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周时摸摸他的脸,启动车子:“回去过小年。”
  “小年?”程染秋想了想,“你们不是明天?”
  “那不得跟着我们程老师的习惯过,”周时笑笑,“这背井离乡的。”
  程染秋眼眉弯弯:“周老板,心都化了。”
  周时揉他脑袋:“不然怕你躲被窝哭鼻子。”
  “哭还不是因为你?”
  “……下回轻点。”
  周时转而抓他后脖颈,这日子真是过得愈加没羞没臊。
  “别,周老板年轻,能理解。”
  “得嘞,”周时失笑,“今天自己包饺子。”
  “哟——快走快走。”
  玻璃窗外侧凝着白霜,转到内侧则是细密的水珠,积聚久了便如小丝带般一缕缕地滑落,留下来过的痕迹。
  时宿前后院都挂上了红灯笼,洋溢着提前到来的年味。
  员工都集中在大厨房包饺子,李师傅掌勺,一盘盘的饺子出锅,被有序地送往每个房间。
  多余的饺子皮就送来了小院。
  程染秋一腔热情被这一袋子饺子皮扑灭了,不敢置信:“这就是你说的饺子皮?”
  “不然?”
  程染秋嫌弃:“这皮不劲道,机器做的。”
  “没办法,你时哥做菜没问题,面食不行。”
  “我会。”
  按理来说,程小少爷是不会的,毕竟是炸厨房高手,奈何他姥爷会,小时候没少和他说,一半冷水一半热水,简单得很。
  周时依着程老师吩咐,上手揉面,理论是程老师的,实践得靠周老板。
  成果出来挺不错。
  两人在厨房盯着饺子在锅里沸腾,程染秋舔舔嘴角:“时哥,明天去趟秦哥那吧。”
  “嗯?”
  “秦哥最近从内蒙古搞了新鲜的牛羊肉,咱过去搓一顿。”
  周时撩起衣服摸他肚子:“出息,少你吃的了?”
  “那必是没有,我都胖了!”程染秋调整站姿,将腰往他掌心贴:“对对对,就这,揉揉,嘶——哎呦——”
  “不胖。啧,太僵了,晚上给你按摩。”
  “别皱眉,放假了,我多在按摩椅上躺躺。”
  程染秋把脑袋在他肩膀蹭了蹭,续上刚才的话:“叔叔阿姨不是明天和况奶奶一起回么,秦哥说让我们吃一半拿一半。”
  “是你上回送的茶叶太贵重,让秦哥不好意思了吧?”
  程染秋一头卷毛在他肩窝处蹭得凌乱,闷声道:“知我者,周时也——”
  “哎哟我的眼睛哦——”小溪走进来就瞧见这么一出,轻轻叹道,“两位哥哥,好歹考虑下我这单身狗的心情!”
  周时把程染秋的头发捋了捋,淡淡道:“这几天躲房间煲电话粥的是谁?”
  “哥——”小溪跺脚,一声哥喊得九曲十八弯的。
  “小溪真有对象了?!”程染秋又喜又惊,一下子就生出老父亲的心态,“哪人?做什么的?多大了?父母做什么……”
  “不是,八字没一撇呢!时哥,你管管!”
  周时笑了下:“程老师说得对。”
  “……”小溪一跺脚,捧着碗到角落吃饺子去。
  李师傅的饺子皮不行,馅料却是一绝,要不是周老板拦着,程老师还能再炫一盆。
  洗完澡,周时靠在床头,看着程染秋走来走去,别看人程老师视频里一口一个“叔叔阿姨”,混得贼熟,等人真要来了,大半夜又开始倒腾见长辈的衣物。
  周时招招手:“过来。”
  程染秋穿着周时的睡衣,有点大,整个人看着软乎乎的,蹭蹭两步跳上床:“干嘛?”
  周时摸着他耳垂:“你怎么样他们都喜欢,程女士怎么说?买不到机票的话,咱直接开车去接她。”
  “不用,她就是没玩够,先前和我说了,廿八的机票,去机场接她就成。”
  趴着不舒服,程染秋转而躺在他腿上,灯光有些刺眼,周时将一只手轻轻盖上去,另一只继续摸着他耳垂。
  程染秋被摸得有点困,迷糊着呢,周时却停了,他不满地嘟囔:“时哥?”
  “下雪了,秋儿。”
  “嗯?!”程染秋蹭地弹起来,跳下床扑到窗边,唰地打开窗户,冷风猛地灌进来,他边抖边喊:“啊!雪!真的下雪了!”
  周时给他穿上鞋,拿了大衣将两人都裹进去:“这么兴奋,你不是每年都见么?”
  “所以啊!今年还没见呢!”程染秋哆嗦着要钻出来,被按住了。
  “要什么,给你拿。”
  “手机!”程染秋开口冒着白乎乎的热气,“奔走相告!拍视频!”
  “等着,我去拿。”
  一场小雪,将时宿的人全召唤出来了,一盏盏灯光亮起,前院跳出来不少人,一时间欣喜的喊声不断。
  周老板下楼让员工准备好热乎的梨汤,又院子里的灯带都打开了,给了初雪最大的尊重。
  闹腾一阵,程染秋困了,眼皮都快撑不开,抓着周时的手往自己唇边带,轻轻碰了碰,低声道:“晚安,时哥。”
  周时食指蹭他脸颊:“睡吧,晚安。”
  “……晚、安。”
  南方城市里的雪总是落地就化了,也就是山间能留住一阵白茫茫。
  次日,小时山披上了白底的黄花袄,活脱脱一个落魄侠客为生计愁得脸色蜡黄的模样,倒是比往日多了几分不羁。
  程染秋照旧醒得早,轻手轻脚下床,从窗户看出去,猴子似的人正在后院蹦跶,他闷笑几声,穿好衣服准备下楼。
  刚走到门边,听见床上的人动了动,他忙走回去:“时哥?”
  “哼,”周时闭着眼嘟囔,“又溜。”
  程染秋在他眼皮上亲了下:“眼睛都没睁开就知道我溜啦?”
  “就是知道。”睡不醒的周老板可坚定了,半点空子都不给钻。
  程染秋试图讲道理:“长峰来啦,我下去和他玩玩,时间早着呢,你多睡会儿,我马上就回来。”
  周时还是没松手,小臂在空气里差点就凉了,随即便听见窸窸窣窣的声音,程老师脱了衣服,把自己塞进他怀里,脑袋在他下巴处拱了拱:“陪你睡陪你睡。”
  “嗯……”
  又是一场好梦,两人下楼时都中午了。
  “哇——雪!”李长峰还在满院子撒欢,“哇——哇——哇——艹,程老师你打我干嘛?你你你不会想让我背古诗词吧?嗷!”
  程染秋又一巴掌轻轻呼他后脑勺,“嘛呢!玩就好好玩!”
  “艹——吓死我了!嗷——”
  话音未落又被拍了一掌,李长峰眼泪差点崩出来,“时哥,你干嘛也打我!”
  周时抽回手:“再说一句脏话试试。”
  李长峰一张嘴,“c”刚开了个头又吸回去,冷气灌进喉咙,弯着腰猛咳几声,这下真眼泪汪汪的:“你们不也说。”
  “嗯,说。”周时觑他,“我们成年了。”
  李长峰咬牙:“行!我再忍个1年。”
  程染秋纠正:“是一年零三个月。”
  “你……”李长峰古怪地看了他一眼。
  程染秋疑惑:“不是吗?我记得你生日是四月。”
  小孩没回,垂下脑袋,走了,背影看着似是背了极大的委屈。
  程染秋胳膊肘杵了下周时:“怎么了这是?打重了?我记错了?”
  周时揉揉他的头:“没事,感动的。”
  李长峰的父母离后又各自结婚,谁都不把他放心上,小孩看着大大咧咧的,其实内心敏感得很。
  本来郑格今年去他妈妈那过年,李长峰正失落呢,怪不得程老师这么一戳就戳人心窝了。
  好在还有戚戚这小丫头在,小炮仗似地冲到他小腿边:“李长峰——陪戚戚玩!”
  “不要,冷。”
  “那咋了!”
  “冷!听不懂啊?”
  “那咋了!”
  小姑娘不知道最近看了些什么,白嫩的笑脸,一双乌黑的眼睛眨巴着,见人就念叨“那咋了”,可爱得紧,每每让人烦了,她就扑上来抱大腿,“别烦戚戚,戚戚抱抱!”
  李长峰弯腰在她脸颊上狠狠捏了两把。
  小姑娘从魔爪下挣脱,胖乎乎的手费劲地团了雪球直接往少年身上砸,“让你欺负戚戚!来砸我呀!”
  “你这破小孩!”李长峰跳起来反击。
  “这臭小子。”程染秋被逗得直乐,“对了,校长给了我一个插班名额,学费全免,我想让长峰转学。他现在那环境,待着难受,来我班里,至少不会受欺负,而且他和郑格也熟悉。”
  前几天,李长峰班主任来家访的时候,周时正好去看李奶奶,听了一耳朵,大概就是孩子在学校和同学处得不太好,心思也放不到学习上,程老师暑假给他补的进度,没多久就又掉了。
  “程老师。”周时打断他。
  “嗯?”
  “名额我信,免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