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2章
  等门关上,芙宁娜才示意九方坐到她面前。
  高贵的女神打量着面前的人类,紧接着就像在自言自语一样,“你跟我想象之中不一样呢……虽然说我还是第一次见(活着的)你……但是你跟我想象的倒不同。”
  “那女神陛下觉得我应该是什么样?”
  芙宁娜噗嗤一声笑了,“别这么称呼我,你同样是神明……虽然曾经是。”
  “不过放轻松,我想你同样需要我的帮助。”
  “你应该知道——春之女神塞莱斯特的神躯在原始胎海,而原始胎海在我的监管之下。”
  “所以……芙宁娜,你是想帮我吗?帮我拿回属于我的躯壳?”
  芙宁娜却哈哈大笑了起来,“你为什么觉得我会帮你,我可不是在帮你……就像丢垃圾一样,春之女神打开了原始胎海的大门,把坎瑞亚人的残骸扔进了胎海里,甚至没有过问此地的主人,也就是我的意见。”
  “这实在是太粗鲁了。”
  “但是——这份‘暴行’其实并不重要,”芙宁娜伸出她的手指,指着九方,“重要的是,为什么春之女神可以打开本应该是水之女神属地的原始胎海?”
  期间,女仆敲门进来送上了新烤好的、香香甜甜的糕点和沏好的红茶,塞莱斯特往门外一看,就看见迭卡拉庇安拿着他那本研究古沙漠历史的书坐在门口的沙发上看着。
  等女仆小姐离开了,芙宁娜才接着说,“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噢,小姐,你简直像是个‘小偷’。”她说这话的时候甚至还没有来得及擦掉嘴角蹭上去的奶油,这让本来应该严肃的交谈变得滑稽和亲切起来。
  九方指了指芙宁娜的嘴角,递给了她一张手帕,“这里蹭上去了……您就这么喜欢这里的点心?”
  “当然,毕竟我可不常吃到。”
  “怎么会?您不是经常出现在各个甜品店吗?”
  芙宁娜对她无奈地笑了笑,却并不回答她的问题,“还是说回之前的话题吧。在春之女神打开了原始胎海的大门后,作为真正的主人,我芙宁娜德枫丹有必要去拜访她,询问一下她到来的理由。可是我却发现——”
  芙宁娜转过头,用那双奇异的异色眼睛盯着九方。
  “您发现了什么?”
  “春之女神自杀了——又或者,谁杀死了她。等我赶到的时候,原始胎海里除了蜕化成最初生命体的坎瑞亚人,就只剩下一棵枯萎的树,银白的树
  干之上,象征着死亡的镰刀贯穿了春之女神塞莱斯特的身躯。”
  九方眨了眨眼睛,她意识到了芙宁娜话语之中的矛盾之处,“那您为什么说塞莱斯特可能是自杀,在我的印象里,春之女神从来不挥舞镰刀。”
  “是的,春之女神从未拥有镰刀,所以贯穿她的镰刀属于——死之执政,属于永远不会干涉生者世界的死之执政。”
  “传说中掌握冥界大门和死者灵魂的神明居然会追着春之女神来到水之神的原始胎海,并用祂的镰刀在水神赶到前就杀死了春之神。”
  “我无法相信我推断出来的真相。”
  “但,那就是事实。”
  九方的呼吸放得很轻,她终于听到了塞莱斯特的消息,“但是芙宁娜,你确定,春之女神,那具被镰刀钉在银白之树上的神明……是真正地步入死亡了吗?”
  九方有种冥冥之中的确信,她相信即使死之执政能夺走世上大部分的生命,但也拿不走塞莱斯特的灵魂。
  因为属于塞莱斯特的灵魂,此时就在九方的身躯里,随着心脏跳动。
  “不,所以我来找你了。”
  芙宁娜露出一个轻柔的笑,“把她(塞莱斯特)从原始胎海带走吧,就当是为了我。”
  “我无法再忍受了。”
  第133章 迷恋自己的命运(8) 这个世界静默下……
  来和我躺下吧, 感受我指尖的温暖,
  感受我嘴唇的柔软,这个世界静默下来渐渐消失,
  我呼唤你,和你在一起我是安全的。
  只要你爱我,
  这个被上帝抛弃的世界就可栖居。
  ——约恩
  “迭卡拉庇安不能进来……当然,这是不能被允许的。”
  换上一身新衣着的水神庄严地说。
  她看上去那么神圣和纯洁, 以至于没人会怀疑她的正义。
  迭卡拉庇安便也退到原始胎海的入口,“好,我在这里等你。”
  九方向他点了点头, “嗯,我会完好无损地回来。”
  她做着约定,迭卡拉庇安听到只是微微无奈地看向芙宁娜, 他用眼神无声地表示【你不会让她有事的吧。】
  芙宁娜则高傲地点了点头。
  接着水神便拉着九方跌入了水中, “不用害怕,照常呼吸就可以了……这可是我给与你的祝福,你不会再溺在水中。”
  “好了,现在睁开眼吧。”
  九方知道为什么芙宁娜说她一刻也忍受不了了。
  蓝得很有层次的海, 澄澈得像是星空的海, 本来应该是一切生命归属的海, 却变成了两方势力争夺的战场。
  一方是枯萎的树和散发着死亡不详气息的镰刀,干枯的叶枝下是一些悬浮的、锁在牢笼中的罪人(坎瑞亚)灵魂;而另一方则是来自世界之外的吞天之鲸,祂把原始胎海变成了供祂生长的子宫, 祂肆意吸入提瓦特的生命能量。
  但树和镰刀却将一半的胎海阻隔。
  于是, 鲸鱼愤怒地撞击着死之气息制造的结界,祂的大尾巴狠狠地冲击在大树上,可是已死的树却甚至无法回应祂的愤怒。
  芙宁娜没好气地哼了一声。
  她打了一个响指, 海水被调动起来,把吞天之鲸拽得更远,海浪把鲸鱼推往了隐蔽的内海之下。
  但芙宁娜知道,她没办法彻底驱逐吞天之鲸……而且,吸食海水的鲸鱼多多少少降缓了枫丹海平面上升的速度。
  “跟我来吧,我们要抓紧时间。”
  芙宁娜不确定自己是否在做正确的事,她没有在预言中看到如今的光景,也不知道是否会给她伟大的计划有什么影响。
  但她知道自己必须站出来,就像在第一任水神厄歌莉娅消逝后站出来主持残局。
  “这五百年间,枯萎的银白之树和吞天之鲸构成了一种精妙的平衡。虽然它们俩都是我不欢迎的外来者,但是我不得不承认这放缓了预言的时间。”
  “什么预言?”
  芙宁娜摇了摇头,“这不是你应该关心的事,我会处理好的。”
  “但是,这份平衡是很脆弱的。吞天之鲸和附在树上的死亡气息都很危险。原始胎海是一切生命孕育的地方,它本应该纯净而一尘不染。”
  芙宁娜带着九方来到了巨大的、枯萎的银白之树下。
  银白变成了灰暗,翠绿也变成了枯黄,取代生命的葱茏和喜悦的是亡灵悲痛的哀鸣和无意义的沉吟。
  被树干捆着,被锁链吊着,又被镰刀贯穿了身体的是她可怜的半身。
  死亡的、亦或是陷入沉睡的塞莱斯特跟树融为了一体,她的下半身化成了树的根系,上半身则深陷树干之中,只有面容一如既往的安宁而平静。
  “她看上去就像睡着了一样。”九方喃喃着。
  “但我们现在就要把这位‘睡美人’叫醒。”芙宁娜的手上突然多出了一柄法杖,“真讨厌,我可不擅长战斗啊。”她抱怨着,眼神却坚定、毫不动摇。
  芙宁娜看向九方,“你能感觉到吗?这里的灵魂都因为你的到来而颤抖着,他们马上要结束数百年的监禁和封闭,因为曾经带给他们死亡的女神的灵魂回归于此。”
  然而,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芙宁娜其实也并不清楚。
  她的神职是正义和审判,而并非生命。原始胎海曾经是给与第一任水神厄歌莉娅的,经由传承,现在成了芙宁娜的责任。
  可是,水之神并不懂灵魂的权能,她不明白为什么曾经死去(沉睡)的神可以经由人之躯复生。
  虽然芙卡洛斯仿照春之女神的做法,制造了‘理想’的‘人类’芙宁娜。
  但是芙卡洛斯知道芙宁娜并不是她。
  而春之女神却和面前的人类却是同一个人。
  “难道枯木也会逢春吗?也对,你毕竟是春之女神。”
  芙卡洛斯向前推了推九方,“去吧,把那把杀死(封印)春之女神的镰刀拔出来。别害怕,我会确保你的安全,以正义之神芙卡洛斯的名字发誓。”
  九方的身躯微微颤抖,却对芙卡洛斯露出了一个安抚的微笑,“不,您说错了。我颤抖并不是因为我害怕,而是我知道——她(塞莱斯特)的计划要成功了。”
  虽然解开一切迷雾的拼图都没有拼凑全,但是九方足够了解自己的半身。
  塞莱斯特想要的,就一定会成功——她是如此确信的。
  “是吗?那就去吧,好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