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来人却不是程老板,而是他那个洋人鬼佬弟弟。
  吴桥也是傻眼,小半年不见,这小鬼怎么好像突然成长许多?
  本来还是个学生仔的模样,这会儿却梳着背头,一套阿玛尼高定西装配戗驳领双排扣的马球大衣,打着领带好似职业经理人一样利落。
  长得还那么高,本来缠着程灿时看不出来,这会儿倒真叫人有点不爽。
  吴桥在心里啐了一口,杭市今日最低气温零下两度,冻不死这孙子。
  “你好,”莫里斯笑了笑,“许久不见,吴老板,我是乔瑞集团的首席执行官,莫里斯。”
  ceo?吴桥心生疑窦,程灿不是个会随便放权的人,他自己做董事,也要自己做决策。
  怎么会让这小子年纪轻轻就接管乔瑞?
  “你哥呢?”吴桥抱着小臂堵在办公室门口问:“我叫你哥来,怎么是你小子,跑来作甚?”
  办公室里开着暖气,外头冷得要命,可莫里斯不急着往里走,也不恼只笑笑:“阿哥事忙,小事我代他办。”
  小事?吴桥一下子就听明白了他这话的意思。
  怕是乔瑞集团现在已经没有大事了吧?
  吴老板嗤笑一下,心想程灿这小子居然有朝一日也栽了,还是栽倒在这么个小玩意儿手上。
  “你最好是还没有干出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吴桥跨出两步砰地摔上了门竖起手指警告他:“你灿哥舍不得打舍不得骂,但如果你那么做了,我一定弄死你。”
  莫里斯还是笑:“说哪儿的话吴老板,谈生意就谈生意,怎么还扯到生生死死?我们是正经生意人,又不是跑码头的,哪里有这么夸张?”
  “你小子给我等着。”吴桥放下话就准备要走,只是突然门一开,是许师宪跟了出来。
  “外套,”他说着拿起羽绒服给吴老板披上:“外面气温快零度,小心着凉。”
  莫里斯打量了一眼这俩人,又笑一下,语气柔和几分:“桥阿哥,你和我发什么火呢,阿哥不想见你,我也没法强迫他来……”
  程灿不想见他?
  吴桥被他气笑了,连什么都来不及想,把手里的车钥匙啪地扔了出去。
  上头还挂着老旧公寓的房门钥匙,很尖锐,他扔得又准,一下子在莫里斯那张漂亮的脸蛋上留下了一条冒血珠的红痕。
  “你么么……”
  吴桥咬了咬牙深吸一口气,“滚,老子马上就去港岛找程灿,扑街,你现在就给老子滚。”
  许师宪见他发火也没说什么,只是弯腰捡起被吴桥扔出去的钥匙,又放回了他的手上。
  “桥阿哥……”莫里斯被打一点都没生气,反而笑得更开心起来,“你去做什么呢?阿哥还有礼物给你呢。”
  他说着摸出了一串钥匙捏在手上,举到了吴桥的面前:“很熟悉对吧?你的房子,你们的房子,你和阿哥从前的房子……”
  程灿说过,帮他买回了房子,要过来办房产公证的。
  “你从哪儿弄来的?”
  吴桥被他气得冒火,“你从哪里弄到那个的,程灿呢?”
  “乔阿哥,我当然可以把这个给你,只是……”莫里斯像是打赢了什么胜仗那样吐出一口气道:“只是,这是阿哥最后的财产了,你要拿回去吗?”
  这他妈的又是什么意思?!
  一间杭市只值五百万不到的平房就是港岛身家千亿程老板的全部财产了?
  发什么羊癫疯?!
  吴桥登时被他激得忘记了理智,上手就要打人,可是才朝那小子的面门挥出一拳就被许师宪一把拉住。
  “够了,天天”,许师宪的语气没什么起伏,“先工作。”
  “许哥!”吴桥已经气红了眼,“什么工作?!什么工作!我……”
  许师宪只是轻飘飘地打断道:“他故意激你打他,何必要随了他的心意呢?”
  吴桥愣了,低头看着人高马大却被他一拳就打翻在地上的莫里斯,那小子这会儿却皱眉了。
  “你等着,”吴桥又抬腿朝莫里斯的腹部猛地踹了一脚,咬着牙恨恨道:“你给我等着,小子。”
  他说完就拉着许师宪走了,连那串钥匙也没拿。
  莫里斯躺在地上,抱着钥匙又是痴痴地笑。
  阿哥呀阿哥,你什么都不要留下的东西,人家却根本不在乎,何必呢?
  何必呀,何必。
  第58章 我
  “能弄死他吗?”
  开车去第一医院的路上,吴桥咬着牙恨恨地问:“许哥,能弄死那孙子吗?”
  他娘的,管这扑街想干嘛,篡位夺权抢钞票,死了就干净了。
  “法治社会,”许师宪说着低头看了看手机,是卓云流发简讯过来。
  吴桥用余光瞥了眼,没看清楚他们俩说什么。
  他憋着股子气就是想砍人,不耐烦地啧了声,“别管什么法不法,你就说能不能弄死吧,反了天了……”
  “吴桥,”许师宪突然打断他,表情严肃起来,“清虚真人回来了。”
  什么?
  吴桥一愣,大半个月没消息也再没怪事发生,他差点都要忘记这一茬了。
  “卓云流说的?他现在在哪儿?”
  “你先专心开车,”许师宪按灭了屏幕叹一口气,“好像有点麻烦。”
  麻烦,吴桥听他这么说也是心一沉。
  他知道的,这世上能让许天师道一句麻烦的,也只有一件事。
  那个诡异的僧人,明王像,佛祖。
  清虚真人为什么这时候突然回来了?吴桥咬了咬牙,还真是……
  正巧被红灯拦下,他食指敲了敲方向盘皱着眉问:“程灿,他还好吗?”
  莫里斯那小子倒不至于真的要了程灿的性命,许师宪说得对,法治社会,人和人之间纵使恨海情天也不至于真的以命相搏。
  可是,吴桥握方向盘的手用力到指尖都泛白,可是让程灿认输,还是这么大的一场败仗,大概真的比杀了他还叫他难受。
  许师宪只说:“他死不了。”
  死不了?是不想死,还是求死不能?
  吴桥又咬了咬牙。
  麻烦。
  “先别去,”许师宪说:“吴桥,你现在离开杭市,会有危险。”
  吴桥的心又是一沉。
  “下午,去一趟道观。”
  许师宪点了点头,算是同意。
  两人一路无话,吴桥知道这次要发生的事大概真的不简单,许师宪很少说那种不行、不许的话,每一次讲都没得商量。
  可是……想来想去,最后竟然也只能先叹一口气。
  太危险了。
  这种事情当然是越少人被牵扯越好。
  他们两人赶到第一医院的时候刚好是下午三点,吴老先生的大儿子和大女儿进icu探视了,还有个小儿子在门口。
  “您好,明天殡仪服务公司,吴桥。”
  “您好,”男人看着岁数比吴桥大不了多少,“吴怀瑾。”
  两人礼貌性地握了握手,吴桥看着这位吴先生的脸,突然想不起来自己从前到底有没有见过他了。
  吴怀瑾说:“老太爷临终,这几天陆陆续续的有亲人来见最后一面,重症病房多有不便可眼下没办法,父亲现在一旦拔管脱机立马要宣告死亡,只能先这样撑着,实在也……”
  他说着说着一叹气,有些哽咽,“也没有办法。”
  “吴先生,节哀,”吴桥表示理解,递了张纸巾给他,“老先生现在是……”
  “深昏迷,”吴怀瑾说:“也就是植物人状态了。”
  吴桥点头,“家属商量什么时候做决定?”
  “大哥和嫂子的意思是,下个周四不错,刚好是腊八。”
  腊八,农历腊月月初八,佛教纪念释迦牟尼佛成道之节日,也叫做法宝节。
  日子是个好日子,可要在腊八送走亲人,实在也有些残忍。
  家属的意愿最大,于是吴桥只说,“我明白,丧仪法事有什么特别的要求吗?”
  吴怀瑾摇头,“这个不需要你们操心,根据父亲的嘱托,我们自己请了德高望重的道长来主持超度法会。”
  德高望重?吴桥皱了皱眉,虽然不太清楚这是何意,但还是那句话,家属的意愿最大。
  于是他只和吴怀瑾确认了一些关于悼词和追悼会的细节,以及关于墓地的需求。
  可得到的答案也是,老先生过身后会一应葬在家族墓地,不去要吴桥他们操心。
  只是,遗体出殡追悼当天,各地的亲人都会赶来,烦请上心。
  合理,又奇怪。
  “冒昧问一句,”吴桥留了个心眼问:“吴先生,家族墓地在杭市吗?”
  好像有点太直白,所以吴桥又补了半句:“我们也好确定追悼仪式的场地安排,再送老先生下葬。”
  听到他问这个,吴怀瑾似乎有些为难地沉默了片刻,不过最后还是点了点头说,“没错,在近郊的山上,我们亲属会负责安葬事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