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清河故作镇定地在阿虎的名字上划上一笔,这就算是开张了。
  随即他拿起册子,约莫翻了数十页才停下,心道:这、这、这这这这这……这得比到什么时候啊!
  因大当家的吩咐及清河自己的身份所在,他这个小小的名册官真是无人敢怠慢,有人端茶送水、扇风消暑,更有人嘘寒问暖就想混下脸熟,还有些人是因大当家故友这个由头而来,乡里乡亲少见多怪,他们想瞧瞧能和“魔头”玩得开的人到底是何方神圣,等见了清河的样貌之后又不禁吃惊,回去之后再一传十十传百,各各前仆后继没完没了。
  清河直觉得腹背受敌,他向来心软也不知如何退场,如若不是心软也不会答应母亲走上回家的路途,如若不是走上回家的路途又怎么如此一波三折,在这受累无穷。
  他醒悟过来,看来父亲每日在外应付完阿谀奉承后,还得回家承受发妻的一哭二闹三上吊,与儿子随时会命垂一线的双重打击,实在是惨哪。
  这会忽地有人拽了几下清河的衣角,他回头一看,原来是之前来送化味果的孩子,便蹲下问道:“你还没说自己叫什么呢?”
  石头道:“石头。”
  “石头,那你来干什么呢?”
  “这个给你。”
  说着,石头从身后掏出了一串糖葫芦,清河有些诧异,却更有些惊喜,他接过糖葫芦笑道:“谢谢你。”
  于是石头就开心地跑了。
  圆形楼阁内的东南西北四处设有当家席位,视线明朗可观全态,无疑是上座,不过此时此刻四个当家中,只来了三个,唯独缺了四当家陆丰扬。
  听闻留云寨四当家以机木术为所长,比起另外三位功力莫测的当家,这陆丰扬倒显得平平无奇,但天下中的奇术之神秘少有人知,清河倒对这位四当家生出一些好奇心。
  下一场,孟卓。
  阿镜惊喜道:“少爷,是孟大哥!”说完就一个劲地鼓掌。
  清河可不像阿镜那样过了就忘,上回孟卓虽是说奉命护卫,但实际就是监视好汇报行踪,孟卓也许当时确有护卫他的意愿,但经此一事却让清河长了个心眼,常人不可尽信。
  孟卓使的是剑法,他的剑气如虹身法自如,是一个实在且刚正的剑客,大大方方光明磊落,连兵器碰撞的铿锵声都清脆明朗,器随主人,看了这一段演武,清河仿佛又被什么给说服了。
  这是一场让人觉得极为舒适的比试,双方各有千秋且出类拔萃,点到为止只以刀剑论高低,剑刃交锋如霜雪,挥舞如流星。
  观者看得目不转睛,一时竟忘了吶喊助威。
  清河双目注视,也不免有些紧张,战局焦灼不分上下,实在很难猜得出谁胜谁负。
  孟卓的对手叫林向峰,也是个擅长用剑的剑客,他的身法飒爽利落,落剑时当机立断毫不遮掩,与孟卓的迂回调和又有些许不同。
  说时迟那时快,林向峰又使出一招飞刍挽粟,是在近距离下以极快速的出剑速度攻击对手的正前方,击打对方个出其不意,好占居上风。
  却是双方势均力敌,孟卓又以同样速度的挥剑力度击西打东,化解之余便借力发力成功制空,如此就以全身之力气将剑刃刺向林向峰,林向峰无法接住情急之下连连后退,眼看就要被逼出擂台边,只好背水一战以自己的低位博个一线希望,以便金蝉脱壳。
  双剑即刻交锋,谁知孟卓仿佛就等此刻,他落地跃高又倒挂而落,霎时似乎有无数剑影顷天而下。
  “是飞鸟投林!”有人叫道。
  林向峰被逼仄至极一时辨认不出剑的方向来,直觉得身上的布料漫天飞舞,原来是孟卓皆一一削去了自己的衣裳。
  林向峰疾步躲开数步,孟卓便也随即落了下来,收剑而立。
  场面寂静又诡异,观者只见林向峰的身上西露一块,东少一片,比那街上要饭的叫花子还不如。
  “哈哈哈——”
  “哈哈……”
  林向峰急忙上下打量了下袂连悬挂的自己,直觉得羞愧难当,但又抱拳笑道:“孟卓兄好剑法。”但随即又从手中落下一条玉佩,他颇有些得意道:“不知孟卓兄是否认识此物啊?”
  看热闹的人知道这玉佩的顿时哑然,孟卓脸色微变,只急着去摸身上的东西,发觉确实空无一物。
  孟卓道:“林兄如何得手?”
  林向峰道:“就是你的那招飞鸟投林,我以为是躲不过了,没想到被我碰上破绽便顺手拿了来。”
  说完,林向峰就将那玉佩完好地归还了孟卓。
  孟卓接过东西,神情复杂,心中更是五味杂陈,不过他也只好先谢过林向峰。
  场外的人突然喊道:“那这是谁赢了啊?”
  “平局?”
  “还是孟大哥比较……”
  “我感觉打得有来有回,不分上下。”
  “我站向峰。”
  一时众说纷纭,各执一词,场面十分混乱,就连擂台的裁判都不知如何判定,双方都惹不起。
  阿镜靠近清河道:“少爷,你说这算谁赢啊?”
  清河端杯而饮,不动声色。
  这时孟卓站出来说道:“不用争了,是林兄获胜,他识破了我的招数应得此胜。”
  林向峰闻言一时竟不知如何反驳。
  话音刚落孟卓便抱拳一礼,尔后退场了。众人似乎对此有些出乎意料。
  不多时,林向峰便来报名。
  “林向峰,还请公子劳烦,记住我这张脸~”
  额——!
  清河举笔的手霎时像被定住似的,林向峰此时扬眉咧嘴,与台上比武的样子根本是判若两人,他这才明白,孟卓是孟卓,林向峰是林向峰,无法混之一谈。
  清河皮笑肉不笑,道:“壮士说笑了,方才在擂台上的骁勇英姿,想让人忘记怕是都难。”
  “哦是吗~在下这可就放心了。”
  随即林向峰拨了拨自己额前垂下来的发丝,又道:“就是不知能否得到令尊的赏识,为其效力一二呢。”
  父亲——
  清河很快闪过这个念头,尔后不动声色地注视着眼前挂着笑容的林向峰,是了,或许很多人原本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哎,这么一想,他又为自己的父亲头疼一分。
  “哦,祝你好运,林壮士。”
  林向峰猛地一愣,他哪想到清河这般冷漠,说是冷漠,倒更像是……“别来烦我”。
  “好的,向峰这就告辞~”说完就真走了。
  清河:“……”
  此时战意正酣,人络绎不绝,不管是楼下还是楼上都人满为患,老弱妇孺看热闹的一个不落,除去寨中站岗防守的,估计大多数人就在演武场一睹为快。
  正说着便铜锣喧天,下一场就要开始。
  阿镜给清河的桌上添了一盏茶,随后说道:“少爷,刚刚那个人可真是奇怪。”
  “在下有何奇怪的?”谁知林向峰突然出现在了背后。
  “唔哇——!”
  阿镜着实被吓了一跳,手中端着的盘子也抖了三抖,于是叫嚷着:“你就是奇怪!哼。”
  林向峰不以为然,反而正经八本道:“快看,比试开始了。”
  他所说不错,即刻便有二人先后手持武器上台,先来的双手拎着一对长柄大铜锤,蹭着地面咕咙作响,仅耳听便知此双锤非常人能舞,阿镜看着有些心惊,靠近清河道:“少、少爷,这一锤子阿镜是不是就、就没了……”
  “兴许吧,还能活一会。”清河说得面不改色。
  “呜呜呜……少爷好狠的心。”
  林向峰也道:“哈哈哈……小兄弟你怕什么,此人名叫铁不锣,确实是力大无穷身形彪悍,不过比起那个阿虎倒是还差点,后面那位叫秦宸,他最擅长的无影棍就算是二当家也吃过亏。”
  秦宸发短无冠,只有后颈扎着一小绺儿辫子,粗眉成一字,走路毫无声息,比寻常练武之人的收息敛气还更上一层楼。
  只见那二人各自报上名号后,便皆出了手。
  秦宸的长棍确实像是来去无踪,旁人只听声不见形,他身动自如臂长极广,居一面可打三面,这是毫无破绽的围困之术。
  “他这种轻功不同以“速”取胜外放的脚力,而是将内力集中于脚底下,是内收使其沉稳自如的力,这需要十年如一日的修炼,可比寻常轻功难得多。”
  铁不锣不甘居后,使出了叫人看得眼花缭乱的数锤,不过仍是居于下风,就像秦宸张开的一张网,钻进去,逃不出。
  “这叫莲花连环锤,招式虽然看着不难,但越简单却越难练成,是他祖上打铁一日日悟出来的招术,不过铁不锣倒是半道修炼出来的,我听说他祖父就是一位练成莲花连环锤的前辈,十步之内无人敢入,中招者非死即残,只是就有一类人喜欢隐姓埋名不尚武力,如果不是这位前辈去世的早,在下倒想领教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