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白知景知道有蹄膀吃,一下子又开心了,“嘿嘿”笑着搓了两下手:“那我要一个五香一个麻辣。”
  “正好,”宋宝贝也乐呵了,“我也一样来一个。”
  俩人飞快和好了,勾肩搭背地吃蹄膀去了,白知景吃着吃着又开始出神,傻傻盯着蹄膀上的辣椒粉末。
  “呆了?”应许坐到他身边,“不好吃?”
  “啊?”白知景甩了甩脑袋,下意识地咧开嘴笑,“没啊,特好吃,真不错,我就说五香的比麻辣好吃......”
  应许眉头几不可察地一蹙:“景儿,你吃的这个是麻辣的。”
  “......嗨!我就说怎么这么辣,”白知景顿了一下,旋即吸了吸鼻子,还是那副咧着嘴笑的表情,“够劲儿!好吃!”
  宋宝贝没心没肺地插了一句:“到底是五香好吃还是麻辣好吃啊?”
  应许眼神里有隐隐的担忧,但没有直接表现出来,抬手摸了摸白知景脑袋,又牵着他的手,简单给他摸了摸脉。
  “咋的?”白知景瞥了他一眼,“喜脉啊?”
  宋宝贝“扑哧”一声喷了出来。
  “能个儿的你!”应许被他这口无遮拦的熊样儿弄得心慌,“吃你的猪蹄去。”
  -
  十一点左右,宋宝贝打车离开胡同,应英姿睡了,小院里就只有白知景和应许两个人。
  “你从哪儿回来的?学校还是医院啊?”白知景问。
  “医院,”应许说,“待了一个小时回来的,爷今天认出我了,和我说了两句话。”
  “真的?”白知景立即挺直了背,惊喜地喊道,“爷是不是马上就要好了啊!”
  “小点儿声,”应许哭笑不得,“十里八乡的狗都被你吵醒了。”
  白知景压着嗓子又问了一遍:“爷是不是好转了?”
  应许笑了笑,从兜里拿出手帕给白知景擦了擦油乎乎的手指头,垂头说:“好转不了的。”
  白知景指尖缩了缩,半响才“哦”了一声。
  其实他也明白,老人家身体垮了就是垮了,只会一天天的越来越差,这是不可逆的。
  两个人沉默了会儿,白知景又问:“我记得你之前说这周就该交报告了,怎么样啦?”
  “交上去了,”应许说,“前天导师就交了。”
  “那你怎么不说声啊!”白知景一拍大腿,这回是真开心了,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两条缝,“发财了发财了,奖金啥时候能发啊,是不是说有好几万来着,牛逼啊应小许!”
  “没有那么多,”应许笑着摇了摇头,“就两千块钱吧。”
  白知景心里“咯噔”一下,挺失望的瞪着眼:“不是吧,才这么点儿?”
  倒不是说在意钱有多少,就是对这事儿的期望太高了,原本说有五位数奖金,还能公费出国深造什么的。应许为了这么个项目累死累活的,结果就这么丁点回报。
  白知景一下子又反应过来,当着应许面儿这么说不是让应许难受吗,于是揽过应许肩膀:“没事儿没事儿,钱不钱的都是次要的,关键是你这个项目做出来,你应许的名字就金光闪闪了啊!这才是最重要的,钱倒是都无所谓,咱不在乎。我记得你师兄说过,你的名字挂在第三个位置呢,这也是很厉害的,一起做研究的那么多人,只有前三个人能写在封面上呢,你上封面啦!”
  他不太懂第三作者是什么概念,总之就是很牛逼的意思。
  应许低着头,略长的刘海搭着眼皮,显得有些落寞。
  “也不是了,”应许抓着白知景的手指头,“不是第三个,可能是第七或者第八个吧。”
  “怎么回事儿啊,”白知景倒吸一口凉气,“你怎么被捣鼓到那么老后面了啊?不是,这都是为什么啊?”
  “不是什么大事,”应许长舒了一口气,仰头看着月亮,“景儿,对我来说,最坏的时候已经过去了,这些都不是什么大事。”
  第123章 十万块
  方肆是空降进应许导师这个研究团队的。
  重要实验做完了、关键数据都出来了,学校上边看到了这个项目的意义和价值了,方肆这才被安插进来。
  人人都知道他就是进来蹭资历的,将来档案上添了这么一笔能好看不少。
  方肆性格开朗活泛,和应许关系一直不错,有回项目组聚餐,他喝了两杯白的,借着酒劲儿勾着应许肩膀,用玩笑的语气和应许说:“哎兄弟,说实在的,我是真羡慕你这种有天赋的。要不这样,你把你那三作的名字让给我呗,我出十万块钱。都说你是医科大史上最牛逼的天才,出成果不是分分钟的事儿。我就不一样了,我马上准备要申美国的医学院,美国佬你知道的,就看重科研成果。”
  应许推开他,淡淡道:“你喝多了。”
  方肆半真半假地打了个酒嗝儿,表情似笑非笑,而后趴在桌上眯起了眼睛,还真像是喝多了说醉话的样子。
  其实当时应许就已经察觉到了些什么。
  后来发生的事情不过只是助燃剂罢了,应英姿的事情闹得大了,校领导找他谈过话,要他最好保持低调,不要在网络上发表言论,他以后是要走科学家的路子,学术圈最忌讳这种事,话里话外都在暗示应英姿品行不端正;加上魏明上次来胡同挑事,应许揍了他一顿,魏明离开后立即报了警,“应许打人”立即成了校内论坛讨论的焦点。他长得好、性格好、学业好,本来就是学校里的风云人物,一点风吹草动都能成为校园新闻,没人关心他打的那个人是不是个人渣,总之应许他就是打人了,还有可能惹上官司......
  几件事都是小事,然而微弱的火星这么凑在一块,“轰”一下就点燃了引线。
  应许的三作就这么看似“理所当然”的被方肆的名字替代。
  “我操操操操!”白知景气得直踹树干,“亏我还以为方肆是个好人,没想到竟然是个小偷!是贼!”
  应许耸耸肩膀,没所谓地说:“给他吧。”
  白知景看他这样儿就更来气,掐着应许脖子前后猛甩了起来:“你他妈的给我振作点儿!怎么还自暴自弃了呢!准备律师函!上法庭告他!”
  自从应英姿这事儿之后,“上法庭告他”就成了白知景的口头禅,一天能给身边人发出去几十张律师函,大明三毛抢他的冰棍儿他要告,宋宝贝骂他是傻逼他要告,应许昨晚上忘了帮他把房间空调打到17度他也要告。
  “你要相信法律的力量,”白知景边晃应许脖子,边恨铁不成钢地喊,“我们代表的是正义,邪不胜正这电影你看过没?”
  “咳咳咳......”应许被白知景晃得喘不上来气,翻着白眼说,“景儿,再不放手我人就没了......”
  白知景又骂了一嘴,忿忿地往应许脑袋上呼了一巴掌:“你平时还总教训我,事儿轮到你自己头上你怎么就怂了?靠靠靠!”
  “好了好了,”应许掐着白知景的腰,把他按在板凳上坐下,“别嚷嚷了,大半夜的,还让不让别人睡觉了?”
  白知景还在气头上,狠狠踩了应许一脚。
  “把你能耐的,”应许揉了揉白知景脑袋,“傻不啦叽。”
  这种事情本来就没处说理,每个团队成员对项目付出了多少、贡献是多少,本来就是一件没法量化的事情,作者姓名按什么顺序排,其实就是带项目的导师一句话的事儿。再说了,人家也没剽窃没抄袭,方肆确确实实是这个科研项目的一员。
  白知景不搭理应许,双手抱胸坐在边上顾自生着闷气。
  应许也没说话,捡了片叶子在手里把玩,后仰靠着椅背,悠悠闲闲地看着天上的月亮。
  “你怎么还强颜欢笑呢?”白知景气劲儿过了就开始难受,“你别笑了,笑得我心里疼。”
  应许哭笑不得:“小文盲别瞎用成语啊,我真没强颜欢笑,我现在挺轻松的。”
  白知景哭丧着脸:“你还安慰我,你就是强颜欢笑了。”
  应许这左右为难、哭也不是笑也不是的,无奈地说:“那我怎么样你才能相信我不是强颜欢笑呐?”
  白知景摇摇头:“你就是强颜欢笑,我懂的应许,你别假装坚强了。”
  他说完就抱起小板凳,坐到榕树背后去了。
  应许也没跟过去强行解释,继续注视着夜空中高挂的那轮皎洁月亮。
  过了得有十多分钟,白知景蹑手蹑脚地绕回来,探头探脑地打量应许,瞅着他不像是伤心落寞的样子,于是问:“你真没强颜欢笑啊?”
  应许叹了一口气,勾着白知景的肩膀把人揽到怀里:“还不相信呐?”
  白知景就纳了闷了,问说:“出了这么一档子糟心事儿,你咋不难过呢?”
  “难过啊,”应许说,“难过一阵儿就好了。”
  难过怎么可能不难过,说是心灰意冷也不过分,但应许没工夫沉湎于负面情绪里,怨天尤人对他来说可以算是一种奢侈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