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辅的白月光亡妻回来了 第17节
  谢均霆挽着施令窈的另一边胳膊,他可没有避嫌的意识,在他眼里,他还是阿娘的乖小宝,母子亲热些那是天经地义!
  巷子里很干净,青石板上没有太多苔痕,三人走到一处小院前,谢均晏上前推开门,回首对着施令窈笑道:
  “阿娘,您瞧瞧可还喜欢吗?”
  施令窈点了点头,踏进了院门。
  这是一座两进的小院,布置得十分清雅宜人,屋前有一葡萄架,下面放着一张翠竹贵妃椅,施令窈看着看着就想躺上去了。
  院中种了海棠、茉莉、玉兰、牡丹等花,边上绿影婆娑,施令窈看着莲花缸里甩尾游动的红鲤,笑了。
  谢均晏看着她的笑靥,忐忑的心微微一定。
  “你们对我这么好,事事都替我安排好了,我这个做阿娘的真是惭愧。”施令窈叹了口气,变戏法似地拿出两方巾帕,在两个孩子懵然的视线中弯起眼睛笑了,“今日是你们十二岁的生辰,我没有忘。先收下这份礼,日后我再给你们补更好的。”
  谢均晏和谢均霆接过巾帕,它软得像是一团云,他们捧在手里,却觉得沉甸甸的。
  “……这样就很好了。”谢均晏珍惜地摩挲着巾帕上绣着的翠竹图案,“能再见到阿娘,有阿娘为我们庆贺生辰,便是最好的礼物。”
  “不过,您养好身子,才是最重要的事。之后不要在病中还记挂着给我们准备礼物了,阿娘的心意,我们都明白。”
  谢均霆在一旁看着巾帕傻乐,回过神来,他的心机阿兄已经说了那么多好话,他连忙也道:“就是就是!阿娘不要破费了,这帕子也很好呢!”
  施令窈又开始感动得双眼泛泪花花了。
  多么体贴的好孩子啊,知道她此时囊中羞涩,得到一条小手帕都高兴成这样。
  母子仨在小院里亲亲热热地用了一顿午膳,算是给她暖居。
  后来施令窈想起今天日子特殊,不提谢纵微,老太君想必也牵挂着两个孩子,想为他们庆生的。
  在阿娘温柔的催促下,双生子不得不一步三回头地登上了回谢府的马车。
  来的时候三个人,回去的时候只有兄弟俩。
  谢均霆小心翼翼地掏出巾帕,一会儿笑,一会儿眉头紧缩,谢均晏斜斜睨他一眼:“均霆,我劝你在到家之前,收敛一下你的情绪。不要让阿耶他们看出不妥。”
  他的声音凉凉的,听得谢均霆下意识抖了一下。
  谢均霆犹豫了一下,还是凑过去问他:“阿娘不想我们告诉阿耶她回来的事。你是怎么想的?”
  第15章
  谢均晏好整以暇地理了理衣衫上的褶皱,嗯,这宝相花纹看着还是太寻常了,不如翠竹看着有风骨。
  “什么怎么想?”
  谢均霆见他装傻,不由得急了,压低了声音问他:“阿娘和阿耶啊!我不信你看不出来,阿娘一直没提阿耶,就是还在生他的气,不想回家。”
  谢均霆说完,却见兄长用一种微妙的眼神看着他,似是赞叹,又像是叹息,他有些别扭:“我说的不对?”
  谢均晏摇头:“你说的没错,正是如此,我才觉得高兴。”
  顿了顿,他语气变得欣慰起来:“均霆越来越聪明了。”
  谢均霆默了默,随即炸毛:“你能不能不要用和阿耶一样的语气说话!”
  谢均晏但笑不语。
  兄弟俩之间的关系虽然还是不怎么好,但却有了共同的秘密。
  施令窈出现,他们血脉之中的联系在冥冥之中倏然强烈起来,是以谢均晏现在看着弟弟,心境比从前更平和了。
  他答应了阿娘,要好好照看弟弟,不能食言。
  “均霆,阿娘是我们的长辈,我们应该尊重她、保护她。”谢均晏的语气平静,像是在说一件稀松平常的事,“从前阿娘与阿耶便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如今……便让阿娘随着自己的心意过活吧。”
  谢均霆没料到向来冷心冷情的兄长会说出这样的话,一时愣在了原地。
  “再者,有我们两个在,阿娘便不是孤身一人。她做什么都好,只要她开心。”
  谢均晏的声音放得有些轻,透出些外人难以见到的温柔,谢均霆一边点头,一边被恶心得忍不住抚胳膊。
  阿兄突然有人情味儿起来,他还真不习惯。
  谢均晏瞥了一眼自家的傻弟弟,轻轻笑了。
  他瞒着自己想独占阿娘这件事儿,他还没跟他算呢。
  到了谢府,钟叔早就在门口等着他们了,见兄弟俩一起从马车上下来,他松了口气,连忙迎上去,生怕两位小爷又飞了。
  “大郎、二郎,怎么这时候才回来?老太君都打发人过来问了好几次呢。”
  钟叔有些纳闷,今儿不是太学旬假的日子吗?这兄弟俩回来得晚不说,竟还是坐着同一辆马车一起回来的,真是稀奇。
  谢均霆打着哈哈敷衍过去,他倒也不是想故意骗人,只不过他要是把他们刚刚去了哪儿,见了谁的事说出来,只怕钟叔年纪一大把,当即就能晕过去。
  兄弟俩进了寿春院,老太君身边的徐姑姑见着如同一对玉璧的双生子走过来,脸上露出一个欢喜的笑:“瞧瞧,咱们大郎和二郎生得这般齐整,满汴京都找不出比这兄弟俩还要俊俏的人物了。”
  老太君眯着眼睛看了看,十分赞同:“可不是么!”
  双生子给老太君请过安,一左一右地坐在她身边陪她说话。
  施令窈回来了,他们心情极好,连平时不怎么露出情绪的谢均晏脸上都带着令人如沐春风的笑意,众人既是惊讶,又是高兴。
  等到女使欢欢喜喜地来通传,说是阿郎下值回来了,正朝寿春院来,连老太君脸上都不由得露出一个欣悦的笑。
  她心疼一双早早就没了母亲的孙孙,也心疼自己的儿子。
  眼看着孙子越来越大,和自己的儿子却越来越疏离,老太君一面暗骂儿子那个别扭性子,闹到如今的地步也是他自己活该,但另一面,做母亲的,看着儿子茕茕孑立十年,昔年的枕边人早成了一捧白骨,与一双儿子又不亲近,心里又怎么会好过。
  这会儿见谢纵微主动早早归家,老太君高兴地对着两个孩子道:“还算你们阿耶有心,知道今儿是什么日子,没耽搁你们的好日子,早早回来了。不然我定要赏他两个大棒子!”
  谢纵微刚一进屋,就听见老太君的这番话,微微无奈:“阿娘。”
  老太君一点儿也不心虚,呵呵笑了两声:“行了,可别告诉我,你是空着手过来的。若是叫我知道你随便拿两件平常东西就把我两个乖孙打发了,瞧我怎么收拾你!”
  老太君放了狠话,在屋里伺候的女使们都忍不住低声笑了起来。
  谢纵微淡淡一眼望过去,见长子一脸温润含笑,次子么,还是那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只是他好像很开心,眼角眉梢都带着笑,那双澄澈的眼亮晶晶的,更像……
  谢纵微及时止住思绪,从侍从手里拿过两件礼物:“拿去吧。”
  谢均霆自诩有了阿娘亲手绣的小手帕,并不稀罕阿耶送的东西,不过他转念一想,若是个值钱的,他拿出去变卖了银子,拿给阿娘花用,不也挺好?
  谢均霆高高兴兴地接过了匣子,又道了谢。
  谢均晏同样礼貌地道过谢,虽然看着不大热络,不过他对谁都一样,谢纵微看了他们兄弟俩一眼,温和道:“打开瞧瞧吧。”
  谢均晏颔首,锦匣里是一块延龄眉寿白玉牌,玉料与做工都是极好的。
  系着玉牌的红绳隐隐散发着一股香气,像是供在佛案前许久,都沾染了佛前檀香的味道。
  他唇角翘了翘:“多谢阿耶,儿子很喜欢。”
  谢均霆拆开自己那一份,见也是一块白玉牌,伸过头去一看,和兄长的一模一样,他不由得有些嫌弃。
  “阿耶,你可真敷衍。”
  被小儿子嫌弃了的谢纵微也不反驳,只道:“我每年生辰,是谁只送我一张大字?”
  笔迹还乱七八糟,一看就是匆匆写完之后就丢掉笔出去玩儿了。
  眼看着父子俩又要开始闹别扭,老太君有些头疼:“行了行了,今儿是两个孩子的生辰,你和他置什么气?我也觉得你那礼物送得敷衍,从前窈娘在的时候,她——”
  不要给双生子一模一样的东西,要选他们各自会喜欢的。
  不然还算什么礼物?
  施令窈说过几次,老太君也就记住了。
  刚刚不过是想起了,随口一说,眼看着屋子里一时安静下来,老太君也懊悔自己失言。
  徐姑姑忙道:“阿郎回来了,这会儿正好上菜。婢这就去催一催厨房。”
  老太君连忙点头:“快去吧。”
  今儿是两位小郎君十二岁的生辰,老太君特地嘱咐要好生操办,厨房的人更是一大清早就开始忙活,到了平时主子们用晚膳的点儿,各个灶头上忙得更是热火朝天。
  大郎君爱吃的文思豆腐、芙蓉鱼片、八宝冬瓜盅,二郎君爱吃的清炖蟹粉狮子头、雪菜黄鱼、糖醋排骨,统统都备上了。
  屋子里逐渐漫上诱人的饭菜香气,缓和了方才那阵让人无所适从的沉默。
  众人正要入座,却听得女使来通报。
  说是姑奶奶带着姑爷,还有一位客人登门。
  这个时候,谢拥熙带着梁云贤回娘家干什么?还又另外带了一个客人?
  老太君想起女儿前几日说的糊涂话,生怕她今日铁了心犯浑,到时候惹恼了儿子,毁了双生子的生辰宴,闹得所有人都不高兴。
  她想要打发女儿回去,却又顾忌着姑爷的脸面。
  老太君始终觉得女儿没有生育,在这件事儿上亏欠了梁家。
  她只得了一儿一女,儿子自小聪慧,不让她费心。
  她在会哭会闹的小女儿身上花费的心思自然也就更多。
  老太君虽然知道女儿长大了,有自己的心思,有时也会为了女儿的凉薄自私而伤怀,但毕竟是从她身上掉下去的一块肉,她有时候也不是那么狠得下心。
  这么一犹豫,众人便明白了她的意思。
  老太君慢吞吞地将视线投向坐在一旁的儿子身上。
  谢纵微脸上神情寡淡,说话的语气也淡得像是三月雨后的云:“今儿是两个孩子的生辰礼,他们若是同意,我自然不会说什么。”
  老太君却是一噎。
  她看得出来,两个乖孙都和女儿不对付,这又怎么好……
  老太君正犯愁,不料谢均晏主动道:“无妨,想来姑姑与姑父是特地来给祖母请安的。我等小辈简单过个生辰罢了,哪里用得着姑姑特地赶过来。”
  这话乍一听十分谦顺,但有心人一听,就知道不对了。
  若是谢拥熙有心带着丈夫回娘家来给两个侄子祝贺生辰,怎么会赶在饭点这种时候才到?
  哪怕是梁云贤有公职在身不能早些赶过来,谢拥熙不用教养子嗣,也不必费心操持梁家中馈,若是有心,怎么不早些来谢府?
  一时间众人脸上神情都有些微妙。
  老太君叹了口气,人老了,心思也糊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