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床边站着一貌美的丫鬟,身上穿上好的云锦,妆容比叶梓岚这个主子都要细腻精致。
  这侍女是赫连誉送来服侍叶梓岚的。
  她有双巧手,会梳时下流行的发髻,不管繁简,都难不倒她。
  另外,她还会医术,功夫不错。
  这样一个能人放在身边,作用可想而知。
  然而陆袅却知道,这丫鬟的心就像她的能力那般大,甚至还要更贪婪。
  陆袅喝了汤药,昏昏沉沉的躺下。
  半梦半醒间,听见那丫鬟不高兴的嘟囔着:“主子何必惹殿下不高兴,非把这歹毒的女人弄进咱们院里来,以她的脾性,必定搅的锦遥殿不得安生。”
  叶梓岚斥了一句:“小声点,出去说。”
  脚步渐远,陆袅也渐渐沉入了梦乡。
  她做了噩梦,如陷进泥潭,越是着急,就陷得越深。
  等那浑浊的水淹过了脑袋,缺氧袭来,她拼命挣扎,终于睁开眼睛。
  叶梓岚在给她顺气,见她睁开眼,浅浅出了口气:“你终于醒了。”
  陆袅头上都是汗,身上更是水淋一般,湿漉漉。
  她盯着叶梓岚看,几乎将叶梓岚给看悚然了。
  突然又闭上眼睛,再睁开,却是乖巧可怜的模样。
  “姐姐,我做了噩梦。”
  陆袅搂着叶梓岚的腰,将脸贴在她腰上,声音闷闷的:“我梦见父皇母后躺在血泊中,他们死不瞑目。”
  叶梓岚手悬在空中,半晌,还是落了下去,在她颤抖的背脊上轻拍。
  “别怕,我在这儿呢。”
  阙韶比她小两岁,就和她死去的妹妹一般大。
  她固然可恶,可她的遭遇,简直就和当年的叶家两姐妹一摸一样。
  同样是家破人亡,梓枫惨死,叶梓岚不想让当年的悲剧重演。
  她现在有能力保护身边人,一定会让阙韶活下来。
  陆袅将叶梓岚抱的更紧,就像在抱救命稻草。
  “我就只有你了,姐姐。”
  这句话与当年天真烂漫的小女孩在叶家大院里说的话几乎重合。
  叶梓枫当年还是金尊玉贵的相府二小姐,天真烂漫的年纪,最爱说的话,就是我最喜欢姐姐了。
  第4章 下堂太子妃4
  陆袅略施小计,在锦遥殿住了下来。
  叶梓岚每日给她涂冻疮药。
  皇宫里的药,见效奇快,不过半月,陆袅身上的冻疮就已经痊愈了。
  这半月里,赫连誉不知是气叶梓岚替阙韶求情还是怎么,一次都没有踏进锦遥殿。
  叶梓岚丝毫不在意,每日在院中舞剑,练功,闲暇就与陆袅聊聊天,每日过的十分充实。
  那貌美婢女嫦芸却是着急,见缝插针的对着陆袅指桑骂槐,暗指都是因为她,才连累的叶梓岚在赫连誉面前遭冷待。
  “主子,殿下接连三天宿在孙良娣那里,您就一点儿都不担心吗?”
  叶梓岚神色淡淡:“担心什么?”
  嫦芸狠狠挖了坐在边上的陆袅一眼,苦口婆心的劝叶梓岚:“主子您是侧妃,比那孙良娣的位份不知道高了多少,她这样霸着殿下宠爱,实在不识好歹,您得去敲打她一番,让她认清楚自己的身份才行!”
  叶梓岚嘴角扯了一抹笑,不及眼底。
  “殿下贵为太子,嫔妃三千,为皇家开枝散叶是他本职,太子妃都没说什么,我就更没资格随意指摘了。”
  “主子!”嫦芸恨她不争不抢,气得跺脚。
  陆袅噗嗤一声笑出来。
  叶梓岚看过去,笑问:“可是看到什么有趣的内容了,说来我听听?”
  陆袅手里拿着叶梓岚叫人搜罗来的时兴话本,书里的内容在陆袅这个现代人看来,委实乏味。
  她笑,是因为嫦芸眼中的目的性太强了。
  看起来挺精明一人,没想到演技这么拙劣。
  陆袅放下书,抓着叶梓岚的手,轻轻捏了两下,冲她调皮眨眼。
  “姐姐别急,过两日,殿下一定会来看你。”
  叶梓岚一愣,随后摇头:“他公务繁忙,我倒是希望他能多休息,不必将功夫都耗在后院里。”
  女人都是口是心非的动物。
  叶梓岚大概不知道,她的眼中其实充满了渴望。
  陆袅没有揭穿她,只笑了笑,仰倒在她的膝盖上,在冬日午后的暖阳里,浅浅睡去。
  她总是多眠,睡不够似的。
  欲擒故纵只要使得好,男人早晚会上钩。
  叶梓岚被冷了半个多月,不哭不闹,每天在自己院里怡然自得。
  某太子左等右等,等不来主动认错。
  按耐不住心痒痒,在一个深夜,找来了锦遥宫。
  陆袅前两日跟叶梓岚说,在书里看到一种器皿。
  中间放烧得滚烫的炭火,两旁放高汤。
  将切的薄薄的鲜肉放在汤里涮一涮,只须臾便可提起来,放在调味碟里蘸上一圈,放在口里,滑嫩爽口。
  东宫里常年少消遣。
  叶梓岚兴致上来,便命人打造了陆袅说的器皿。
  这夜里,和陆袅两人坐在屋檐下,就着清冽小酒,吃着涮肉。
  赫连誉走进院里,先被一盏盏蜜桔似的小巧红灯笼吸引了视线。
  灯火阑珊,雾气缭绕,桌边围着两个嬉笑的女子。
  穿青衣的那个眉眼清秀,笑容含蓄,却是满眼挡不住的笑意。
  红衣的阙韶,如盛放的花,灼灼其华,娇艳漂亮。
  赫连誉看着,微微眯起眼睛,脸上牵起一抹冷笑,声音却是充满兴味:“什么新奇玩意,让阿岚你这么开怀?”
  第5章 下堂太子妃5
  叶梓岚原本在和陆袅说笑,听见他的声音,从桌边离开,跪下行礼。
  “臣妾不知殿下前来,有失远迎,还望殿下赎罪!”
  赫连誉将她扶起来,言道:“不必多礼。”
  陆袅也跪着,却没有叶子岚的待遇。
  地面冰冷,她膝盖又曾有过冻伤,此刻就如被蚂蚁叮咬,又疼又麻。
  赫连誉在桌边坐下,拉着叶梓岚的手,不让她离开。
  他盯着咕噜作响的锅子,面露好奇,“这是何物?”
  叶梓岚连忙说:“这是阙韶在书上看到的一种器皿,叫火锅,殿下不会用,臣妾让阙韶亲自示范给您看。”
  她说着,就要去扶陆袅起来。
  赫连誉不让她走,笑道:“我方才瞧阿岚你吃的兴起,不如你来喂我。”
  叶梓岚担忧的看着陆袅。
  她是帮陆袅疗伤的人,最清楚她现在身子有多虚弱。
  这数九寒天,她的身子骨,怎么受得了。
  陆袅微微抬头,脸上不见分毫的受辱和难过。
  她对叶梓岚摇摇头,接着粲然一笑:“奴婢跪着也是一样的,娘娘不熟练,奴婢口头教您。”
  赫连誉这才注意到她似的,微挑眉:“这不是目中无人的安燕长公主么,你平日最瞧不上那些比自己身份低贱的人,怎的如今自称上奴婢了?”
  陆袅能屈能伸,趴伏在地上,声音沉且重:“安燕灭亡,早就没什么公主。奴婢得娘娘所救,如今只求苟活,报答娘娘的恩情。”
  她惯嚣张跋扈,恣意妄为,何时这么低声下气过。
  赫连誉想起过去她作的那些恶,只觉胸中无比畅快。
  “但愿你能像自己说的这般,真心待阿岚好,要是让本王发现你居心叵测,定饶不了你。”他语气冰寒,隐约透着杀气。
  陆袅将头重重磕在地上,“奴婢能再生,全倚赖娘娘,从今以后,一定为娘娘做牛做马,再死不辞。”
  一个人的性情真的有可能突然大变吗?
  除非是一夕间家破人亡,只剩一人。
  赫连誉终于允许陆袅起来,但不许她上桌:“既为奴婢,主仆有别,怎可没规矩的与主子同桌用膳?”
  叶梓岚忙说:“殿下知道的,臣妾不太在意这些虚礼……”
  赫连誉柔声打断她:“这里是东宫,一切都得按着东宫的规矩来,你说对不对?”
  赫连誉对叶梓岚好,整个东宫都有目共睹。
  他对她温柔,有求必应,可是有的时候,态度又会很强硬,不容置疑,就像现在。
  叶梓岚骨子里有种反叛精神。
  当初叶家还没被满门抄斩,她一个女孩无畏严寒酷暑,每日早起贪黑的练武,就为有朝一日继承父亲的衣钵,上阵杀敌。
  从前她有显赫的家世,父母都支持她,她有的选。
  现在她只是这深宫里三千妃嫔中的一个,依附着这个男人生存,没有话语权。
  赫连誉说什么,只得是什么。
  叶梓岚沉默的空隙,陆袅已经放低了姿势,将背脊弯下,态度恭敬又卑微。
  “奴婢服侍殿下和娘娘用膳。”
  她动作娴熟,不见分毫的不自在,俨然是看清了自己如今的位置。
  赫连誉故意洒了些热汤在她手上,陆袅疼得一激灵,没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