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
  沈休有些头疼,之前沈却给他灌酒的记忆浮现脑海。沈休忽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他急忙将信封拆开,细细来读,越读脸色越是难看。
  “沈却!”沈休愤怒地将信揉成了一团掷到地上,大步冲出去。
  他刚刚推开门,就看见苏陵菡急匆匆往回赶,穿了一身白色的丧服。
  “你终于醒啦!”苏陵菡有些欣喜地迎上去,“有没有不舒服?饿了没有?”
  沈休盯着苏陵菡身上的衣服,静了一瞬,才问:“谁去了?”
  苏陵菡一愣,就把那场大火的事儿跟沈休细细说了。沈休默默地听着,脸色很平静。
  “沈却已经走了吗?”沈休平静地问。
  苏陵菡有些诧异地看了一眼沈休,说道:“走了,今天一早走的。早之前还让我把那封信给你。”
  苏陵菡越过沈休,视线落在被揉成一团扔在地上的信。瞧着沈休立在那里不吱声,苏陵菡拿过放在一旁的丧服,“穿上吧,早些去灵堂。家里就等着你醒过来再给母亲入葬呢。”
  因借住在沉萧府的缘故,丧事只是草草办了。外边处处不太平,必经沈家祖坟的地方几乎已经被土匪占了窝。所以何氏暂时连祖坟都没能入,只是随意安葬了。
  当时沈仁痛哭流涕,在何氏的坟头哭诉等到天下太平一定将她迁回沈家祖坟。然而多年后,等到沈家大富大贵时,沈仁也没有再将何氏的灵柩迁回祖坟。
  沈家操办何氏丧事的时候,沈却已经拿着沈休的令牌,领着沈休刚从彰宁城带回来的五万兵马离开了鄂南。沈却没有去罗玉城找戚珏,而是一路去往昭氏县。炎雄联合两个小国千齐国和烈晋国在昭氏县和大戚进行最后的交战。戚珏镇守的罗玉城是大戚的正门,而慕容将军和赵将军死守的昭氏县则是大戚的后门。
  一路灾民无数,白骨遍野。
  沈却紧紧抿着唇,从震惊到害怕到愤怒,再到麻木。最后开始一路收下壮年男丁入伍。很多灾民想混进军队里,起码当兵有吃的。可是沈却严苛得不近人情。太过瘦弱和染了风寒的一律不收。
  “沈将军!鄂南送来的书信!”小兵将驿馆送来的书信递上来。
  “下去吧。”沈却揉了揉眉心,不用看她都知道是沈休写信骂她。
  她不仅偷了沈休的令牌和兵马假扮了他,还让隐卫死守了沉萧府,囚禁了他。
  一晃眼,三个小家伙浮现在眼前。这是他们三个出生以来,沈却第一次离开他们这么久。想念和担忧堵在她心口。
  “刃叔叔,联系到鱼童了吗?”沈却收起对鄂南的想念。
  刃的身影一闪,出现在了大帐内,“他已经知道我们在去昭氏县的路上了,那封信也到了他手中。”
  沈却略略松了口气,她慢慢向后仰,倚靠在椅背上。心中盼着这次她赌对了。
  此时的罗玉城秋叶满地,不见丰收,只觉凄凉。
  弦风尘仆仆地赶回来,所过之处无数兵将或打招呼或停下行礼,然而他都没有停下脚步。他一路不停,直接走进罗玉城深处,进了一间普通的民宅。
  弦有节奏地敲了敲门,木门被一位白发苍苍的妇人打开。两个人站在门口交谈了几句,弦就走进了小院,他直接走到后院僻静的小屋,轻轻敲了敲门。
  “进来。”柔柔的声音,不是女子胜是女子。
  弦推门进去,见戚珏倚靠在藤椅里,眼上覆着一块厚厚的白色棉布。尤川一身鹅黄长袍打扮,站在一旁的铜盆里洗着帕子。弦看见铜盆里的水早就被血水染红了,屋子里是淡淡的血腥味儿,还有一股更浓的药草味儿。
  弦只一扫,就收回了视线。他微微弯腰,道:“先生,鄂南传来消息夫人假扮了沈将军带着五万兵马一路去了昭氏县。”
  戚珏随意搭在藤椅把守上的手,食指微微颤了一下。他取下覆在眼上浸着药汁的棉布,缓缓坐直身子。
  “你再说一遍。”平缓的语调里带着一种冷意。
  第128章 大结局(上)
  昭氏县军营大帐内爆发了激烈的争吵,对待攻还是守这个问题,众人已经僵持不下几个月了。
  “鱼童!你是太子的人,担心他的安危我理解!可是你不能枉顾大戚的安危!昭氏县一旦破了,那群狼子野心的敌军就会直捣我大戚皇城!皇城倘若破了就是真正的灭国!”赵将军道“何必要给你自己贪生怕死找一个借口!”鱼童愤而起身。
  “你!”赵将军也站起来,指着这个看上去只有十多岁男孩模样的鱼童,说不出话来。
  “好了!都别吵了!”慕容将军敲了敲桌子。
  鱼童看了一眼赵将军,又在心里念一句:怕死的孬种。
  “报——”小将进入大帐,跪地大喘,“千齐国撤兵了!”
  “小心有诈!”赵将军急说。
  慕容将军倒是沉稳,问:“你且慢慢说来!”
  “回将军,沈将军擒了千齐国的主帅!”
  “陛下不是命沈休回鄂南死守皇城吗?他怎么来昭氏县了?这是违抗圣旨的大罪!那小儿怎么敢!”赵将军不敢置信。
  帐内另一副将说:“沈将军能来对战事也是有百益而无一害的啊!只是……听说沈将军手里的兵马不足五万?”
  “回将军,据报沈将军手下的兵马有很多民兵,绝对不止五万。”
  等到下午的时候,连烈晋国也退兵了。烈晋国主帅得知千齐国主帅被擒的消息之后坐立不安,生怕自己也在大帐中遭了毒手。可是敌方显然没有用同样的方法对付烈晋国兵马。
  退兵的命令是皇帝下的,命令干脆直接,让烈晋立刻撤兵。
  炎雄大怒烈晋国的背叛,在烈晋国退兵路上,设伏埋杀了三万兵马。烈晋国本就是小国,面对炎雄的围杀毫无破解之力。
  戚国的几位将军以防有诈,并不敢趁机出兵。可又舍不得这样的机会,令小队人马先行打探,后方重兵严阵以待。
  赵将军将身边的一支队伍全支出去打探情况,眼看着鱼童也要走,他急说:“诶,你别走,你跟我留在这!”
  鱼童心里嫌弃赵将军又是畏首畏尾一副怕死的模样,让他留下来恐怕是因为他自己不敢留在这儿。
  两个人躲在山后,周围静悄悄的。
  赵将军这个人平时最是惜命,现在恐怕是杀他的最好时机。鱼童悄悄摸上藏在靴子里的匕首。
  “我知道你认为我贪生怕死。”赵将军打了个哈欠,“鱼童啊,不是我赵光怕死。好吧……就算是我怕死。可我也不能死啊!那些打仗的时候不管死活往前冲的将军都是傻的!主帅死了,那军心不就乱了!你瞅瞅千齐国主帅被擒不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赵将军又拍了拍鱼童的肩,“我劝你一句,别总像个愣头青似的!就你这性子,要不是太子的面子我才不收你。当初你怎么说的?跟着我学本事?哼,我看你就给我添堵!”
  鱼童握着刀柄的手慢慢松开。
  “赵将军,您总是驻守在边关,常年不回鄂南,不会惦念家里吗?”鱼童忽然换了个话题。
  赵将军楞了一下,显然没有想到鱼童会问他这个问题。
  鱼童做不经意的样子,“随便问问罢了,若赵将军不方便说就算了。”
  “没什么不方便的。”赵将军洒满地躺在草地上,“我家里早没人了,没媳妇儿,没孩子。”
  鱼童挑眉看他,心里“咯噔”一声。记忆里明明是……
  “本来有的,都死了。”赵将军叹了口气,“他们娘俩在阴曹地府只会恨我。但是有什么办法呢?那个情况我只能丢下他们…”
  赵光眼中略沉,好像回到了那一年。他轻声说:“那年炎雄擒了我妻儿,要我的命来换。我能怎么办呢?自杀?我领着大戚的兵马,就得对大戚千千万万的妻儿负责。我若死了,那一役必输!所以,我亲手射杀了他们娘俩,然后亲眼看着炎雄人一刀刀砍在他们的尸体上,甚至让烈马踩踏我妻儿的尸身!……”
  鱼童身子紧绷,他偏过头,不去看赵光。母亲致死都死死护着他的一幕是他记忆里回不去的梦魇。滚烫的热血,刀剑刺入身体,还有烈马踏脆母亲与他的骨头。
  也许是因为母亲死死的保护还有那一股仇恨让他残忍了一口气。命运让他遇见了戚珏。戚珏给他换了骨,又换了人皮。给了他生命,给了他完全不同的容貌,却也让他的身体永远停留在了那一年。每当鱼童看着镜中陌生的脸庞,都在提醒他当年被烈马踩踏的情景。
  “不说这些啦!”赵将军将手搭在鱼童的肩上,“我那调皮的小子出事的时候就像你这么大,等这场仗打完了,你当我干儿子吧!”
  鱼童一下子站起来,怒气冲冲地朝着营地走去。
  “发什么脾气啊!就这臭脾气!要不是看在太子的面上我才不收你!”赵光捡起地上的石头朝着鱼童砸过去。他又一抬眼,看见前方黑压压的兵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