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季斓冬逗它:哇。
  季斓冬写:适合做蘑菇。
  季斓冬很有耐心地慢慢画两个蘑菇蹲在一起。
  系统蘑菇果然不争气地被逗笑,又跑去季斓冬眼前,蹦蹦跳跳和他玩,他们一直玩到季斓冬确实很累了,脸上那一点微弱的血色褪尽,微微弯着的眼睛里透出倦色。
  系统忽然下定决心。
  「季斓冬。」
  「你……听我说。」
  「你来定计划,如果你不喜欢人,我们可以连夜逃跑。」
  系统现在是急救车了,昧着良心对不起厉珩,它要优先保护季斓冬:「我们开着车带着布丁去玩雪,去吃包子,想做什么都行。」
  如果季斓冬不想再和「人」打交道,系统完全理解。这么说的确很对不起厉珩……但五年前的季斓冬在很狭窄的一个时间定义里,也以为自己会幸福。
  季斓冬曾经想要个家,也试过了。
  结果差点死掉。
  所以如果季斓冬不想再试,绝不该是季斓冬的责任。
  系统会先带着季斓冬冲出去吃包子,然后半夜偷偷回来给厉珩用喇叭震声播放一万遍对不起。
  在季斓冬幸福平静生活十年、伤痕已经淡化痊愈之后,已经能完全坦然地重新开始后,如果到那个时候,厉珩依旧没改主意,系统会设法尝试助攻厉组长的追爱之路……
  系统被季斓冬摸了摸,不小心摊成蘑菇饼。
  季斓冬慢慢给它写:「我。」
  季斓冬停下简单休息,又继续:「没有这么久。」
  蘑菇真要哭了:「有!」
  「你有!你想活多久活多久!」系统要哭了,是真的要哭了,不是吓唬朋友,「季斓冬,你的身体会好,你信不信朋友!」
  系统赌咒发誓一定修好季斓冬的“高兴”和“惊讶”,它不知道怎么修,但它一定想办法。
  ——不是使用那种稍纵即逝的代用模块,是真实充沛,饱满到像是用力抱住小狗布丁时的那种满满当当溢出怀抱的感受。
  季斓冬要这样尽兴地活,然后再决定活多久。
  季斓冬点头:“嗯。”
  系统认为季斓冬看起来非常诚恳,但心里其实没相信,但季斓冬很累了,昏迷了这么久,他的心神要凝聚起来,需要比以前更多的力气。
  他撑着不睡,是在等系统回来。
  季斓冬想和朋友打招呼。
  系统后悔,连忙盖住季斓冬的眼皮:「睡觉。」
  「明天见。」
  系统小声说:「明天见,季斓冬。」
  季斓冬保证明天见。
  厉珩察觉到寒气,无意识收拢手臂,用毛毯和被子把怀里的人裹紧。
  习惯成自然地,摸索到那只手握在掌心,直到苍白冰冷的手指慢慢染上体温。
  他们就这么在沙发里睡到天亮,第二天一早,厉珩几乎是从熹微晨光里惊醒,他胸口剧烈起伏,心跳急促,迟疑着抬起视线,迎上静静望着他的眼睛。
  ……
  ……
  有几十秒里整个小木屋都寂静。
  厉珩抬手,轻轻抚摸季斓冬的头发,挪不开视线,他长在季斓冬的眼睛里了,像是自愿沉沦进这片柔和安静的薄雾。
  厉珩轻声说:“季斓冬。”
  季斓冬看着他,眼睛微微弯着,厉珩不知道季斓冬醒了多久。
  但花了些时间练习的季影帝,已经恢复简单交流的能力:“接吻吗?”
  厉珩有点惊讶,然后笑了。
  他点头,却没真这么做,只是把季斓冬往怀里藏,严严实实圈着,脸颊贴着额头,一遍遍抚摸脊背。
  厉珩抚摸他的眼尾,捧着他的肩膀,把人小心翼翼地托起,全神贯注地看着。
  看着。
  厉珩也问他:“吃排骨包子吗?”
  季斓冬慢慢挪了挪,仰起头,这个姿势并不令人习惯,至少沉睡醒来的意识还不习惯,左面肋骨下面被压得疼。
  厉组长的私宅视野很不错,躺在沙发上就能欣赏日出,看起来至少是在临近森林的远郊。
  不像是能随随便便买到包子的地方。
  季斓冬看了几个小时的窗外,日出的颜色是金色洇开的深蓝和血橙,很浓郁漂亮,然后这些颜色像是在水里化开。
  整片天空一点一点,变成蓝到有点扎眼睛的蓝。
  阳光很明亮,天气转暖,鸟雀很有活力地叽叽喳喳,窗外的雪要化了。
  季斓冬猜它一天之内就会化光
  厉珩抬手,在不自觉走神的眼睛前晃了晃,很熟能生巧地推销家庭作坊:“我来做,我们今天吃包子,加糖小米粥,一会儿去遛布丁,晚上我再来炖一条鱼。”
  季斓冬显得很受吸引,有了兴趣。
  寒 歌 筝哩j t d j 厉珩就小心翼翼把人抱起来。
  他的动作很慢,每做一步就停下等一会儿,让季斓冬靠在自己的肩膀上。
  厉珩握着季斓冬的手,轻声问:“还头晕吗?”
  季斓冬从窗外回神:“嗯?”
  厉珩就笑了,揉一揉季斓冬的头发,他一个人过完了冬日限定的前百分之九十九,和保护证人的厉组长已经有很多不同,比如已经清楚了季斓冬有多容易头晕。
  比如总是能记得握住季斓冬的手。
  他拢住季斓冬的肩膀,在微凉的额头上碰了碰,把人抱到轮椅上。
  季斓冬昏迷了太久,两条腿一直得到了充分细致的按摩,肌肉没有萎缩得太严重,但想要重新走路,还需要练习。
  厉珩蹲在轮椅前,耐心地和他解释。
  季斓冬知道:“厉珩。”
  厉珩:“嗯?”
  季斓冬按了按自己的腿,他其实不是太能感觉到它们,这具身体仿佛也正在暖洋洋的太阳里融化:“还能玩雪吗?”
  ——本来是要说“谢谢”和“麻烦了”,毕竟长期枯燥的按摩,每天早晚两次不间断,其实很消耗、很熬人。
  但厉组长可能不想听这个。
  “当然。”厉珩答应得痛快,“带布丁吗?a带,b不带。”
  季斓冬没考虑过“不带”的选项,有点好奇,仰起头。
  “烈度不同。”
  厉组长给出专业解释:“带布丁玩雪,可能会被它一路拽飞穿过丛林掉进冰湖砸晕一条鱼,然后扛着鱼和狗回家,思考先炖谁。”
  厉珩不是讲笑话的好手,但架不住有人捧场。
  季斓冬轻声笑起来,叫冷气呛了下,咳嗽着挪动手指,拢住试图钻进怀里逃避指控的小狗。
  化雪总是比下雪还要冷些的。
  雪融化要吸热,所以这种天气像是有陷阱,明明太阳那么明媚那么亮,几乎晒人,空气却冷得仿佛像是能冻结一切。
  厉珩的动作很利落,帮他换上足够保暖的厚实衣服,这次未雨绸缪,加上套头毛衣,暖宝宝贴在前胸后背。
  要完成这些动作并不算容易,季斓冬需要频繁离开轮椅。
  厉珩稳稳当当地背他。
  不难。
  一点不难,厉珩背给他看,只要握住一只手绕过肩膀,稍微一用力,季斓冬就像是能站起来,整理羽绒服的下摆。
  季斓冬在厉珩的背上慢慢写一个a。
  a带b不带。
  厉珩转身,捧着季斓冬小心放回轮椅,确认选项:“带着布丁?”
  “带着吧。”季斓冬帮小狗说话,握住毛绒绒的小狗爪,“我来牵着它。”
  季影帝想了想,没落下前面的梗:“我抓鱼。”
  厉珩的眼睛里笑了下,很像季斓冬,他点头,又抬起手,摸了摸季斓冬的头发,仔细加上一顶毛线帽。
  他推着全副武装的季斓冬出门玩雪。
  这是一天高兴的开始。
  雪没有想象中那么容易化,季斓冬在屋子里,视角受限,只能看到窗台上的一丁点雪,但外面其实还有白皑皑一大片。
  这种被晒得有一点化的雪粘性很强。
  最适合团雪球。
  打雪仗。
  系统本来心事重重,一个早上都没怎么冒头,但实在扛不住诱惑,加入厉组长和布丁的热雪朝天的混战。
  季斓冬得到了一个喇叭,负责判输、判赢、拉偏架。
  季斓冬平等地希望家里每个人、每个蘑菇和每个小狗都赢。
  「都赢就是都输啊!」系统被包抄,当下搬出停在院子里的杀器急救车,「我要耍赖了!我真的要耍赖了!」
  急救车原地烧胎刨雪,漫天雪花瞬间逆转战局。
  季斓冬笑得咳嗽。
  他有些坐不稳,身体向一侧倒下去,短暂失去了几秒的知觉,醒来时已经被厉组长稳稳当当抱住。
  厉珩静静看着他,手臂把他护得很稳,轻轻摸他咳出些水汽的眼尾。
  季斓冬弯了弯眼睛,把一个从开战前就准备好的雪球从容塞进厉组长的衣领。
  厉珩:“……”
  这回爆笑和汪汪叫的换成急救车和小狗布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