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皇叔!”秋赫忍无可忍,骤然打断道:“不可胡说!皇叔长命百岁,谁敢!”
  “那可不一定?”秋晏景起身,“我看有人可敢呢。”
  什么意思……秋赫瞳孔猛缩,一时没敢接话,茫然地跟了上去。
  秋晏景站在客厅外的廊下,瞧着院里新开的桃花,又有些手痒。他想将珩之放在树上,在摇摇树,看珩之被桃花盖了一身,又透过缝隙去看那双勾魂蚀骨的眼,让他的小郎君笑得和梦里一样好看。
  “谁敢让我短命,我便要杀他全家,让他爬着下黄泉。”
  秋赫最后只听见这么一句话,因为无岭又不知从什么地方蹿来了,他没察觉气氛的不对劲,只朝着秋晏景说:“主子,公子找您。”
  他伸出右手,说:“公子说他手腕酸疼,手心也被磨得厉害,请主子过去帮他揉。公子说如果主子去迟了,那他的手就好不了了,如果手好不了,那他就提不起笔,如果主子敢让他提不起笔、画不了画,那他就从后院的水井跳下去,一了百了。”
  “……知道了。”秋晏景倒是笑了一声,转头朝一脸又怒又茫然的秋赫说:“内子跟我撒娇卖痴呢,让陛下见笑了。不过我不敢晚去,怕他真闹着跳井,便不招待陛下了,先告退了。”
  “……皇叔慢走。”秋赫愣在原地,等秋晏景踏出院门后才回过神来,他揉了揉闷疼的太阳穴,正欲提步又见无岭折了回来。
  无岭朝他行了礼,说:“主子说情陛下莫要忘了结清您与他的第二笔账。”
  秋赫的脸上出现了一瞬间的狰狞,他吸了口气,沉声说:“朕记得,请皇叔……放心。”
  秋赫提步走了,速度极快,像是忍耐到了极点,无岭站在原地挠了挠头,嘀咕说:“怎么生气也藏着掖着,多伤身体啊!”
  “这叫喜怒不形于色,你以为所有人都跟你一样?”林谒站在廊下,盯着院门的方向,神色有些严肃。
  无岭凑了上去,小声跟他咬耳朵:“林哥,你有没有觉得陛下怪怪的?”
  “哦?”林谒收回眼神,逗他说:“咱们无岭也会分析人了,不错啊,长大了,你分析出什么了,跟我说说,我看你分析得对不对。”
  无岭得意地叉腰,说:“我觉得陛下好像不太喜欢公子,每次主子提起公子,他的脸色就会变,尤其是主子说他要和咱们王妃生同衾死同穴的时候,我看陛下竟像是要哭了!这好像女儿要出嫁时母亲的模样,可陛下和主子爷没多少叔侄感情吧?何况若真有,主子有了珍惜的人,他不应该高兴吗?怎么一副难过的模样?难道——难道他还对公子有意思!”
  “不可能,一早便是算计利用,又何来真心喜欢?倒是你,不仅偷听,还偷看?”林谒掩藏住心里的不适,敲了敲他的脑袋,“被主子知道了,免不了一顿罚!”
  “不是我不是我!”无岭忙解释:“是公子让我来偷听的!主子说让我跟着公子,听公子的话,那公子让我来,我当然要来啊!否则就是不听话,主子要罚我的!结果我听了,主子也要罚我,怎么这样啊!”
  他越说越委屈,差点就要哭了。
  林谒伸手握住他的脑袋摇了摇,心思微沉。
  第29章 夫德
  秋晏景进门的时候, 谢懿翻了个身,勾起半边帐子往外看。等人进了内室,他才说:“真回来了?”
  “我心疼珩之, 不得心急火燎地过来看看?”秋晏景走到床边, 伸手握住谢懿勾着帐子的手,屈膝坐了下去,任凭床帐往下一搭, 将他们封在了里面。他替谢懿揉了揉手腕, 语气温柔至极:“还酸吗?”
  之前谢懿被亲得浑身都泛起了红, 休息到这个时候才恢复了不少, 就这一下, 又让他没出息地红了耳朵。他没想收回手, 说:“酸啊, 酸得快断了。”
  “是我孟浪了,珩之别气我。”秋晏景叹了一声,看着倒像是真心后悔了。
  谢懿闻言呵笑, 真心实意地道:“好夫君, 你这脸皮啊,是比床板都厚。若真心悔过,咱们这辈子就这一次了,可好?”
  “那可不行。”秋晏景断然拒绝:“虽说这好滋味一次便能让人魂牵梦萦,永生难忘,可这么好的滋味,哪能只尝一次?怕是天天尝,都不够。”
  谢懿睨了他一眼,说:“今日什么安排?”
  “去恭州查案子的人回来了,待会儿要去趟刑部。”秋晏景捏了捏他的手指, “要不要随我同去?”
  “刑部那地方,黑漆漆、阴森森的,我不去,你自个儿忙活去吧!”谢懿顺势用手指蹭了蹭他的手,说:“现在想想,你怕是早就盯着刑部了吧?那个叫十一的暗卫,还有本该死在灭门之祸中的余宗。一斩便是沈氏的整只臂膀,夫君,你真狠。”
  秋晏景闻言说:“危急之时也不忘借穆府丫头之口挑拨太皇太后与陛下之间的关系,珩之也不遑多让。”
  “顺手利用机会罢了,沈氏独大,对所有人都没好处。”谢懿眼中掠过一丝冷光,半晌又道:“过了明日,谨睿便要回来了,他若想进府来,你别拦他。”
  “知道了。一个傻小子,不至于防他。”秋晏景放开他的手,起身道:“我先去了,晚上再回来尝你的好滋味。”
  他的眼神落在谢懿手上,轻佻地笑了笑,转身走了。
  ***
  两日后,云宪回京。
  云宪将母亲送回府,便急不可耐地去了定安王府,这次倒没人拦着他,更没人敢丢他,侍卫恭恭敬敬地将他请了进去。
  “水涨船高啊……这是。”云宪挠了挠头,直奔泽安居。
  秋晏景不在府上,无岭正蹲在桃花树下拼花瓣,闻声转头看了他一眼,说:“公子在屋里呢!”
  “知道了。”云宪推门走了进去,发现谢懿正在认真读书,他放轻脚步,走过去才看见这人竟在看话本。云宪伸手夺过,翻了两页,乐呵道:“珩之啊,你变了,你以前可说这些东西是污秽之物,现在竟然看得这么有滋有味。”
  “以前是我不懂这其中的乐趣。”谢懿抢回话本,一边看一边道:“骊京本月最流行的话本,这么多人看,说明它自有魅力。”
  “行吧!”云宪一手撑着谢懿座下的椅背,一手插着腰,说:“看书没意思,咱们出去乐呵乐呵。”
  “你今儿刚回来,倒是一点不累。”谢懿抬头看了他一眼,“不过你怎么回来得这么早?以往都是要等到下月中旬。”
  “我担心你啊!我就天天念叨,我娘听烦了,索性就跟我一起回来了。”云宪努了努嘴,还是没问刺杀那事儿,又摇了摇椅背,说:“走嘛走嘛,外面天气还真不错!”
  谢懿说:“先说好,我不去花楼,要遵夫德的。”
  “我是经常去花楼的人吗?”云宪打了他一下,说:“我刚才来的路上遇见了越遥那厮,他聚着一群人去北杨楼玩儿,还让我邀请你一起去,那里面花样多,咱们也去凑凑热闹。”
  “好。”谢懿将金叶书签放进内页,起身从书架格里掏了个小袋子出来,道:“顺道办件事儿。”
  “哦。”云宪不明所以地跟了上去。
  无岭一见谢懿出来便放下花瓣跑了过去,还没说话呢,就听谢懿说:“今儿你不用跟着我了,自己玩去吧!”
  “啊?”无岭不敢,忙跟上道:“可是主子让我寸步不离地跟着公子啊!我不敢,主子知道了要骂我的。”
  “那你主子有没有告诉你要听我的话?”谢懿用食指摁住他的额头,说:“乖乖听话,我有其他的任务要交给你。”
  “啊?”无岭犹豫了片刻,点头:“好!公子你说吧!”
  “去查成德十年间宫内外发生的所有事,但凡是能查到的,都要查。”谢懿收回手,“这就是你这几日的任务。”
  “成德十年?”无岭愣了愣,也没多问,点点头就跑了。
  片刻后他又追上两人,恳切地说:“公子,别去花楼,别喝酒,更别去什么偏僻的地方,主子知道了会担心的。”
  云宪闻言不满道:“担心什么?有我在,还怕保护不了珩之吗?就你们王府的侍卫厉害,我堂堂宁国公世子不行吗?”
  “我没有这么说啊!”无岭莫名其妙:“是你自己说的。”
  云宪:“诶——”
  “好了。”谢懿拦下他,又想起了长鸣寺的事,便道:“不去,我们去北杨楼玩会儿。”
  “北杨楼?那里面也有整花活的,听人说都是水灵灵的,公子看看就算了,不能上手的。”无岭侧手,严厉道:“要遵守夫德!”
  “知道了,小管家。”谢懿笑了一声,带着还一脸不服气的云宪走了。
  两人穿过拱门,过了会儿又穿进了游廊。
  云宪扫了眼廊下的池水,哼哼唧唧地道:“别说,我走了一路,这府里还真好看。这池子里的锦鲤都是上等珍品,是贡品,竟然比御花园里还多!还有这游廊,泽安居那院子,比我府里大了两三倍,也忒舒服了,王爷还真会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