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贺氏犹豫不决,最终还是咬了下去。
  “你如果因为难产死掉,你的丈夫不会善待你的孩子,只会整日流连花丛,说不定会纳你表妹为妾。”
  贺氏瞪大双眼,抓住她的小臂不放。
  “另一种可能就是,这男人比想象中更无耻,在外宣称自己是受□□勾引,让你的表妹受旁人唾弃。何姨妈肯定受不了这种刺激,加上对你的歉意,她会自尽而亡,与你在地府相见。”
  她的小臂被咬得渗出血丝,她却没有退缩,抿唇承受痛苦。
  婆子探出个脑袋:“夫人,情况不妙啊……这这这…………”
  她答:“你没常识吗?肯定保大。”
  “不不是,”婆子支支吾吾,“……有可能谁都保不住,她这血崩得太厉害,现在止血也不行了……”
  闻言贺氏松开手,缓慢闭上乏力的唇。
  “叶夫人,我想单独同你讲些事。”贺夫人虚弱地朝婆子摆手,“没办法了,就这样好了。”
  鲜血将床铺染红。贺氏的脸是惨白的,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有生机,抿起汗湿的唇露出笑容,酒窝似乎在竭力证明自己安然无恙。
  叶霁雨颤抖地凑近,见贺氏嘟囔着说。
  “想吃驴打滚了。”贺夫人笑道,“我最喜欢吃山下的驴打滚,可惜已经许久未尝过了。生了孩子,作为母亲就不能先满足自身了,幸运的是孩子们也喜欢吃,不幸的是我是母亲。”
  “母亲,不能想要任何东西。只能因孩子而沾些光,吃些残留的花生碎。”
  汗水划过贺氏乌黑的眉头,落在眼角与泪水交融:“我这一生,前半段是女侠,后半段是母亲。做女侠时见表姐将心思全扑在孩子身上,又想做母亲,随便找个书生模样的男人就成了亲。”
  “真正成为母亲,又怀念起惩恶扬善的日子。”她的目光落在隆起的孕肚,“可惜女侠敢爱敢恨,母亲再无敢爱敢恨的勇气。我一直以为自己过着幸福的生活,其实是内心被孩子们吵得听不见心底的声音。”
  扬名天下的鹤水寒变成了一个惊慌失措的人,害怕丈夫嫌弃的目光,害怕孩子伤人的话语。怕肿胀的脖,怕下垂的胸,怕狰狞的纹。
  她是伟大的母亲,也是胆小的女孩。可惜后者永远钻进了时常隆起的腹部,女孩太胆小,母亲多苦楚。
  “等我死后,麻烦叶夫人替我照顾下我的孩子们,特别是女孩,要告诫她们不要听我夫君的话。”
  叶霁雨皱起眉头,眉心沟壑如丘陵,汗水划过细密纹路。她不知是否该答应贺氏的请求,如果做不到该怎么办?她也不清楚前路如何,轻易答应真的好吗?
  “叶夫人,求您帮帮我。”见她迟疑不定,贺夫人抓住她的衣袍,声音嘶哑,痛不欲生,“毕竟……”
  叶霁雨卒然被拉过去,听见耳畔声音。
  霎时间,脑海中的理智轰得一声炸开。瞳孔在一瞬间骤缩,低头见如释重负的贺夫人重复地说,低语传入塞满云雾的耳中。
  “你的生母,是凌姐姐啊。”
  贺氏终于安心地闭上眼。而她站在床头,安静地,一言不发地。
  鹤氏秘宝,从来都是只传女不传男。
  幸好,在鹤水寒这也没断。
  第56章 捉奸 半跪在身边
  白鹤山下客栈。
  “两位是要住宿还是用餐?”店小二殷勤地问道。
  面前两人都戴着帷帽。看不清脸, 只能瞧见露出的手腕是了无血色的灰,被皮革手套所包裹的手拿着剑。
  “喝茶。”稍高的女人从腰间荷包拿出几两银子,“看着上。”
  店小二接过银子有些懵, 那银子上还有未干的血迹, 腥味有点重。再抬头面前两人找了个位子坐下。
  帷帽未摘。
  墨旱莲摘掉手套, 叠好放在一旁:“这样有些残忍, 那些孩子也没做错什么,更何况是你的亲人。”
  “你挺莫名其妙的,不知道装怜悯干什么。”祁德顺了顺肩侧发丝,重新用枯树枝挽住,“临时组队, 就别说教别人了,我和你没那么熟。大家好聚好散。”
  墨旱莲抬手去揉额头,侧身远离祁德。
  如果不是芈沃羽承诺事成之后让杨盈桦起死回生, 她才不愿和这个人成为那什么“左膀右臂”“肱股之臣”。
  早知道会这样, 当初从坟里挖出来的时候就应该顺手把四肢剁掉。
  “到时候先易容成那两个人博取信任, 混进祁家把秘宝找出来后再杀。”祁德眼皮低垂,“还不清楚那秘宝究竟是什么,反正是很强悍的武器。以防万一先拿走,让他们没有翻身的机会。”
  “你就是自己想要吧,灭祁家满门也是你的想法, 徒增麻烦。”墨旱莲回头瞪了他一眼, “我不会帮你, 我只负责杀叶小姐。易容可以,我带了叶小姐和她夫君的衣物。”
  墨旱莲目光移向肩上的包袱。
  两套衣物是在墓地时从两人身上扒下来的。当时杨盈桦让她丢掉,她觉得以后会派上用场便随便找了个棺材扔进去。
  祁德也瞪了她一眼,将帷帽往下压。被路过女人身上的香味熏得够呛, 墨旱莲也是。
  她本就心烦,从袖口拿出一根银针,箭在弦上又瞧见女人身边的男人。
  “那是你父亲吧?”墨旱莲将银针收回去,略带嘲讽语气。
  出乎意料,祁德没恼,反而饶有兴致地扭头盯着不远处的男人:“处理这种人的最好办法就是剁掉。”
  “把所有男人杀掉就从根源上解决了,哪还有这么多事。”墨旱莲长叹一声。
  祁炆并未听见不远处两人对他的议论。捋了捋下巴上的几根胡子,在女人的脸颊落下个满是口水的吻,色眯眯的小眼睛一直落在女人胸前。
  “好妹妹,今天可算约到你了。”祁炆一手搂住女人细腰,拉着女人往楼上走。
  “你不回去陪你夫人?今天冬至我还打算休息呢……”女人躲开他往嘴边亲的唇,娇羞地眨眼。
  “她那么老需要陪什么啊,”祁炆挥挥手,“你这种如花似玉未经人事的小丫头才需要哥哥的爱护。”
  女人用手帕挡住唇,轻推祁炆的胸口:“呵呵,那哥哥这次可不要赊账了。”
  “不会,你哥哥是那样的人吗?你这个迷人的丫头,真的让我不能不狠狠宠爱,真是只可爱的小野猫……”
  两人推搡着进了厢房。
  窗外冷风吹进屋内,床帐微动,春光乍泄。
  门被一脚踢开。
  江玄紧跟在叶霁雨身后,看她拿着剑就冲了进去,手臂上的血都还没洗干净。
  叶霁雨掀开床帐,直接将剑架在了正在兴头上的祁炆脖间。她双眼通红,脸颊上有干透的泪痕。
  床上女人被吓了一大跳,尖叫着捂住身子。
  祁炆举起双手:“哎哎哎,别!有话好好说,别告诉我夫人啊叶小姐,要多少钱我都给你,你也别把这玩意剑架在我脖子上啊!”
  “你夫人死了。”叶霁雨面无表情地看他发抖,“你也该死了。”
  祁炆难以置信地瞪大双眼:“什么!?”
  声音又因心虚而压低:“怎么就走了……昨天还好好的呢。就这样走了?我一个人怎么养那么多孩子?!造孽啊……”
  叶霁雨一剑刺入祁炆肩头。鲜血溢出,吓得床头女人抱着被子起身,匆忙去捡地上衣物。
  “你他妈的多管什么闲事?!嘶……老子招你惹你了…………”
  祁炆捂住伤口。想下床去拿剑,又被她往脸上踹了一脚,鼻梁断裂鼻血直流。
  叶霁雨回头去看门口的江玄:“绳子。”
  收到命令的江玄走到她身边,将手中麻绳递给她。站在她身边看她单手捆起叫苦不迭的祁炆,另只手还紧握佩剑。
  捆好后,她朝祁炆膝盖踢了两脚,迫使祁炆不得不跪下。
  叶霁雨以俯视的姿态说道:“别想独吞白鹤山。你没有继承权,只是贺氏养在身边的一条狗,居心不良的狗。”
  她单手拿剑,剑尖低垂。江玄蹲下身用手帕擦拭剑身血迹,从剑尖往上,接过叶霁雨递来的剑鞘,替她装好。
  做完这一切,他未起身。半跪在叶霁雨的身边,视线从沾血的裙摆移到那张冷静的面庞,去看锐利的眼眸。
  “你是个什么东西?还敢教我做事?”祁炆仍未罢休,不顾满脸鼻血。
  “你真是搞不清现在是个什么状况啊,”叶霁雨轻扬双眉,“死到临头还嘴硬。是不是要做成人彘才老实?”
  “再把你的口口拔掉,丢进猪圈喂猪都嫌骚。”她边笑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