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山间的风很大,扑到脸上时没有暑热,自衣领和下摆的缝隙灌进全身,反复吹干汗水,还挺舒服。
  这一刻,万嘉短暂忘记了家里一堆烦心事,觉得放松又自在。
  朗谦远一路上话不多,要求也很少,只偶尔停下来问他要自己的水壶喝水。
  要命的是,万嘉忽然发现一旦两人上过了床,就无法当作什么也没发生。他现在看朗谦远运动裤下的腿部肌肉、汗湿的背影、隔着衬衣贴着肉时蝴蝶骨的线条,都会打乱呼吸。
  他甚至忍不住设想晚上朗谦远如果邀请他喝酒,或是一同在房里看电影,他是该拒绝还是顺其自然地接受。
  万嘉独自头脑风暴了很长一段路,沿途的风景全数错过,连蹬车都单纯靠肌肉记忆了。
  直到前方的朗谦远在一处大弯停下来,万嘉赶紧也跟着停下。
  这儿有茂密的树丛和芦苇,芦苇的杆子几乎长到3米高,风吹过发出“沙沙”的响声,把2人之间衬托得格外静谧。
  万嘉心虚地摆弄着车把手,希望山地车发出的声响能掩盖自己的心跳声。
  不过实际上朗谦远应该什么也没听到,他只是回过头来伸出手,又问万嘉要水喝。
  万嘉把他的水壶递过去。
  朗谦远仰头喝水时,喉结沿着脖颈线条性感地划动,万嘉舔了舔唇,也打开自己的水壶喝了几口。
  喝完后,朗谦远环顾四周:“前面是很长的平直路段,我们就不停了,直接穿过去到补给站,你行不行?”
  “嗯。”万嘉点头。
  “好,那走。”
  朗谦远说完,率先握住车把重新启程。万嘉默默地跟上。
  出乎意料的,这次2人没骑几步,边上就蹿出来几只很肥的大白兔子。朗谦远骑在前面,赶紧转方向的同时减速,万嘉由于离得近且视线受阻,事发又突然,差点把不住方向,还是朗谦远反身一把抓住了他的车把手,帮他稳住了。
  2人勉强停住的同时,从山上稍高处扔来一个大玻璃瓶,直指朗谦远的脑袋。
  第32章 真出事就急了
  受袭后,朗谦远反应很快,直接放弃自行车扑到了地上,借势闪了半身,躲过后续一记砸在地上的石子。
  那颗被扔下来的石子应该很大,击打在地面上发出很响的声音,还有一瞬小规模闪爆。
  万嘉从没遇到过这种事,愣神了一瞬,才丢开车跑过去帮忙。
  朗谦远却喊住了他:“别来我这,你自己先躲起来,打电话报警。”
  万嘉反应过来,赶紧边躲边拿出手机来打了电话。
  报完警,他还是跑去了朗谦远身边。朗谦远脸色深沉,朝上方看了眼,被万嘉搀扶着转移到更加安全的位置。
  方才场面混乱,现在他才发现朗谦远的额角被玻璃砸伤,手关节处磕碰得很严重,腿上也有擦伤。
  “我……我要怎么办?唉怎么没有碘伏棉签?用酒精布擦伤口可以吗?”万嘉有点慌,但努力镇定自己,翻随身急救包想着办法。
  朗谦远摆摆手:“别忙了,多宝山有急救,一会儿救护车就能到。”
  他看了看地上,用手一指说:“等会确定对方离开了,你过去那个位置看看。”
  万嘉随他目光示意的方向看去。
  “把弹壳捡了给我,这应该能查到东西。”
  万嘉一愣:“刚有人开枪了?”
  “嗯。”朗谦远的伤口大约很疼,出了很多汗,讲完这些就不说话了,抓着万嘉的手撑住自己。
  万嘉这才明白过来,方才最后一击打在地上,他以为是石子,其实是经过消音的子弹。
  对方是要致人于死地的。
  之后山上就好一阵没动静,直到常驻在多宝山的警备力量和救护人员赶到,万嘉这才松一口气,过去查看子弹击落的位置。不出所料,他找到了那颗尚有余温的弹壳。
  他随救护车护送朗谦远到医院,又通知了谭壹一块来照看。
  脑海中设想的充满红酒和电影的夜晚消失得无影无踪,此刻只剩万嘉十分熟悉的消毒水的气味,与朗谦远被汗浸湿的忍痛的脸。
  在紧急处理过后,朗谦远有了些精力来交代事情。
  他的声音几近喑哑,道:“万嘉,有几件事,你现在就办。”
  “好,你说。”万嘉紧张地看着他,看他蒙着一层汗水的脸、咬得很紧的下颚线、疼得短促起伏的胸口。
  “等会任何人来探视都拒掉,包括自称朗家来的,把我住院的消息放给几个媒体,说得模棱两可一点,然后你让人……咳……”
  万嘉听到他咳嗽,本能地跳了起来,要去查看他的情况,却半途被他抓住了手腕。
  朗谦远安抚地笑了笑:“别这么紧张,我只是说话呛了一下。”
  万嘉脸颊一热,讷讷道:“哦。”
  朗谦远无声地盯着万嘉看了会儿,那探究的眼神令人抬不起头来。
  过半晌,他才继续说:“调保安过来,同时知会一下医院安保,让人守好几个出入口,特别是病房区,不要放疑似媒体和可疑人员进来。”
  “嗯,我知道了。”
  他又交代万嘉处理几项公务,让谭壹通知了梁主编先代理一下紧急的事务,之后或许是很累,他不知什么时候无声地睡着了。
  万嘉最看不得人躺在病床上的样子,看他熟睡时都微微皱着眉,无端就想替他抹平。
  但是谭壹在边上,他没这么做,只是熟练地检查了点滴的速度和剩余量,然后找了把椅子,在朗谦远病床边坐了下来。
  谭壹蹲在他身边,小声跟他确认了事发的情况。
  听完,谭壹道:“朗总以前也遇到过类似情况,就是找个无人的角落,起先试图伪装成意外事故,没成功就打算下死手。”
  万嘉没想到这样的事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惊讶地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
  谭壹叹了口气:“老板家里的情况很复杂,每次即将有什么人事变迁、风吹草动的,都会发生一些事。这次又不知道是因为什么。”
  万嘉再次朝病床看过去。
  躺着挂点滴、打着石膏、穿病号服的朗谦远看上去平白瘦了几分。
  他的伤不重,只是手骨折影响行动,但没人知道要杀他的那波人会不会到医院里再来一次。
  这一夜,万嘉一直都没敢合眼。
  按照朗谦远的意思,他们谢绝了朗家人来访,反而把朗谦远意外受伤的消息透露给了专门选定的几家媒体,又按要求布置好安保。
  倒真是安生待了2天。
  朗谦远近身的事只让万嘉和谭壹处理,2人轮流守到周二,医生说没大碍,再过一天就可以准备出院了。
  出院当天谭壹被派去紫荆港去盯保洁,只有万嘉在他身边张罗。
  朗谦远身上其他伤都没事,就是手臂还没恢复,做事很不方便,基本全靠万嘉给他帮忙。
  2人经历了惊心动魄的几日,万嘉此刻重新帮他穿上衬衫,闻到他身上海洋香水的余调,才略感心安。
  朗谦远就坐在床沿,低头单手给下属发消息说会参加周四的晨会。
  万嘉意识到在自己不清楚的背后,事情应该已经尘埃落定。
  扣子自下而上扣到最后2颗时,万嘉小声说:“远哥,抬一下头。”
  朗谦远闻言放下手机,很配合地抬了下巴,直直地看着万嘉,感觉他将最后一颗扣子扣紧,贴合着脖颈。
  万嘉莫名觉得像皇帝要去上朝了,自己大概就是那个大太监,又感觉把自己想成太监有点离谱了,轻不可察地勾了勾嘴角。
  朗谦远却发现了:“在笑什么?”
  他病愈后嗓音还是很低,问得语气也很轻,像羽毛似的扫过万嘉的神经。
  “没什么。”万嘉窘迫地回答道。
  朗谦远多看了他几眼,没再纠结这一点,站起身:“皮带。”
  万嘉呼吸一热,快速划拉一圈,帮他穿戴好。
  换好衣服他们一起下了楼,万嘉撑着朗谦远的双臂,帮他上车。
  起初万嘉以为朗谦远急着让谭壹回紫荆港搞卫生是要回家,但在坐上车后,朗谦远却报了一个陌生的地址。
  “不先回家吗?”万嘉问。
  朗谦远深呼吸一口,看起来不大舒服地调整着坐姿,说:“我要去家里见一趟老爷子,你等会跟我一起进去。”
  说着,朗谦远不太用力地抓握住万嘉的手腕,手指微凉。
  似乎车辆轻微的颠簸让他不适:“你让我撑一下。”
  万嘉耳朵一红,垂下头:“嗯,好。”
  “万嘉。”朗谦远没有松开手,反而轻轻叫他。
  “嗯?”
  “害怕吗?”
  万嘉愣了愣,不知该怎么回答。
  事发时他很慌张,只思考着要怎么应对这种想都没想过的事故,之后几天在医院,他也一直在考虑会不会有人来医院继续“行刺”这类夸张的问题。这几天他的脑回路好像都被突发状况扭曲了,变得充满戏剧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