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1章
  待服药用膳,张琬恢复不少精神,又怕小长乐待着无聊,便唤:小长乐要跟母皇下棋玩吗?
  母皇生病要多休息,长乐最近也不怎么下棋,主要在看古王朝的皇帝策论。小长乐恭敬的应声,并不想体弱多病的母皇操劳。
  张琬一听,小长乐未免太好学了吧!
  那些策论张琬都没怎么了解,好奇问:小长乐不如给母皇说说?
  嗯,近来长乐在看三百年前的一位先祖皇帝,她曾一举拆分太虚大祭司之职压制祭祀力量,连母后都说先祖皇帝制衡之术很厉害。
  原来是那位先祖皇帝,母皇还见过呢。
  说完,张琬看到一向乖巧的可爱女儿,忽地伸展小手搭在自己额前,神情严肃的奶声奶气唤:母皇那是三百年前的先祖皇帝,您莫不是烧糊涂了?
  张琬无奈又想笑,轻轻握住小长乐的小手,将她拉在榻旁坐下,心想这孩子可真严谨,放心,母皇真的没事,方才一时说错,应该有所听闻。
  真要说见过,其实也没错,不过恐怕会吓到小长乐。
  张琬想起那位先祖皇帝跟幕后主使的结局,突然联想到自己和阿贞姐姐,顿时笑不出来了。
  母皇,长乐在宫廷藏书的笔官记载里提及这位英明神武的先祖皇帝在寝宫有一个宝室,其中藏着她最重要的东西,您听说过吗?
  寝宫有秘室,从来没见过。张琬收敛心神,目光好奇的张望偌大的寝宫,暗想反正闲着也没事,那母皇陪小长乐找找吧。
  于是一大一小两人,认真的绕着梁柱墙壁,从外至内的行进探查。
  这处寝宫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张琬漫步都走出汗,可也没发现异常之处。
  小长乐牵着母皇的手,视线落在墙壁绘制壁画,狐疑出声:母皇,这好像跟祭庙里绘制的天神壁画都不一样?
  张琬提着宫灯,走近细细观望,隐隐有些眼熟,恍然大悟的应:嗯,这应该是三百年前那位太虚大祭司。
  同时亦是那个当初掀起王朝血雨腥风的幕后主使。
  随即张琬探手试图摸索壁画机关,还真找到当初关押阿雪姑娘地方一样的设置。
  小长乐小心些。
  嗯。
  不多时,笨重挪动声响起时,墙壁展开露出一道半人宽入口,并不深,入目就能到底。
  张琬这才牵着小长乐进入其中,宫灯摇曳,里面最多的是各样竹简丝帛,其次是衣物饰品和一些个人物件,除却蒲团,并无落座休息处。
  这里与其说是宝室倒不如说是储物室,每一件物品都被折叠摆放的整齐,可见主人的珍视。
  张琬从成堆的竹简中随意抽出一册阅读,才知这里是那位先祖皇帝给幕后主使衣冠室。
  而这些竹简应该都是她们相识相交的书信见证。
  小长乐翻到的是另一卷,疑惑的唤:母后,先祖皇帝以前不是皇太女吗?
  自小就成为皇太女的小长乐,理所当然的以为所有皇帝都是如此。
  张琬垂眸看着小长乐捧着的竹简记录应:是啊,最初先祖皇帝只是一名皇女,而当时她被立为皇太女的祭祀卜卦,竟然是圣女赵霁主持。
  这位就是后来的太虚大祭司,所以她们应该很早就已经合作结交,又或者说是联盟互相利用。
  竹简太多,张琬根本看不完,小长乐发觉不是宝室策论,更没兴致翻看,渐渐有些犯困。
  张琬察觉小长乐脑袋低垂困的不行,只得捧住最重的一卷竹册,随即抱起她出密室。
  风雪交加,爆竹声中,秦婵举行完元日祭祀,却不见小长乐回来复命,便以为张琬病的离不开身。
  当即秦婵命巫长史安排祭卫送诸侯王和守宫巫史等离宫事宜,匆匆乘座驾回寝宫。
  朱红殿门展开,寝宫地下有火道,因而很是温暖,秦婵没在外殿看见两人,自顾入内。
  待秦婵将纱帐撩开,小长乐睡的安稳,张琬却捧着一方竹册抽泣的眼泛泪花,可怜巴巴。
  秦婵原本同张琬置气的心思消散干净,抬手将她揽入怀中,低头亲着眼角的泪,怜惜哄道:琬儿乖,别哭了。
  早知张琬这么不禁冷落,秦婵绝对不会独自留她在寝宫伤心成这般模样。
  闻声,张琬红着脸哽咽的眨眼止泪,眼睫却湿漉漉的越发稠密,视线落在眼前恢复亲昵的玉白面容,抬手环住眼前人,嗫嚅道:阿贞姐姐,我们不要像她们那样,好不好?
  秦婵美目浮现疑惑与忧虑,视线担心的打量怀里我见犹怜的张琬,掌心贴着她光洁额前,暗想莫不是烧糊涂了?
  这寝宫除了张琬和小长乐,哪来的旁人?
  若真是如此,秦婵非得悔恨终生不可!
  第150章
  榻上笨重而古老的竹简被徐徐展开,其间墨迹虽因年月而渐渐失色,仍旧足以清晰阅读锋利而端正字迹,可见行笔者苍劲有力。
  竹简首句,便带着陈旧的回忆语态。
  大雪未停的元日年节祭祀仪式,那才是我第一次见到赵霁,可赵霁却从来不知道。
  赵霁在漫天飞雪之中挥剑祭舞的模样,美的锋利而摄人心魄,无数人仰望,那也是我第一次抬眸观望苍凉苦寒的雪景。
  王朝太虚大祭司的权利通天,赵霁是祭祀圣女,将来的继承者,尊贵至极。
  赵霁自傲又骄横,她把戏弄打压王公贵族为乐,毫不在意旁人,任性妄为。
  我总是能看见赵霁周围跟随许多达官显贵,其中亦包括我的那些皇姐皇妹。
  母妃的不受宠,源于家族的衰落,我不甘心却又碍于自尊,总是这般远远望着赵霁同旁人言谈饮酒,妒忌她们,鄙夷自己。
  可时日越长,我越是被赵霁吸引,她明艳动人的妩媚让自己生出勾引的心思,这才有了赵霁以为的初次见面。
  春雨湿寒,枝头绿芽还未冒出头,得知三皇姐宴会邀请赵霁,我冷的浑身发颤,徒步行走,耳旁听着圣女车马悬挂的祭铃声由远及近,心间却滚烫的厉害。
  无数色彩斑斓的彩蝶自身侧袖中飞出,环绕身侧时,许多行人注目惊呼!
  终于那道华贵车马亦在一声清傲冷俏的声中停在我的面前。
  赵霁撩开帘布,玉白指腹抓住一只蝴蝶,视线直白而饶有兴致的打量而来道:这时节五皇女哪来的彩蝶?
  我撑着伞的右手冻的泛红,反而握的更紧,心间意外赵霁记得自己,面不改色道:今日车马损坏,若圣女愿顺路一程,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诚然,我这是在赌一个机会。
  雨声滴答伞面,一如我的心跳。
  半晌,我赌对赵霁喜欢新奇寻乐的兴致。
  赵霁意味不明的溢出轻笑出声:请。
  我知道赵霁看穿自己的心思,她身旁从来不缺谄媚之人,怎么会不懂呢。
  可赵霁欣然答允,那就意味允许自己挑起她的有趣。
  车马缓缓行进,我亦因此渐渐跟赵霁有了更多的往来。
  毕竟世上新奇有趣的事很多,我也愿意花心思去讨赵霁的欢喜,从而谋取更多。
  从衣物饰品到金银财宝,赵霁打赏的向来大方,可我表现的兴致怏怏。
  而赵霁渐渐意识到我的野心,便收回一切兴致,冷落我。
  当时的皇太女地位稳固,另外三位皇姐母妃也是诸侯王族出身,难度之大,可想而知。
  我又一次成为无人问津的穷酸五皇女,甚至因为被赵霁抛弃,招来更多奚落蔑视。
  五皇妹过去出淤泥而不染,最不会阿谀奉承,原来是看人啊。
  我看五皇妹就只这一身看的过去的衣袍,恐怕还是圣女可怜打赏的吧。
  倒不如这样,五皇妹也去抓蝴蝶给姐妹们瞧瞧新奇,或许多赏些金子让你安葬你母妃?
  语落,杯盏坠地,我第一次同人赤手空拳打斗,输的更为狼狈。
  整个夏季我都躺在床榻养伤,狰狞的伤疤渐渐愈合,可看不见的深处却在逐渐腐烂。
  我可以接受身体血肉的腐烂,却不能接受自己如此平庸的死去。
  秋日,我渐渐去主动结交其他的朝臣贵家,只要有世家宴会都会去。
  当然,我多数时都是被冷落忽视,偶尔也有再碰见过赵霁。
  赵霁大部分时候都不会同我言语,她一双魅惑贵气的美目里只有鄙夷和不解。
  大抵出生起就拥有一切的赵霁,并不懂人为生存是可以抛弃一切。
  而我也认清自己永远无法攀附赵霁,转而向其它贵家女求娶姻缘。
  婚姻,是可以改变财富地位的一种方式。
  终于在我写出多份书信后,国都有一位大臣之女愿意同我会面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