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对!辞退!我就是这个意思!”
  万嘉听得愣住了,走廊上其他人也停下脚步,面面相觑。
  商务部的总经理可是公司元老,营销和商务合作方面的资源很多,人脉非常广。
  “这下,真要裁员裁到大动脉了,乐。”一旁有人评价道。
  万嘉摇摇头,恢复了冷漠,赶紧做自己的事去了。
  毕竟老板脑残,与他一个打工人何干?反正哪天这时尚界的巨轮要沉了,他也会提前跑路的。
  翎尚的一天,就在大早上诡异的会议中展开,整个公司上下都和陀螺似得疯转,万嘉被头顶上的“二世祖”朗总喊到东又赶去西,同时多线程处理7、8件事,开十多个聊天框,午饭都只吃了3分钟。
  下班时间到了,身边没有一个人起身走动,该干嘛干嘛。
  万嘉刚来得及敲开养老院负责人的微信,眼角余光就瞥见朗总从他的办公室走出来,修长的食指朝他勾了下,示意他跟过去。
  万嘉以最快速度打字:“有事,改明天来,请帮我确认下我奶奶的药是否吃完。”
  接着他退了微信,把烟抓进包里,快步追着老板进了电梯。
  第2章 他铁暗恋我!
  坐在车里时,万嘉搞清楚了一件事。
  晚上的饭局虽说是老板的私人局,但也和生意带点关系,有两份合作备忘要签署,所以朗谦远带上了他这个秘书,而不是助理谭壹。
  地方在一处私密会所,施行会员邀请制、不对外营业、只接受会员预定。
  朗谦远走在前面,万嘉要小跑两步才能赶上他。
  到了接待大厅,朗谦远停下来,对他又不满意了:“不是早上才教过你不要总是急匆匆的吗?”
  “……”
  万嘉心想:怪我腿短,捣腾不过你那两根长高跷。
  下班后的朗总一点也不会变得讨人喜欢:“不然你现在跟司机老张换个岗位,你去车里等着,让他来陪我签约。”
  万嘉这一天都忙得团团转,不像朗总,一天的工作就是坐着训话、坐着喝茶、坐着听工作汇报。他听对方这样讽刺,已经心累得无法反驳,竟然连生气的心力都没有了。
  “不好意思,朗总。”
  朗谦远扬了扬下巴,孔雀似的抬头,说:“表情放松一点,你这人一直这么一本正经吗?”
  万嘉深吸一口气。
  在翎尚工作和做驴没区别,不过这里的大部分人都对时尚界抱有金碧辉煌的滤镜,因此甘心忍受。但对他而言,只是为钱多才找的这份工作。
  既然是为工资,当然能屈能伸了。
  万嘉放松下来,稍微站歪了点,说:“还没从工作的状态里出来,不好意思。”
  朗谦远原本想多讥讽几句,结果一刺挠扎在棉花里,顿时觉得没意思。
  “算了。等会跟我进去以后注意,我们今天是客人,有人做东的,你不要太出头,倒酒夹菜助兴都别抢着做,不然坏我兄弟面子。”
  “好的。”万嘉心想,他才不乐意做。
  他刚在车上了解了点细节,知道这次要签的合同是年底颁奖礼的一些供应商。
  翎尚这些年在时尚界和娱乐圈两边的地位都很高,一是依靠月刊杂志,二是凭借年底的翎尚文娱颁奖大典。
  而这次的供应商都是朗总自己的人脉关系,和老翎尚那些不同。
  朗谦远来了以后换了一拨人,身边最信任的总助是跟了很多年的,现在又提他这个新人上来做第一秘书,再到带他来私下里签几个金额不大但都很关键的合同,也颇有种另立新帝国的意思。
  朗谦远嘱咐完,才离开接待厅,随服务员进了包房里。
  接下来的饭局里没有饭,只有酒。万嘉酒量很好,但朗谦远不让他帮挡,自己喝了不少,很快就喝嗨了。
  来的人或许也真是关系很近的人,喝高了些后,对方直白地聊起翎尚商务部总经理的事。事情是今早发生的,晚上就能进饭局谈资菜单,恐怕是朗谦远自己放出的消息。
  “远哥今天这么高兴?是不是把瞿总踢了,总算解了心头大患了?”
  “呵,这老狐狸,前一阵大洗牌的时候没把柄对付他,差点让他溜了。”
  朗谦远早就甩掉假领和马甲,此刻就一件衬衫和西裤简单搭配,好身材贴着昂贵的衣料,在酒店辉煌的灯光下显得不真实。
  万嘉是这张桌上的透明人,搞定合同以后就开始百无聊赖了,这时候没事做,就撑着脑袋欣赏老板的肉体。
  倒不是对老板有什么非分之想,作为一个gay,看到这种身材就多看两眼是一种礼貌。
  不嘲讽人、不加工作的时候,老板还是挺赏心悦目的。
  朗谦远明明喝了很多,却站得很定,拉着一个朋友的手腕劝酒。对方也是半推半就,还在继续原来的话题。
  “老瞿在翎尚这几年也算赚够了,吃掉多少宣发经费和回扣点数,居然还能不留把柄?”
  朗谦远道:“所以先得处理原来那会计嘛,然后再轮到他。不过运气好,经销商那边出了点小问题,正好舆论炒一波,借这机会踢了他。”
  “哈哈哈哈哈轻轻松松啊!芸岚姨那边的团队上手以后,肯定水到渠成!”
  他们又喝起来,一旁的万嘉听得一个激灵,居然清醒了许多。
  他觉得这名字有点耳熟,于是拿出手机来搜了一下。
  胡芸岚,是朗谦远的母亲,也是上世纪末的著名影星。
  再往下搜索,万嘉找到了几个名字,都是近期空降公司关键岗位的人。他们原先就职于胡芸岚个人工作室,在前几个月胡芸岚正式息影,工作室随之解散。
  现在看来,他们都另有安排了。
  万嘉从手机里抬头,觉得推杯换盏的画面忽然陌生起来。
  眼前这一桌子全是资本盘里出身的,所谓金汤勺,大概天生就是掘金子用的。万嘉从十八线小城市来,从小由哥哥单独带他长大,经济上没富裕过,眼界也没开阔过,还天真的以为朗家这种与政局牵涉极深的世家里,会长出个草包来。
  是他看低了朗谦远。
  一行人喝到后半夜才要散场,万嘉这时是全场最清醒的一个人,陪着对方的秘书一块儿各送各车,最后才去问自己的老板。
  “朗总,您还能走吗?”万嘉边问,边识趣地半蹲下来。
  朗谦远也不跟他客气,胳膊搭上来,很快整个人的重量都靠了上来。万嘉最近没怎么健身,撑得非常吃力,好不容易把人带到车边,还得靠司机下来帮了把手,才将人放在后座安置好。
  司机跟他说:“万秘书,朗总自己一个人住,晚上阿姨也不在,他喝这么多,你估计得陪到家里。”
  万嘉困得很,眼瞧着已经接近凌晨2点,只得抹了把脸,认栽:“行,你开车吧。”
  朗谦远住“紫荆港”,是榕城房价的顶峰,安保很严。不过看到他的车,夜里值守的保安立即就放行了。
  一路无阻地到了地方,万嘉请了司机一根烟,托他帮忙一起把人撑回家里。
  司机走后,他又忙前忙后得找饮用水、找醒酒药、找隐藏极好的卧房顶灯的开关。
  等帮老板盖好被子放好一杯水,他准备先走,又被叫住了。
  “万嘉……”
  “朗总?还有事吗?”
  “明天早上,我要——”
  要什么?开会吗?还是有接待?朗谦远忽然停了会儿,认真思索起来,急得想下班的万嘉想骂人。
  “我要、生煎包,20个,再一碗牛肉粉,撒点椒盐。”
  “……”
  朗谦远喝醉了很安静,全程没给万嘉惹麻烦,他还以为是资本家开恩呢。现在看来应该是打工人的错觉。
  “记住没有?”
  “记住了。那我先走了,朗总。”万嘉咬牙切齿道。
  结果朗谦远听了这话,神情古怪地瞥了他一眼,因为躺着的姿势,看上去眼尾上挑,十分轻佻又多情:“走去哪?”
  “?”
  “我喝醉了,你得留下来。”
  “???”
  “我需要人照顾。”
  “…………”
  万嘉觉得这缺乏人性的资本家根本没喝醉,他的表达和逻辑清晰无误,看人的眼神焦距正常,脸色也不红。
  ——除了话少些以外,和平常没区别。
  “万一我半夜呕吐,噎死了,你——”
  “好的朗总,是的朗总。”万嘉已经不想听他说话了,迅速打断了他。
  说完,朗谦远倒真安静下来,大概是不舒服,他皱着眉翻了个身,开始盯着头顶的灯发呆。过了会儿,才闭上眼睛,睡着了。
  万嘉无处可去,也不敢随便去开房子里其他房间,只能在客厅沙发上盖着外套对付了一晚上。
  第二天一早,朗谦远推着他的肩膀,把他叫醒。
  “你怎么还在这里?没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