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周南氏这大气喘的,不认真听,还以为他说的是李家米铺的东家。
  周南氏抖着腿,继续道:“李掌柜一个月月俸就有二两银子,家里可富裕了,我这次给你说的就是他家最小的小郎君,二十五岁,比南锦屏没大几岁。”
  听到周南氏说的这么好,苗氏不但没有欢喜,反而忧虑重重。
  她自家人知道自己事,不是她瞧不上自家孩子,觉得南锦屏配不上好姻缘,而是朝代风气如此。
  庸朝男尊女卑,男子社会地位比女子高,女子社会地位比双儿高。
  双儿社会地位最低,虽然不是奴才,但是社会儿地位也跟奴才差不多,区别只是没有那一张卖身契,不能随意发卖罢了。
  不谈皇亲贵胄,就只说寻常百姓家,都看不上双儿,谁家好儿郎都不会娶一个双儿做正头夫郎,纳回去玩玩还成,玩够了随手就送人了。
  要是哪家儿郎娶了一个双儿做正夫郎,不管自身优秀与否,平白就会矮了别人一头,少不了讥讽和奚落。
  因这种种,他们村里最穷的人家都不愿意娶双儿,去年隔壁村一个五十多岁说不上媳妇的老光棍娶了一个十六岁的双儿做夫郎,就这样夫夫双方,包括村里人还都认为那个老光棍吃了亏,双儿占了便宜。
  大多数双儿的命运要么就是做妾,要么就是卖身为奴。能嫁人的,都属于命好,有一个好归宿了。
  这种情况下,苗氏不可能自满到认为有哪户好人家儿郎能看上他家锦哥儿。
  “那户人家若是真那么好,为啥娶咱家锦哥儿,可是有啥残疾?”苗氏担忧道。
  苗氏寻思着,男方要真是那么好,如果只是瘸了一条腿,少一个胳膊,瞎了一只眼睛这种不太影响自理的残疾,也行。
  毕竟要不是有缺陷的儿郎,也轮不到他家锦哥儿。
  苗氏这么问,不知道为何反倒把周南氏问不乐意了。
  周南氏怒气冲冲道:“谁有残疾?你家锦哥儿才有残疾!”
  “啊?没有残疾?”苗氏试探的问道:“那是做妾?”
  周南氏眼里的不屑明显的都要流出来了,“人家李小郎君那可是读书人,明年下场参加院试准能得中,妥妥的秀才公。哭着喊着上赶着要给李小郎君做妾的人有得是,人家秀才公能看得上你家一个双儿!”
  不是妾,那更不可能是继室。
  苗氏皱眉,“难不成想让我家锦哥儿做外室?那不可能,我家锦哥儿绝对不可能给人做外室,便是一辈子不嫁人,也不可能给人做外室。”
  无媒无聘,说好听是外室,说不好听那就是妓子。
  “你家双儿又不是什么倾国倾城的美人,人家秀才公要养外室也不可能养他那么丑的。”周南氏翻了一个白眼。
  不是妾,不是外室,更不是继室,这是什么姻缘?
  苗氏不耐烦周南氏绕官司了,“姨奶,你有话就直说吧。”
  周南氏这才道:“人家秀才公看上的人是我家大孙女。你们也知道我家小娘生的花容月貌,倾国倾城,这不一眼就给秀才公瞧上了,非我家小娘不娶!”
  苗氏困惑,怎么听着跟他家锦哥儿没什么关系呢。
  周南氏得意的继续炫耀道:“也是我家小娘心善,这不寻思着你家双儿没人要,嫁也嫁不出去,就想着帮你家小双儿一把。”
  周南氏的语气,一股子高高在上的施舍意味,“天可怜见的,也是个苦命人。”
  “我家小娘愿意给你家双儿一个陪嫁的名额,跟着她一起去李家享受荣华富贵。”
  说到这里,苗氏总算听明白了。
  陪嫁不过是面上说的好听,实际上就是没有名分的通房。
  没事的时候陪李家主子睡睡觉,有事的时候,就为奴为婢,伺候李家上上下下一大家子。
  这还不如人家正经的奴才,最起码单纯的奴才不用陪主子睡觉,还有几两银子的卖身钱。而他家锦哥儿分文没有。
  第12章 村子的各种流言蜚语 南家打人
  周南氏继续道:“你家双儿跟着我家小娘,有我家小娘顾看着,日子总不会太难过。也算你家南锦屏有福气,遇上我孙女这样的善心人,这辈子倒能得个善终……”
  苗氏那么好脾气的一个人,气的浑身直哆嗦,嘴唇煞白。
  苗氏瞄到墙边的扫把,一把就抄了起来,朝着周南氏劈头盖脸打去,“滚,你给我滚出去,以后都不许再来我家。”
  周南氏被接连打了好几下,脸给扫帚枝刮出一条血道子,痛的嗷嗷叫唤,“南娃子,南娃子,你就这么看着你媳妇打我,你就不怕我告你不孝。”
  南父气的哆嗦,也不忍了,“你算我哪门子的长辈,还告我不孝,给你脸了!都给我打她!”
  南家兄弟一窝蜂似的冲上去,粗鲁的把人薅出南家,不客气道:“以后少来我家,我家可不欢迎你!”
  砰地一声,南大郎把篱笆门关上。
  南家闹吵吵的,村里人早就出来看热闹了,见周南氏被赶出来,双眼都亮了,像是看见骨头的狗,凑上去询问。
  周南氏丝毫不觉得自己理亏,还觉得是自家心善,做好事积德行善呢,噼里啪啦把事情讲了。
  末了,周南氏道:“大家伙都来评评理,你们说说这南家到底知不知道好赖,这明明是一件大好事,要不是我家心善,看他家双儿可怜,寻思给他家双儿一条活路,这么好的事,能轮到他家那个卑贱的双儿。”
  “我今个把话撂这,就他家那个低贱的双儿,要不给我家小娘做陪嫁,这辈子都嫁不出去!”
  “一辈子过的凄凄惨惨,熬到老了,都得没人管他,饿死都没人知道,尸体臭了烂了,生蛆引来苍蝇和老鼠,才会被人发现!”
  经过周南氏这么一闹,不管事实真相如何,南家到底有没有同意这门亲事,反正最后就是南锦屏跟通房挂上钩,在众人心里留下南锦屏只配做通房的印象。
  这下好了,连原本一些穷到说不上媳妇,年级大了有些心思浮动的老光棍都瞧不上南锦屏了。
  李氏抱着胳膊,态度高高在上,用施舍般的语气道:“原来我还想着当做善事了,给南家小哥儿做个媒呢。就我娘家村里有一个老光棍,今年五十岁了,前几天不小心摔断了腿,留下了残疾,一个人过日子不方便,就想找个人照顾,我还寻思着正好说给南家小哥儿,南家小哥也算有个好归宿,现在这么一闹还是算了吧。”
  张李氏跟着道:“我本来也寻思帮着南家那个小哥儿寻摸着一个身体残疾的老鳏夫,帮着把人嫁出去,本来那边答应考虑考虑,结果现在这事一出,那边立刻就回绝了。”
  赵王氏道:“本来以南家小哥双儿的性别就不好嫁,命好嫁给身体有残疾的男人也算是善终,现在闹了这么一出,就别想着嫁出去了,搞不好最后真得给人当一个没名没份的通房。”
  “什么通房,说得好听,那不就是妓子!”王氏撇嘴,“南家小哥要是真当了妓子,必须叫里正把他们南家撵出村子。咱们上河村可不能出一个妓子,不然以后咱们村子的郎君小娘子还怎么嫁人,哪个好人家敢同咱们村子里的人家结亲,这不是连累整个村子吗?”
  李氏又道;“再说那些个妓子最不要脸了,把这么个□□□□放在村子里你们放心呀,就不怕他去勾引你们家里的汉子!”
  张李氏立刻道:“我家可不怕。我们家汉子身上可没钱,一文钱都没有,家里所有银钱都在我手上把着呢,想去也去不了。”
  李氏撇嘴,“你以为没钱就没事了。我可听说了,那种人,千人骑万人压的,身子早就对那事上瘾了,一日没睡男人就浑身难受。而且一个男人还不能满足,得好几个呢,瘾犯了,不要钱也行。”
  “真的吗?那可怎么办,那岂不是我男人危险了,不行,以后我可得看住我家男人,可不能让南锦屏看到他!”王氏一脸惊恐,他家男人今年都五十多岁了,牙齿掉的没剩下几颗,走路都恨不得一步三喘,比南父还大了十几岁。
  村里人八卦这些的时候,并没有背着人,就那么站在村口大剌剌的讲,人来人往的,谁都能听到一耳朵。
  南锦屏和南家人从山上挖野菜下来,正好就给听了个正着。
  从小长到大,南锦屏听惯了这些话,小时候,他七八岁那会,甚至听过比这还过分的话。
  那会儿村子里有几个比他大几岁的小男孩,让他脱光了给他们玩。
  南锦屏的心早就被伤的千疮百孔,现在已经铸就了铜墙铁壁,听了这些话,心里虽然难过,却能平静应对。
  南家人却受不了,苗氏一下就冲进了妇人堆里,一个人对上五六个妇人丝毫不惧,先是一人一个嘴巴子扇过去。
  “我打死你们这帮胡说八道的长舌妇,一天就知道胡咧咧,舌头给你们拔了!”苗氏发了疯似的打人,那模样就似一个疯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