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两人边说边走,不知不觉进了画廊。
  林盈如正在迎接贵宾,她今日妆容更甚,因为她主攻岩彩画,所以今天特意穿了条充满敦煌九色鹿元素的旗袍,用琉璃簪子挽出了一个饱满的发髻,看上去又典雅又花哨,是那种很低调的缤纷美。
  郎怀璋在一旁面无表情地作陪,边上还站着一位面生的女士,她正在接受采访,闪光灯照在三个人的身上,让简渔有了点猜想。
  她问李稷:“那位就是陈女士吗?”
  李稷唔了声,他瞥了眼简渔,发现她不悲不喜,看上去无动于衷。
  这是不在乎了,还是卑微到了这个地步,就算看到男朋友带着其他女人见家长,接受采访,也不敢生气。
  李稷琢磨了会儿,觉得越琢磨越来气,索性不琢磨了,带着简渔去挑画:“你看中了什么画就说。”
  林盈如的岩彩画因为色彩绚丽缤纷,鉴赏门槛比郎怀璋的国画低了挺多,至少观众就算看不懂画,也能被和谐美丽的色彩搭配给倾倒,所以画廊里挤满了人,简渔没看几幅画,就遇上了林盈如的朋友。
  他们在议论画和林盈如的商业价值,这就涉及到炒作推流方面的事了,和艺术毫无干系,却让简渔明白了为什么陈女士想让郎怀璋和林盈如联姻。
  简渔回头看了眼显然已经开始不耐烦了的郎怀璋。
  郎怀璋又是如何看待他引以为傲的艺术如此沦落,不得不附庸俗世的规则?
  李稷不高兴地说:“让你挑画,你看什么人,在家里还没看够?”
  简渔还没出声,李稷那标志性带着慵懒和微磁感的声音便吸引了原先那帮人的注意,他们认出了他,立刻热情地围拢过来与之寒暄。
  简渔不太喜欢这种商业寒暄现场,她往后退了一步,避开了,这让李稷捞她捞了个空。
  简渔却一下子紧张起来,不知道李稷又要发什么疯,这时候要把她扯进去。
  她只是过来帮忙审合同的法律顾问而已,并不是那种配得上在这样的场面聚焦目光的人物。
  简渔为了防止李稷胡说八道,她赶紧在李稷开口前做了自我介绍:“你们好,我是小李总公司的法律顾问。”
  “啊,法律顾问吗?好年轻。”他们瞥过来的眼神意味,简渔再熟悉不过了。
  还是实习律师时,当她被作为律师助理推出去工作的时候,那些中年男人就喜欢反复琢磨着‘助理’二字,互相露出暧昧的笑容。
  只是没想到现在做了律师,成了法律顾问,还是如此。
  似乎女孩子年轻,五官略微平头正脸点都是错,她们就不该踏进职场,最好一毕业就找个男人嫁了,然后老老实实被豢养起来成为黄脸婆。
  简渔厌恶至极,反而在那些人的眼神中,挺直了脊背。
  李稷轻嗤一声,冷笑:“简律师那么年轻就可以成为我司的法律顾问,不是我要夸她,只是她的工作能力确实足以让这里的大部分男性汗颜。”
  “是不是啊,周经理?”
  李稷的薄唇冷若锋刃,大杀四方,不留半分情面。
  那个笑得最大声最暧昧的周经理背着上百万的账单,被李稷揭了老底,连最基本的商业笑容都维持不下去了,尴尬地站在那儿。
  李稷看向简渔,眼神里充满了过年时把孩子推出来表演的那种家长特有的自豪:“不像简律师,刚进公司,就协助我签下了一支卓越的车队。”
  第20章
  c20 “她配你,实在不够格。”……
  郎怀璋并不耐烦出席林盈如的画展开幕。
  陈女士冷冷地说:“你是觉得自己翅膀硬了, 可以忤逆我的意思了?”
  郎怀璋:“你什么时候才能把我当成一个人,而不是一支绩优股或者一件商品?”
  陈女士:“指责我不能掩盖你任性的事实,你如果还有理智, 就让我在那天看到你。”
  话筒里出来冷冰冰挂机声,郎怀璋沉重地喘了声, 重重地把手机扔下。
  他胸口里淤积了郁气, 很需要发泄出来,可是他得体惯了, 大吼大叫或大撕大闹都不是他的风格,他耻于变成一个疯子。
  往常这个时候他都会去找简渔,就算什么话都不说,靠着她,抱一抱她,从她的体温中汲取温暖, 郎怀璋的心情都会好很多。
  但现在他们已经分手了,简渔又生了他的气, 他已经没有资格这样做, 郎怀璋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落寞以及寒冷。
  在放下陈女士电话的半个小时之后, 像是早就料到了他不会同意出席画展的开幕式, 林盈如特地给他打了一个电话。
  郎怀璋的语气坚决:“我不想要我的女朋友误会我们之间的关系。”
  这是郎怀璋第一次大大方方地和林盈如提简渔,却是在分手后。
  林盈如顿了顿, 无声地笑了一下,柔声说:“是那天她误会了什么吗?我可以和她解释。”
  郎怀璋:“她没有误会,相反她很信任我, 所以我更不能辜负她的信任,那些惹人误会的照片和新闻我不想再看到了。”
  林盈如微微讶异:“我们的新闻本来就没什么,都是网友们瞎猜的, 如果她真的介意,我可以为她解释。但是画展对我们很重要,你忘了吗,怀璋,你说过你希望将传统画艺发扬光大,国画在你手里已经发扬光大,但是画艺不是只有国画,还有很多,比如我的岩彩画。”
  “岩彩画更小众,我也没有你那样的才华,以致于直到今天我才有资格和你一样第开一次画展,却不知道是否还会有下一次。你知道我这一路走过来不容易,岩彩画走得也不容易。我没有别的想法。我只是想要你帮帮我。帮帮岩彩画。”
  郎怀璋默然。
  他眼前闪过的是那一天简渔知道他和林盈如的关系时,眼神里的震惊和悲伤。
  那种悲伤深深的刺痛了他。让他追悔莫及。
  他不该再伤害简渔了,他的理智和感情都是这样告诉他的。但是,林盈如的话又让他开始摇摆了起来。
  简渔对他来说很重要,但是传统画艺对他来说也很重要。这俩样东西放在天秤上一时分不清轻重。可是等到时间一点点过去了之后,慢慢的,似乎也有了重量差异。
  只是这一次而已。
  毕竟第一次的画展对于一个初出茅庐的艺术家来说至关重要。他只要再扶持林盈如一次,她就可以走上正轨了,岩彩画也能在国内扩大它的名声,接下来的发展就不需要他的参与了。
  所以只要这一次就好。
  他会想办法瞒住简渔,不让她知道。反正,简渔好像也很少关心他。郎怀璋想起他们谈了那么多年,简渔却直到最近才知道他和林盈如的事情。
  这种不易察觉的莫不关心让他心底有了几分说不清楚的难受,也让他的侥幸心理大幅度的提升。
  所以等到林盈如的画展开幕,郎怀璋还是准时出席了。
  陈女士对此感到很满意,这让郎怀璋越来越讨厌她的眼神。
  她的眼神总让他想起宠物主人看着自己养的宠物猫,听话乖顺的那种赞赏,也像是一位收纳师通过心情的劳动终于把屋里各种各样的陈设摆在了他该摆的位置。
  郎怀璋乖乖地出现在画展开幕式,配合陈女士安排的炒作,顺便宣传他的下一次画展,这是他的工作,更是他应该处于的位置。
  郎怀璋感到了极大的厌恶,好几回他都在采访中走神,也并不配合摆出林盈如摆出笑容,这让陈女士对他极度不满。只是在摄影机面前,她暂时不好说什么而已。
  但是郎怀璋知道只要记者们散开走掉,陈女士肯定又要用她那种充满商人市侩的口吻将他好好地责骂一遍。
  郎怀璋已经不想继续迁就下去了。
  他又一次开始了走神。
  可是这一次当他漫无目的地把目光投向赏画的观众中,想通过他们的表情去判断是否有人因为这次画展喜欢上岩彩画时,他忽然在人群中看到了那个熟悉的纤细的背影。
  他不会认错的,那绝对是简渔,她身上的那一件大衣,在他出门之前就已经穿在了简渔身上。
  可是他也记得,当他询问简渔今天有什么安排时,简渔懒洋洋地告诉他,她今天打算在家里看一天电影,不打算出门。
  是什么让她改变了主意呢?
  郎怀璋的第一个想法就是简渔在网上刷到了关于这一次画展的讯息,她是过来抓/奸的。
  郎怀璋在那一瞬间忘记掉了他身处的环境以及场所,他也看不到那些络绎不绝的的人流,他的眼里只有简渔了。
  他不自觉地推开身边的人向简渔走去,脚步匆忙,根本听不到旁人的呼喊,也没有感受到那些闪光灯在短暂的愣神之后迅速地抓了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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