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学长?”学弟见开门的是教授以外的人,显然有点诧异,不过很快收敛了情绪,挂着一抹和缓的笑,低头看一圈,问需不需要换鞋。
  “换绿色那双,新的。”郁楚皱眉,不动声色打量学弟,暗暗吃惊他的体格。
  这是郁楚第一次直面这张脸,却感到莫名的熟悉。不过他敢肯定,眼前的男人第一次见,也是和教授忘情拥吻的那一个。
  偏娃娃脸的长相,只不过...
  满身腱子肉,强壮无比,一个撑死一米七的金刚男芭比。
  硕大的肱二头肌堆在两边,他只需要一拳,一拳就能将郁楚抡出二里地。
  郁楚不由郁闷,原来教授喜好一这款,难怪当初他表白,教授死活不答应…
  郁楚转身客厅去,不自信了,抬手摸一摸肚子上的薄肌,勉强算有一点,再摸一摸胳膊,勉强也有一点...
  “请问,教授不在吗?”学弟问。
  郁楚扭头,见他没换鞋,看样子就没打算进来,抱着健壮的两只胳膊,不耐烦看着自己。
  吓唬谁?
  郁楚不高兴。
  原本的打算是,口头教训一下这个第三者插足的学弟,倘若学弟不听,他就用茶几上的刀吓唬吓唬,还是不行,那就……
  “学长,如果教授不在的话,我先回去上选修课了。”
  郁楚瞄了一眼茶几上的匕首,心中衡量,就算有匕首在手,他也互殴不赢强壮学弟。
  不能说互殴,真冲突起来,应该是郁楚单方面被打。
  郁楚再看一眼匕首,终于怂了,松口道:“你有事要忙的话先去吧,正事要紧。”他走到茶几前,随手拿了一个苹果,再拿起一个和水果体型十分不匹配的长匕首,若无其事地削起来。
  好像在说,‘看到没,我这把刀是大版的水果刀’。
  学弟走了没几分钟,教授马上开门进来,特意掐点一样,冷着脸说:“你喊他来做什么,我都说了,我们是再普通不过的师生关系!”
  “你凶什么?我对他做什么了吗?”郁楚生气得将水果和匕首扔在茶几上,没把控好力道,匕首哐当滑到地板上,刺耳的脆响声在这个时候像极了惊悚片的配乐。
  教授一时没给答案,郁楚追着问:“还是你做贼心虚,害怕我对他做什么?”
  “我们能不能好好说话?”教授保持着惯有的绅士稳重,接了杯水,过来时顺便将匕首捡起来,用纸擦了擦才摆在郁楚削一半的苹果旁边,“小楚,你太敏感了。”
  “又成我的问题了?”郁楚笑了一声,一把将匕首拿到手里,“我只问你一句,你老实告诉我,你和他真没有别的关系吗?即使我已经明确表明,我撞见过你们拥吻,你还是想要否认对吗?”
  “你看错了。”
  还是这四个字,再没有更多的解释。
  郁楚气笑了,捏紧匕首,心中只有结束两个字。
  “渣男,该死。”
  几乎没有给教授反应的时间,郁楚左手搂着他的胳膊,抱上去的同时,将左手的匕首推进教授的腹部。
  郁楚听到‘倒吸一口凉气’的具象化,温热的血喷到他的左手上,湿漉漉黏糊糊一片。
  教授来不及说一句话便咽气了,整个人脱力压下来,郁楚被压得动不了,也呼吸不过来。
  挣扎间,他从梦里挣脱出来,像扯断了一根神经,头疼欲裂。思维活跃,却一动不能动,被一股无形的力死死焊在床上。
  是梦魇。
  几分钟后,一声突如其来的炸雷,雨势更加磅礴。郁楚脱离出来,猛吸了一口气,鞋子都没来得及穿,一股脑要往他哥的房间冲,边跑碎碎念着‘怕,哥,我怕...’
  他明明记得能推开的门,结果是一堵硬邦邦的墙,毫无防备地一脑袋撞上去。
  半夜两点,裴锦绪书房的灯还亮着,听到走廊的动静第一时间出来,就见郁楚扶着墙,脚下步子不稳,随时可能往后栽下去。
  “怎么了郁楚?”裴锦绪扶着他的肩,又问了一遍怎么回事。
  郁楚摸黑碰到裴锦绪,抓住救命稻草似的,一头扎进他怀里,嗅到一鼻子的熟悉味道。这一嗅,无论多么恐怖的雷声雨声,都变得和缓起来。
  “裴老师?我找我哥...”他的意思是原本想来找哥哥,不是故意把脑袋往墙上撞,可是他现在说不清,思绪乱糟糟的。
  如果说上次郁楚只是以为自己杀了个人,那么这次可以确定了,确定那把匕首没入了教授的腹部。
  “你哥出差了。”裴锦绪站着不动,低头看着他,为了安抚他的情绪,手掌轻轻在他后边拍着,一下一下地哄。他柔声问:“要不要给他打个电话?”
  “…不用了,现在很晚了。”郁楚松开手,往后挪了几步,湿漉漉的眼眶望着裴锦绪的方向,“裴老师,我刚才,刚才杀人了。”
  那眼泪,下雨似的顺着两边脸颊淌。
  裴锦绪相信了,相信郁言松说,郁楚最擅长可怜兮兮地流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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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剧场:
  郁楚哭唧唧:你们所有人,根本就不知道我的心理压力有多大!(张大嘴巴使劲哭)
  裴锦绪os:打雷下雨吓成这样,有心理阴影?(他问郁楚哥哥怎么处理。)
  郁言松:抱着我弟睡。
  ps:任务还没完成,所以明天还会更
  第14章:拥抱
  郁楚站在走廊明亮的灯光下,世界永远地浸泡在黑夜里,他分不清东西南北,不知道自己站在哪里,不知道裴锦绪现在以什么样的表情面对着他。
  疑惑?担忧?还是不耐烦…
  “裴锦绪,我一个人怕黑……”郁楚憋着哽咽,憋得喉咙酸痛。他想碰碰看裴锦绪还在不在面前,抬手在空气里抓了空。
  眼瞎不是一件光彩事,郁楚一面悲伤一面自卑,就要把手缩回去了。
  裴锦绪接住他的手,很有分寸地轻轻握着,“今天的雷声格外大,我听着也害怕。”
  “你也怕吗?”郁楚不管真假,心中安慰几分。
  他心里有个打分表,专门为生活中遇到的所有陌生人准备的。
  裴锦绪是他的心理咨询师,撞破他眼瞎的秘密后,从外人往内人迈进半条腿,一直处在不上不下的位置。
  总结一下就是:半熟人。
  今天可以更新一下熟悉度了,裴锦绪是一个三分之二熟悉,可以诉说害怕的人。
  又一声划破天的雷鸣,劈下来的时候,郁楚吓得发抖。睡衣里藏的另一只手伸出来,急急忙搭在裴锦绪的手背上,“你别怕,打雷而已!”
  “好,我不怕。”裴锦绪感受到郁楚在发抖,看着他脸色的血色迟迟不见回来,看他想靠近自己,却只敢隔着一点距离抬起下巴张望,除了可怜更添一抹迷茫。
  裴锦绪于心不忍,下一道闪电下来的时候,提前弯腰拥抱着郁楚,“你是不是做噩梦了?”
  “…嗯。”郁楚顺势将脑袋埋在裴锦绪的胸口,尽量把他想成哥哥。高度差不多,只是身上的香味大不相同,他哥身上会带一丝丝尼古丁的焦味儿,裴老师身上只有香。
  “梦里做什么了?”裴锦绪问他。
  “…杀人。”
  郁楚嗓音沙哑,咬字很轻。说完脑袋压得更低,有种借着梦坦白事实的慌张。
  在这一刻,他甚至庆幸自己眼睛看不到,因为对着一片黑暗撒谎,脸不容易红。
  “梦都是反的。”裴锦绪拍拍他的脊背,带他去客厅。
  郁楚紧跟裴锦绪的步子,有手握着就行,不能松开,松开会完全失去方向感,会很容易陷入黑暗的恐惧里。他不要。
  “喝点热水润润嗓。”
  裴锦绪将热水递到他手里,看了一眼彼此紧握的手,不知在想什么,没有抽出来。
  “我杀了教授,用很长的匕首。”郁楚抽空喝了一小口,捏着水杯,“裴老师,梦里的感受很逼真,如果,如果说我真的杀了人,怎么办?”
  “梦里用匕首杀了教授,这是你害怕的原因?”裴锦绪想了想,猜测道:“那次情景再现,你受了不小的刺激,也是因为你意识到,是你杀了教授?”
  郁楚当时慌张地说记错了,他还在想什么记错了,原来是这位教授死的方式。
  郁楚没点头承认,也没矢口否认,这其实相当于默认了。记录本就在手边的圆几上,裴锦绪翻开,划掉了上面标红的车祸两个字,改成他杀,并且打小括号(郁楚)
  郁楚听着钢笔在纸张游走的沙沙声,似有似无地松了一口气。其实说出来也好,咨询师有义务帮任何一位来访者保守秘密。
  但内心煎熬几秒之后,郁楚想到哥哥有可能被连累,便不敢赌裴锦绪的职业操守,摇头解释道:“只是在梦里,梦里我因为生气杀了教授…”郁楚低头不敢面对裴锦绪,声音也轻了:“现实中,教授是自己出车祸死的。”
  裴锦绪:“那能不能告诉我,上次是因为什么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