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南锦屏知道现在谈邴家兄弟能做成什么大买卖,邴家兄弟一定不屑一顾。因为在他们心底,打心眼里就不认为自己能做成什么大生意,都是空谈。所以饼不能画太大,邴家兄弟现在还咽不下去。
  当然了,这个怎么画饼也是邴温故教的。
  但是跟邴家兄弟谈跟镇上的铺子食肆做买卖,邴家兄弟不但不会觉得这是画饼,反而会觉得他们真的有一天能办到。
  “那时候,你们签订契约吗?不签订的话,口头约定可不受律法保护,转头人家不认你们有什么办法?就真认了这么一个一夜暴富的机会从眼前溜走。要是签订契约你们敢吗?字都不认识,就算有见证人,又怎么知道他们是不是一伙的。万一这些人是一伙的,给你们的契约不是合作契约,而是欠条之类的,你们也不知道。平白签下一大笔外债,可能终身都还不起怎么办?”
  邴四郎认真想了想,还真就给他想出来了,“我可以先不签字,把契约拿出来给大哥看。”
  邴四郎觉得虽然邴温故学识不怎么样,但是字总该能认全,合作契约还是欠条总应该能分辨出来。
  谁知南锦屏又给他堵死了,“你要知道做买卖瞬息万变,这一晚上就能发生许多变故。不说别的,这卖豆腐的货郎可不止一个,大家眼睛都盯着彼此,生怕谁赚钱把谁落下。人家看见你谈了一笔大单,就趁你们没签单的这个晚上,人家给了比你低的价格,就可以把这个契约签下,你手里的那张没签字的契约就成了一张废纸了。”
  这下邴四郎被堵的彻底说不出来话了。
  “如果你识字,当场签了契约,就算有人想撬墙角都不好使,有契约在,谁违约谁赔偿,怕什么呢。”南锦屏最后道:“假设有一天你们真跟镇上最大的酒楼谈成合作,就因为没及时签契约被撬了墙角,会不会当场气到吐血。”
  钱氏想想就觉得心口能闷出一口血来,“学,必须学。”
  于是最后邴家所有人都跟着南锦屏学习,就连家里几个三岁的孩子也抱在怀里学,能听懂哪怕一个字都是好的。
  跟着学了几天,南锦屏最先发现邴家人的变化。他回去就逼着南家人跟他学习,南家人不肯,南锦屏就用邴家人举例子。
  还说,邴家人现在算是给南家打工都要学习。哪日要是真学好了,邴温故觉得邴家人比南家人靠谱,把方子要回去,换成南家人给邴家人打工,他们可愿意。
  南家人自是不愿意,最后也跟着南锦屏一起学习。为此,邴温故还定下规矩,不管南家还是邴家人每天申时必须收工,到邴家学一个时辰。
  邴家兄弟本来不愿意,但是考虑到太晚回家确实存在安全问题也就妥协了。
  至于南家那边,都是起早做豆腐,忙也是上午忙,晚上这会儿最闲,也就没有异议。
  南家开放了批发后,生意不错,自家储存的黄豆差不多用没了,就开始在村里收起黄豆。
  收黄豆的价格跟镇上一样,村里人都乐意把黄豆卖给南家,只不过南家收不了那么多,每日只收几升。
  李氏冷眼瞅着,这么大一会儿功夫,苗氏就撒出去几百文了,把她看的眼热嫉妒。
  李氏背着黄豆两手左右一扒拉,就挤进去了。
  “苗氏,我来卖黄豆了,先称我的。”李氏把装着黄豆的背篓往地下一扔,理直气壮嚷道。
  苗氏头也不抬,“今日收够了。”
  李氏顿时不乐意了,“我都背来了,你就收呗,你家天天做豆腐,还差这几升豆子。”
  苗氏淡淡道:“收够了,我也没办法。”
  李氏怒道:“苗氏,你是不是故意的,就是不想收我家黄豆。”
  李氏以为苗氏多少会顾忌一下同村之谊,没想到苗氏真不给面子,直接承认了,“对,我家不收你家豆子。”
  李氏楞了一下,才大声嚷道:“凭啥?”
  “凭这黄豆是我家给钱收,我家乐意要谁家的豆子就收谁家的豆子。”
  “你……”李氏给气的手都抖了,“你凭啥记恨我们家,你儿婿惦记我家二娘,跟我家二娘有啥关系?又不是我家二娘勾引他!”
  “我呸!”苗氏一口唾沫就吐在李氏脸上,“臭不要脸,也不撒泼尿照照镜子,就你家二娘那种见利忘义,上赶着给人当妾自甘堕落的小娘子,叫个男人都看不上!何况我家儿婿还是读书人,更看不上你家二娘子那种水性杨花的女人。”
  李氏就好似被踩了尾巴的猫似的,一下就炸了,“苗氏,你不要胡说八道,是你儿婿不要脸。老白菜帮子了,还想老牛吃嫩草,但凡要点脸,不用我家说啥,自己就该退亲。我家二娘看不上他,他竟然用死胁迫我家二娘子,这般人品低劣之人,幸亏我家二娘子没有嫁给他。”
  这回,苗氏也怒了,上去就要撕李氏的嘴,“你放屁,我儿婿才不是威胁你家,他那是受不了你家那般羞辱。宁愿把如花似玉的小娘子嫁给老头子都不嫁给年轻儿郎,这等羞辱,任何一个血气方刚的好儿郎都受不了。”
  分分钟,苗氏就扑上去薅住李氏的头发给了她两个大嘴巴子,李氏毫不示弱,回手就打过去。
  若是放在以前,可没人拉架,大家都跟着看热闹。但现在南家在村里地位已经不可同日而语,村人还等着南家收他们黄豆呢,很快就有几个妇人出手拦着。
  再加上本来就在南家,顾氏这边发现婆婆上手,立刻冲上去,看似拉架,实际上一脚脚都踢在李氏身上。
  村人也跟着拉偏架,很快李氏就落入下风。
  李氏怎么说也是村中一霸,啥时候吃过这种亏,气的跟疯了一样。偏偏村里人没人向着她,李氏气的要死,一气之下,自己跑到镇上,找她家二娘子去了。
  赵家门房眼睛长在脑瓜顶,对于自己老爷小妾这个娘一点都不客气,要不是李氏给了几个铜板,压根都不会通传。
  李氏不知道自己等了多久,全身都冷透了,李二娘才款款而出。
  明明入冬,李二娘还穿着单薄,未语先打了一个寒颤,“阿娘,你怎么来了,不是告诉过你无事不要来。”
  “有事,有事。”李氏忙忙道:“二娘子,你可知近日南家做起豆腐生意了?”
  李二娘微蹙着柳眉,“南家哪来的方子。”
  “八成不是什么好路来的,神神秘秘的,谁问也不肯说。”
  李二娘凝神沉思。
  李氏觑着李二娘的神色,小心翼翼商量道:“二娘子,要不咱去衙门里告他吧,准一查一个准。”
  李二娘道:“你可能保真?诬告亦是犯罪,轻者罚银重者服刑。你确定你这把年纪入狱,还能熬住?”
  李氏瑟缩下,“我都什么年纪了,咋能熬住,要不,二娘子你去状告吧。”
  “阿娘!”李二娘子气怒道:“我可是府上的姨娘,要是我卷入官司,让府上丢人,你觉得阿郎还会要我吗?到时候你让我如何自处。”
  李氏呐呐道:“我也是为你出气,眼看着南家和邴家日子越过越好,你就甘心?”
  “那也不行。”李二娘断然道:“阿郎倒不差那几个罚银,但是丢不起这个人。大娘子一直看我不顺眼,若是我当真卷入官司之中,大娘子绝对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搬倒我的机会。我不能出头。”
  “那就这么算了?”李氏不甘道。
  “那更不行!”李二娘眸中冷意森然,冷笑道:“阿娘,回去后你只管这么说……”
  李氏越听眼睛越亮,听到最后两双眼睛亮的都吓人。
  “这不是邴家二郎、三郎、四郎吗?”李氏特意守在村口,看见邴家三兄弟就冲上去,“你们三兄弟可真勤快,家里守着下金蛋的母鸡还出来这么辛辛苦苦的赚钱。”
  这会儿正是卯时,村里人已经起来,打算去卖豆腐的村人都在南家闹哄哄的抢豆腐,谁都想第一个出去。
  邴二娘婆家冯家人也在,这几兄弟都知道邴家和李家的恩怨。现在他们与其说是端着南家的饭碗,不如说端着邴家的饭碗,自然要跟邴家一条心。
  冯家兄弟瞪着李氏,冯三郎这个女婿挥苍蝇似的撵李氏,“滚滚滚,咱们兄弟还要出去卖豆腐呢,没功夫搭理你。”
  邴家三兄弟懒得搭理李氏,只当没听到。
  李氏不在意,她跟在屁股后头继续道:“这大冷的天,你们挑着豆腐四处卖,可真辛苦。我看着手上都生冻疮了,想必脚上也有了吧,也不知道舍不舍得用药,我看着都心疼。这要是我家有这豆腐方子,我家可舍不得给亲家,让自家孩子出去吃苦。”
  邴四郎皱着眉头,“滚蛋,别在这胡说八道,再挑拨离间,小心我揍你。”
  李氏才不怕,“我可没胡说,不信你去南家问问,他家那个方子怎么来的,是不是你们大哥给的?你看南家敢不承认吗?”
  邴四郎嗤笑,“你可真能扒瞎,我自己大哥什么样我不知道。我大哥要是真有那方子,早前我家都吃不上饭了,他能不拿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