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5章
  此刻终于收到了回复,真是有够及时。
  女巫的声音从后面传来,“怎么了?”
  “在学怎么驾驶飞机。”塔米斯面无表情的滑动着屏幕,把层层嵌套的线条刻进眼底,“你会开吗?”
  酒神因子在她肩头歪着头。
  从未设想过的问题,女巫沉默几秒,干脆利落的回答,“不。”
  果然,无法读取宿主的记忆和技能,否则就该知道这架战机有自动驾驶。
  塔米斯收起通讯器,声音微凉,“那你准备在我父亲里的身体里呆多久?这本该是他的位置。”
  听到某个词语,凯夫拉纤维下的肌肉剧烈痉挛,蝙蝠侠的脸露出挣扎之色,显然正在排斥女巫的占据。
  有那么一瞬间,女巫的金色瞳孔如退潮般消散,露出蝙蝠侠特有的湛蓝。
  意识重新掌控身体的第一反应,他对着女儿发出野兽般的咆哮,“击晕我!现在!”
  嘶吼的,尖锐的,在尾音处戛然而止——女巫再度降临。
  “我从未见过这么强的意志力,你父亲很有意思。”女巫说。
  她的语气流露出猫戏耍老鼠一般的残忍,塔米斯歪着头沉默了片刻。
  父亲的咆哮在她耳边引发了一阵耳鸣。现在她听到的一切声音都如隔水幕,就好像半个头浸泡在水中。
  “很有意思吗?”她轻声重复,扯了扯唇角。
  酒神因子看向女巫,目露怜悯,“……哦豁,你还真是会自寻苦吃。”
  她伸出手,金色的光明从指尖乍亮!
  月亮已经由黑沉的天幕包裹,女巫的尖啸声震碎惨白月光包裹的秸秆林,金色光纹和黑雾撞击交缠,光影在蝙蝠战机上明明灭灭。
  塔米斯很少不开心,而她一不开心,就代表着有人该为狂妄付出代价了。
  黑雾从蝙蝠侠的护甲裂缝中喷涌而出,在法阵之中挣扎,最后在尖啸中变回人形晕倒在原地。
  塔米斯几步冲上前撑住要倒地的蝙蝠侠,瞥了一眼地上的女人。和先前偏向棕黑的肤色不同,她现在皮肤雪白,褴褛的衣服也变成了西装革履。
  ……有意思。
  酒神因子在半空扑腾着翅膀,爪子谄媚地抓着蝙蝠侠的一只尖耳朵,试图分担重量。
  真是好一个面子工程,要不是刚才的战斗里它也出了点力,塔米斯现在揍的就是它了。
  把蝙蝠侠平放在地上,塔米斯一把掐住酒神因子的脖颈,把它按在战机舱壁上。她冷冷说,“你一开始就有意识,斯特兰奇知道,你们达成了共识。”
  “为什么不说交易?”酒神因子眨着眼睛,看起来很无辜。
  它很好掩盖着沾沾自喜,塔米斯说起交易这个词时像极了它曾经谈起交易的样子,它以为它在塔米身上烙下了印记。
  塔米斯的手指收紧了,捉摸不定的目光落在它身上,好几秒后她松开手,温声说,“你被解雇了。”
  酒神因子:?
  它直直掉下去,险些忘记拍打翅膀,“等等等等?”
  塔米斯转身向蝙蝠侠的位置走去,说话时头也不回,“离开我的视线,现在。”
  酒神因子委委屈屈飞上来跟上她,“我错了,但这真不能怪我——”
  *
  洲际酒店,座钟铜摆摆动,表盘上的玻璃上映出房间的倒影。塔米斯站在床边,月光透过丝纱的窗帘,在她的面容蒙上黯淡的阴影。
  布鲁斯躺在床上紧闭着眼睛,
  夜枭的手按在她的肩膀上,声音醇厚有如威士忌浸润,“他的身体无碍,只是需要休息。”
  “……嗯。”小姑娘应答的声音很轻。
  不知道哪里传来隐约的尖叫,她抬起眼。
  夜枭的手滑过她的头发,“应该很快就有结果了,走吧。”
  羁押室里,数层隔音材料构筑的墙壁都无法隔绝哀嚎,声波击碎头顶的吊灯。短暂的一片漆黑之后,应急灯的惨白光亮起。
  红角鸮抖了抖身上的碎玻璃碴子,简直头皮发麻,“我去,我还什么都没做啊大姐,你别搞得像是我在刑讯你一样。”
  女巫被绑在房间中央的合金钢椅上,没有任何人接近,但她在椅子上不住的挣扎哀嚎,神色极为痛苦。
  “记得给我作证啊小灰。”红角鸮嘀嘀咕咕着,挪着脚步躲得更远了,几乎是贴着墙而站。
  他以为监控器另一头的人是灰雕鸮,但灰雕鸮已经走了有几分钟了。他抄着查到的女巫资料敲响了boss的门。
  房间里,一大一小正站在落地窗前,夜枭低头和小姑娘说些什么,声音是能吓死其他下属的低哑柔和。
  灰雕鸮已经见怪不怪了,皮鞋踏上地毯,他恭恭敬敬的开始汇报资料,——首当其冲的是女巫的身份。
  女巫附身之人的名字是琼-谬恩,一个考古学家,暂不知道考古学家怎么和女巫达成的共生关系,或许和她最后一次参加的考古项目有关,这个项目据说‘很邪门’,参与者多少都出现了精神上的问题。总之一年前,考古项目结束后,谬恩从任职的学校离开,据说前同事们说,前往参与了新的军方项目。
  “……军方项目?”塔米斯皱起眉,怎么觉得和军方有联系的总没好事。
  “传言是这样,具体情况还需要核实。”灰雕鸮回答,“画作的检测结果也出来了,是真迹。”
  他的表情很镇定,估计哪天看到自由女神像出现在酒店门口也是这样处变不惊。夜枭微微颔首,对下属的稳重表现很是欣慰。
  要是红角鸮在这里,估计得加一句‘您还有其他想要的艺术品没有我一并拿回来’,你永远不能说他不忠诚,但有时就是很无奈。
  灰雕鸮留下资料后退出房间,平板上显示着属于琼-谬恩的所有资料,夜枭扫了一眼就放到旁边,他撩起袖子,更关心一件事情,“留在酒店,我来处理。”
  外面危险重重,他只想把崽子藏在窝里。
  塔米斯注视着夜枭整理袖扣的动作,“不,如果它由我开始,也该由我结束。我知道该怎么做。”
  她的声音带着韦恩式的固执。
  夜枭沉沉吐出一口气。
  第261章 嫌疑人 这件事情不能成为你们排除异己……
  他没有立刻回应, 塔米斯的心向下一沉。
  沉默能代表很多东西,在当下的语境之中最有可能的是拒绝。她可没想过这个,夜枭一向不干预她的行动。
  这次会变成例外吗…?为什么?她抿起唇, 手指无意识蜷缩起来。
  全世界都压下来, 夜枭也会不惜一切代价乃至生命拯救她。
  但那已经是最晚的一步。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 让世界正常运转, 让墙屹立不危,这是成年人的责任。
  他的目光落向落地窗外,夜色下的建筑群的黑沉。
  时间在沉默中流逝, 每一秒都像被拉长。最后他说,“就这样去码头可不太好, 给探员们带上见面礼吧。”
  他话语里的关键词让塔米斯有点茫然。
  她眨了眨眼, 见面礼……?
  *
  半小时后, 下城区, 一处外墙印了【拆】字样的二层小公寓楼。
  一层房间里,电视放映着无聊的哥谭新闻, 鬓发皆白的男人坐在沙发上, 正要拧开一瓶还未开封的伏特加。
  无色的澄澈酒液在玻璃瓶中晃荡, 托马斯握住瓶口, 扫视了一眼紧闭的门窗。
  很好,看上去一切安全, 没有冤种儿子又双叒叕忽然出现。
  夜枭一天到晚追着他跑, 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这么多时间。托马斯本来有点孩子不务正业的忧郁, 转念一想他不务正业才是好事, 这样一想跑路都有力了。
  就是喝不上酒有点麻烦。
  托马斯这几天转换了不少落脚地,每次都是还没喝上酒就被夜枭踹门破窗,委实有些草木皆兵。
  这个安全屋已经过去几小时了还没被发现, 显然相当安全。他拧开瓶盖,仰头正要痛饮瓶中酒,世界却在骤然巨响之中猛晃,半面墙坍塌,抛来无数墙体碎块。
  其中一片墙块穿过酒瓶,在清脆的玻璃碎裂声之中,酽冽的酒液淅淅沥沥淋了他一身。
  挖掘机抬起铲斗,履带向后滑退了几步,夜枭在烟尘弥漫之中踏进巨大的墙洞。
  看着手里只剩半个瓶身的酒,托马斯:“……”
  *
  塔米斯没想到见面礼会是爷爷。
  男人坐在废墟的沙发之中,看起来很是万念俱灰,就连夜枭拿出一捆绳子都没有半分反应。
  “……人也可以当作礼物吗?”她从夜枭身后探出头。
  啊原来是这种见面礼吗,等等这样把爷爷绑起来会不会不太好——为了家里人着想,她终于问出口,“为什么我要给调查局带见面礼?”
  小姑娘死死扯住他的披风,夜枭拎着碳纳米管绳停住脚步,暂时延后了父慈子孝画面的诞生。
  “他们需要真正的偷窃犯。”夜枭的侧脸没有任何波动,“毫无疑问,是他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