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苏南看了看手机提醒栏,有好几条言灿森的留言。最新的一条消息:“是不是喝多了,发个定位,我去接你?”
  “不好意思,晚上一直在谈工作,没注意手机,还有那个客户太能喝了……”
  “知道啰,不过身体最重要,我给你做了醒酒汤,我去端过来。”
  言灿森站立起身去拿醒酒汤,苏南用小拇指勾了勾言灿森的小拇指,脸还贴在言灿森手上,醉醺醺地说着:“老板,来两块钱番茄味的。”
  苏南颤微微地站了起来,他很调皮,他用胡渣掠过言灿森的唇,摩擦着耳朵,手也不老实地在男孩身上游走。昏暗的房间里,言灿森像个找到灵魂的器官,被整个激情场景所刺激的一种癫狂尤然而生。苏南把言灿森推倒在沙发上,俨然是准备大干一场的架势,忽然啪地一下倒在了对方身上。
  言灿森知道,看来苏南这次真是喝醉了。
  已是凌晨时分,言灿森简单帮苏南擦拭了一下身子,就没再折腾他了,让他好好睡觉了。
  可言灿森有点睡不着,起身从酒柜里拿了瓶酒,在镜子前摇晃着红酒杯,然后开始和镜子里的男孩对话。
  “我要不要搬过来住?”
  “苏南都提了好几次,搬过来就行啰。”
  “我想着或许对我和他而言,距离产生美,一点点的适当距离可能会让我俩更长久,每天都见面,我怕会容易出问题。”
  “每个人在不同的时期,状态都是不同的。有些小摩擦也无妨啰,毕竟生活在一起才能更好地看清彼此的方方面面。再说,你不是也受够那个臭烘烘的地方了吗?”
  “我是想逃离那里,可我有点害怕搬过来我会控制不住自已的感情,演变成急流勇进,会让苏南招架不住忍不住逃离……”
  很明显,言灿森正值青春年少,他的感情很炽热。
  苏南断断续续的鼾声传进言灿森的耳朵里,让他提前结束了这场自言自语的对话。
  言灿森想着还是早点抽空搬过去。
  此刻,有人也是辗转反侧,深夜难以入眠,他拿起手机,敲打着键盘:“时哥,我时常会反思,为什么很难找到一个合适的伴侣?”
  这个给陆时发送微信消息的是陆时多年的铁粉,他叫齐恒。在陆时上大学刚做账号那会,他就是陆时的粉丝了,后面彼此加了微信,也见过几次,知道彼此的性取向。
  次日,陆时上完课,看到消息,就回复了:“你喜欢什么样的?”
  “我好像也逃不出这个怪圈,偏爱的那几个要素——阳刚、肌肉、寸头、短发,正是典型狂野男人的特征。”这话好像也戳中了陆时的偏好。
  说到这里,陆时不禁想起那句经典反问——“如果你是别人,你会喜欢上目前的自已吗?你现在练很好,身材挺不错的了。”
  “说实话,我也不知道。有时候我也困惑,我这么努力撸铁究竟是为了别人,还是为了自已。”
  “至少你自已身材方面有变好,也算有收获啰。”
  “昨天软件上认识的之前聊了很久的人,忽然不回我消息了,就像人间蒸发似的。我会想是不是我太无聊,他觉得我没什么意思?是不是我身材还不够好,他喜欢更精壮一点的?弄得我又想卸载软件了,可问题是现实生活中也很难肯定身边谁是同类呀。”
  “同性男孩,接触同类主要靠交友软件。软件上的用户,虽然也有少数人在签名里写着交朋友,但更多的人目的明确且单一:就是为了找对象和发泄欲望的。荷尔蒙催动下,见色起意才是人之常态。在强烈的目的催动下,软件交友趋于快餐化,错把好看当成合适,错把好色当成喜欢。这也是为什么很多男男情侣,在一起很快,分手更快的原因之一。不过也还是有少数是认真想找对象的,你这么优秀,肯定能有不错的伴侣。”
  “谢谢,感觉工作后更难了,希望能遇到合适的吧。我在大四那年才接触小蓝这个软件的,其实我还挺羡慕校园爱情的。”
  “校园中的感情确实比较纯粹,但走出象牙塔后,人会越来越成熟,在感情方面也会有不一样的感受。”
  “还有,我最近看到一个人写的文章,大概就是说为什么通讯录这么介意型号。其实这也是很困扰我的问题,在软件上我自已也会主动筛选掉bottom属性的。”
  “这其实也无可厚非,毕竟性生活也很重要。性从来不是肮脏粗鄙的,它跟吃饭睡觉一样,是人类日常所需。”
  陆时一直认为,性爱不等同于色情。他记得在《爱欲之死》这本书里就有讲道:“性不会毁于道德、高尚和压迫,只会毁于色情。”
  我们国家在性教育的普及上,一直是空白。对于性少数群体的这类教育上,更是一片蛮荒。男同性恋们只能去推特(即x)、各大小电影网站上看看钙片、去各大基腐耽美文的故事里进行自已的性幻想。
  最近,陆时看了齐恒推荐的王晴锋老师的《认同而不出柜——中国同性恋者的生存困境》这本书。
  王晴锋,社会学博土,中央民族大学世界民族学人类学研究中心副教授,先后承担“同性恋者生存现状研究”、“印度纳萨尔运动研究”等两项国家社科基金项目,在csscl核心期刊发表60余篇论文,出版学术专著《同性恋研究:历史、经验与理论》、学术译著《浮现中的女同性恋:现代中国的女同性爱欲》等。
  而齐恒推荐的这本书它对人们了解中国同性恋者的生活状况和同性恋现象,具有重要的参考价值的。书里在
  第五章讲到,中国同性恋是有历史无文化的,这是因为在中国同性恋去罪化之前,同性恋的生存空间非常狭窄,稍有不慎就会以流氓罪论处。中国大陆的同性运动没办法像西方那样激进,倒不是没人想争取权益 ,而是在这种大家长式的集体文化的体制下,每个个体身上都被附上一张传统文化的网。这张网是与生带来的,很难挣脱,只能跟它和谐共处,保持着某种微妙的平衡。由于缺乏同性恋文化,许多同性恋无法通过自我认知达到身份认同,而通过性行为来完成。他们通过两性性行为的实践,进行比较之后,最终确认自已的性取向。
  看到这章快结尾处,陆时忽然想喝咖啡了,可喝吐了即溶和胶囊咖啡,他便心生起出门找寻还在营业的咖啡馆的念头。在点评网上翻来翻去,还真有一家——小夜盲咖啡馆。
  此时的卢希安刚刚结束一场视频,伸手将摄像头按下,慵懒地往沙发上靠,闭目养神。
  会议结束后,陆时走出房间,走到沙发后面,微弯着身子,给卢希安捏肩,说:“忙完了?”
  卢希安握住陆时给他捏肩的手,说:“嗯,刚忙完。”
  陆时故意叹了叹气,说道:“你这样下班后给人开会合适吗?人家不用休息的啊?”
  “那我呢?我不是也在工作?”
  “你不一样,你是喜欢,你是工作狂,怎么知道别人也是喜欢?”
  卢希安目不转睛盯着陆时三秒钟,说:“麻烦您,赶紧去看书。”
  “好啦,喝不喝黑咖?”
  “我喝白咖。”
  “我喝玛卡巴卡。”
  当说着说着对视时,两人一笑
  “那我们去小夜盲咖啡馆?我看了地图,步行距离在1.4公里。”
  “嗯,不远。我们走路过去吧,散散步。我也坐了一天,该动动了。”
  作家李维菁在《老派约会之必要》一书里写过一段很美的话:“我们要散步,我们要走很长很长的路。约莫半个台北那样长,约莫九十三个红绿灯那样久的手牵手。我们要不涉核心相亲相爱,走整个城市。只有在散步的时候我们真正地谈话,老派的谈话。”
  陆时总是为这一段文字着迷。因为他深知,在越来越急不可耐的当下,鲜少还有人有耐心一起走很长很长的路,聊很久很久的天。人们都算计成本,在意时间,追求效率,讲究实用,恨不得第一次约会就将一切条件列清楚,约最直接的局,说不含蓄的话,做有目的的事。
  因此,在某些时候陆时会觉得,一起散步是人类最高级也最浪漫的约会形式,愿意花时间去陪伴彼此。
  陆时在家只穿了一条裤衩子,打趣道:“为朕更衣。”
  卢希安也是极其配合地应承着:“皇上今天想穿哪套龙袍?”
  陆时彻底演上了,说道:“现在是奇迹暖暖时间,我是你的人形玩偶,穿什么由你决定。”x
  橘黄色的灯光,在风声中显的有些懒散,陆时和卢希安一起踏着月色压马路。
  “今天你爱我吗?”
  “爱你。那你呢?”
  “也爱你呀。”
  “不能说‘也’,这样听起来很像一句被动的回答。”
  “那我重说一次,我爱你。”
  “我爱你。”
  说来奇怪,俩人突发一些肉麻的计较。好在这个时候天色已黑,人的视力会变差,看不太清对方脸上的表情,于是这份计较稀里糊涂也就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