比之前突破金丹期,但是筑基期弟子拿下魁首和金丹期弟子拿下魁首的含金量又怎可同样而语?
  南山书院门派大比包换所有筑基和金丹弟子,以及其他宗门前来切磋的天之骄子,按照往日经验,筑基期弟子会在大比前两日全部折戟,真正的竞争者是各门派不足百岁的金丹大圆满。今年参与者众多,南山书院也拿出了难得的奖励,大比魁首无论门派跟脚皆可进入南山兵冢寻找机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