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裴淮年转身走到吧台后,敞开的衣领险些滑落肩头。他不知道陶家舶在身后骂他是狐狸精,在酒杯中加入几块冰块,随意地问:“为什么不自己听?”
  一个朝上的掌心伸到裴淮年眼前,裴淮年挑眉询问。
  “2镑,你出钱。”
  在裴淮年搞清楚事件的背景之后,挤出一丝微笑,“1万英镑应该打进你的账户了,tao”。
  上海人精打细算,陶家舶振振有词,“这是两件事,1万英镑是我的劳动所得,这条信息是你单方面的骚扰,2英镑只是信息费,我还没问你要精神损失费和时间损失费呢“。
  “well”,裴淮年咽下一口酒,嘴角微微上翘,带着一点狡黠。今晚的裴淮年不再是财政大臣身边的威廉先生,他与陶家舶一样,是少年人。
  “我问,你的论文有没有需要帮助的地方。”
  陶家舶压根不相信裴淮年说的任何话!
  裴淮年将他送到电梯口,说楼下的保罗会送他回家,他问出那个问题,6楼为什么不停?裴淮年想了想,解释说:“8楼也不会停”。
  电梯再打开的时候陶家舶懂了,这片历史可追溯到19世纪中期的土地上翻修的,伦敦最顶级的住宅楼被裴淮年一口气买下三层楼。
  很好,这处房产也可以藏30个男朋友。
  陶家舶冷着脸,大马金刀地坐在后座,这是他第三次坐上那辆pak开头的劳斯莱斯。而他的自行车,单独上了身后那辆炭黑的range rover。
  两辆豪车浩浩荡荡地把陶家舶送回家,回到公寓,他第一时间把1万英镑转出去。
  周姨很快打来电话,“陶陶,钱是怎么回事?你留着自己用呀。”
  周姨是陶妈远房表妹,孩子大了以后出来帮工,偶尔去照顾老陶。
  “周姨,这个钱是我打工赚的,你放心我有钱的呀。你帮我看着点老陶。”
  周姨叹了口气,国内是家里吃饭的时间,她走到一个安静的地方,说:“陶陶,你要不就别回来了。在英国找个工作,你爸其实也是这个意思,你回来掺和公司的事情他不放心”。
  陶家舶没有回答,他轻笑一下,跟周姨说这个钱拿去给家里的小朋友买点新年礼物,又问了问老陶最近的身体情况就挂了。
  一万英镑他自己留了1000,扣去手续费后剩下的都转给周姨。虽然是杯水车薪,是他做儿子在九千多公里外的惦记。
  他推开窗户,圆润的月亮高挂枝头,空气里混着潮湿的味道,陶家舶站在窗边很久很久。
  今晚很多事情都超出他预计的轨道,陶家舶坐在床边揉了揉脸。他一万个不愿意加裴淮年好友,看着银行卡里1000出头的余额,忍着心绞痛付了2英镑。
  夜下,月光陷入一坛酿好的青梅酒,混着醇香铺满衣袖。
  低沉磁性的男音终于在狭窄的出租公寓里响起。
  “i miss u”
  第0009章 质问
  进入深秋,所有学生都背上沉重的课业。除了去打工,陶家舶近乎全部时间都在复习课业,以及完成史密斯教授的论文。
  他把初稿发给助教,在三天后得到一份详细的批复。
  教授犀利地指出很多问题,并给了陶家舶最后时间。一时间压力山大,陶家舶体重掉了三斤,眼下也挂起了黑眼圈。
  “反派演员”倒是安静了不少,除了陶家舶问一些专业上的问题,他几乎没有再发来价值2英镑的消息。
  他们之间的对话突然变得疏离,只存在于邮件之间。甚至陶家舶的最后一封邮件发送于2天之前,石沉大海。
  10月初的时候freshers’fair新生集会上陶家舶的手工艺品获得广大好评,他被分到体育部。与他一起售卖的是划船社团的社长leo,193cm的芬兰人,金发碧眼,发达的三角肌。他卖的是手工帆船,由于人数众多竟然在现场上演了竞拍。陶家舶一时分不清究竟是他的产品好还是leo太养眼。
  学院下午有一场冬日集会,定在南区法学院后面的草坪上。深秋,leo依然穿着短袖短裤。他人高马大地站在人群里朝陶家舶招手。
  “hi todd,咖啡,拿着,天气越来越冷了。”
  陶家舶接过来喝了一口看着他裸露在外健壮的肌肉表示怀疑,他说:“昨天edy说你有比赛,今天不来”。
  leo的眼眸蓝中带点碧色,他爽朗地笑笑说:“输了,结束以后就过来了”。
  外国人对于输赢没有中国人骨子里的执着,尤其是竞技体育,甭管多好的先天条件都架不住人外有人。
  陶家舶发挥了华夏儿女友好的国际惯例,抬手拍了拍leo的肩膀,安慰说:“你们已经很厉害了,要是我去划船连5分钟都撑不住”。
  leo长臂一伸揽着陶家舶往前走,说:“todd,你骑山地自行车也很厉害,只是三角肌缺点力量”。
  手掌滑下,捏了捏陶家舶的胳膊,“就是这里,如果你对划船感兴趣,下周我们在汉密尔顿有场联赛,要不要来看?”
  放在一周前陶家舶都不会对这个充满哥俩好的动作七想八想,但今时不同往日,陶家舶觉得自己现在有一些危机意识和辨别能力了。
  他巧妙地挣脱出来,走进摊位后拿出包里一个方形的盒子。leo上前仔细观察,感叹说:“这艘船好复杂,造型也很特别”。
  陶家舶小心翼翼地把盒子放在桌子中央,在小黑板上写着【redd.1453】。
  “最近太忙了,前前后后两个月才完成它,怎么样,是不是很雄壮!”,提到船,陶家舶眼里的琥珀色泛着跳跃的光芒。
  “当然,你的作品肯定是最好的”,leo毫不吝啬夸赞的词语,他看着陶家舶认真在黑板上写着125英镑,又说:“如果你不想去看联赛,下周我带你去我家的马场”。
  他上下打量一下陶家舶,用不含任何低级意味的语气说:“你身材好,穿马术服肯定好看”。
  陶家舶低头摆弄的动作一顿,这有点太明显了吧哥们。他直起身体看着英俊的leo有点生气。
  都怪裴淮年这个家伙。
  如果不是他一而再再而三的勾引自己,他还是原来那个可以跟哥们勾肩搭背的纯直男。
  他这么说并不是承认自己弯了,只是单纯对“反派演员”给自己生活带来不便的控诉。
  他没有直接拒绝leo只是说最近论文有点忙,如果有时间的话会给他发消息,天真的傻小子高兴的笑弯了唇线。
  天气愈发冷了,今天集市的生意不怎么好。leo陪了他一会儿被体育部的同学叫走了,陶家舶在摊位看裴淮年给的参考材料。
  手机震动,一个陌生号码,陶家舶迟疑了一下接通。
  “你好?”
  对方沉默不语,陶家舶拿起手机再次确认对方并没有挂断电话。他皱了眉,可能是骚扰电话,“who is this?”
  对方依然沉默,只有细微的呼吸声。陶家舶挂了电话,没放在心里。
  edy紧跟着打来电话,“晚上去star吗?alen他们都在”。
  陶家舶想了一下,连着几个晚上打工+写作业,人都木了,是该去放松一下。
  如果酒吧有美女说不定还可以重振一下他直男的自信。
  伦敦有很多小酒馆,但不影响star是市中心最热闹的一间。
  它藏在一条老街的尽头,转角处有一扇木门,破门后面仿佛是另一个世界。
  繁复的装修,极尽奢华的陈设,空气弥漫着甜腻的酒精和辛辣的尼古丁味道,白天压抑多时的英国绅士小姐们的狂欢因子在这里被无限释放。
  陶家舶坐在吧台前,叮咚杯壁的碰撞,半杯不知名的黄色液体被酒保加入威士忌里。
  “hi,帅哥”,酒保把酒杯放在陶家舶手边,偏头示意了某个方向,嘴角带笑问:“那边有位绅士托我问你有没有男朋友”。
  美女没等来,又来了个男人,陶家舶仰头闷了一杯,说:“没有,我是直的”。
  酒保穿着制服,白衬衫扎进裤带显得腰身很细,他眼里有点不信任,耸耸肩,“虽然可惜,但我就不用愧疚了”。
  陶家舶比了一个你随意的手势,又要了第二杯酒。
  在基佬国,类似的情况他遇到过很多次。认识裴淮年之前他每次的回答都很肯定,有时候甚至还带着点小骄傲,男女都喜欢他,可见他是个招人的小伙子。
  但只有刚刚,他回答的时候指尖麻了一下。
  明明周围是浓重的香水、酒精、尼古丁气味,他怎么好像闻到一股紫罗兰的高级香氛。
  陶家舶晃晃头,甩掉一些模糊的记忆,捏着酒杯打开手机。
  屏幕上是还没退出的wi界面,第一页的窗口有同学、室友还有兼职的同事。
  最后一行是一个棕熊的头像。
  2英镑的语音。
  陶家舶某天睡前又听了一遍,第二天迷迷糊糊刷牙的时候不小心碰到屏幕,男音流淌出来,他的起床气瞬间软了,七手八脚地把手机锁屏,险些掉进水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