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世纪女领主 第56节
  然后又说道:“更重要的是,他用舔过的手指去碰那些脂肪,那张抹油板说不定就完蛋了。就像家里炼制的猪油,也是不能乱碰的,乱动就很难长时间保存……你是看到了的,每张抹油板都得经过一次次的换花,成本是很高的。”
  虽然开始工作前,每个人都在监督下洗了手,之后又主要用镊子工作。但就舔那么一口的手指碰过,说不定就会导致脂肪发生变化……
  萝拉点点头,又继续工作。直到9点半,桌上的抹油板都被放到了一边,送上来的也不是新的抹油板或装满了花瓣的花篮,而是食物——包的这一餐早午餐,要比工人平常在家吃的早一些。这主要是雇佣他们的雇主很清楚,他们都是没吃东西就来了的。
  饿着肚子做到12点以后,还要保证眼不花、手不抖,这可有些困难。既然本来就是要包一餐的,干嘛不干脆早点儿吃,也能之后干活儿的时候精力满满呢?
  “这……这都是给我们的吗?”萝拉看着食物咽了口口水。这顿早午餐在萝拉看来,可以说是‘丰盛’。主食是面包,配菜则是猪肉炖卷心菜,另外每个人还有一杯葡萄酒可喝。
  必须要说的是,在很难种植葡萄并酿酒的地区,葡萄酒的确是有钱人的专享,毕竟此时运输成本是明摆着的。但在普罗万这种盛产葡萄酒的地区,那又是另一回事了。本地产的当季葡萄酒很便宜,不当季时会贵一些,但也不会贵太多(主要是此时的酿酒技术,葡萄酒能存放到第二年夏天的,是比较少的)。
  当季的葡萄酒便宜,看似是因为新鲜出产的葡萄酒多,供大于求,但主要原因其实不是这个。
  至少在本地,主要是因为那段时间,普通人家可以轻易弄来葡萄园酿酒的下脚料,回家自酿葡萄酒。只是这样用下脚料酿制的葡萄酒会非常、非常淡,加上私人酿酒手艺的下限极低,葡萄酒可能就能保存几天而已,很容易喝出问题。
  “是的,又是卷心菜……我是说,几乎每天都是一样别的食物炖卷心菜。”邻座妇女叹了一口气:“不过这也不奇怪,卷心菜永远都有,而且永远吃不完,是最便宜的蔬菜,对不对?”
  看出萝拉似乎是饿极了,邻座妇女又朝她笑了笑:“吃吧,吃吧!面包不够,还可以去前面再多拿一块。你看起来很消瘦……真不容易。”
  萝拉确实很长时间吃的很差了,过去很长时间布商一直在拖欠她的工资。如果不是她居住的农舍有一小块菜地,可以自己种菜,养了几只鸭子(不是为了吃肉,而是攒鸭蛋换别人家的谷物),她早就饿死了!但就算没饿死,总是忍饥挨饿是免不了的。
  吃饱喝足,10点钟之后又继续工作,差不多12点半时,萝拉他们这一组的任务就完成了。在几个工作小组中不算早,也不算晚吧。然后就是同一个小组的人一起结算报酬,萝拉从管家那里拿到了今天所得,总共是1个半芬尼。
  这当然不多,不过正常的乡村雇工,还是非农忙时节,这个价钱很正常。何况人家还包了一餐,吃的不错的情况下,是真没什么可挑剔的了——上工早了一些,这是缺点。但考虑到正午过不久就结束了,也算扯平了就是。
  “这个报酬不坏,只可惜不是每天都有的,而且不能在家做……这又是不能和纺线这样的活计相比的了。”和女邻居一起结伴回家时,萝拉又下意识拿这份工作,和自己过去一直在做的纺线活儿比较。
  是的,纺线活儿工作时间长,报酬低,但这份工作,和后世一些家庭妇女拿回家去做的计件手工活是一样的——如果那些家庭妇女选择出门工作,随便找一份全职工作,也比之前挣得多。真要计算工作时间,说不定还是后者少一些。
  之所以那些手工活还有不少人在做,是因为她们可以做的同时兼顾家里,而且只要做,就可以一直做。
  萝拉没有结婚,父母已经去世,活在世上的亲人,最近的只有一个堂兄。她倒是没有家要顾,但家里还养着鸭,作为非常重要的财产,心里也会惦记。更重要的是,来玫瑰园做工,就和很多农忙时节的雇工一样,都是临时性的、季节性的。
  这种工作算日工资有什么意义?这就像后世的零工,真要算的话也比很多拿月工资的人日均高啊。
  “不管怎么说,先把能拿到手上的钱拿到!”女邻居只是出来做工补贴家用,就没有萝拉想的那么多了。只要钱到手,她就高高兴兴了。
  萝拉觉得也是,经历了布商长期拖欠工资,这种干脆利落日结工资的作风,实在让她原本沉重的心都轻快了起来。之后她又连续三天去了‘杜波伊斯玫瑰园’,4天就攒了6芬尼——她一个钱没花!
  白天有雇主提供一餐,晚餐她就用菜地里的蔬菜,混合一些森林里采集的坚果磨成的粉,煮成糊糊吃……这都是不用花钱的。
  这一天,她回到家,下午布商上门收毛线了。也不只是萝拉,村子里很多帮忙纺线的女人,所有人纺好的毛线都要收起来了。萝拉有了6芬尼,心里也有了一些底气,不再去想如果反抗布商,和对方起冲突,她的那147芬尼会不会更没希望收回来。
  便按照女邻居给支的招儿,强调道:“先生,请您看在主的份儿上,有一些羞耻心吧!因为您一直拖欠我一个穷困潦倒的纺线女的报酬,我几乎没东西可吃……作为一个富有的人,这真可耻!如果您的钱财就是这样积攒起来的,我倒是不意外。”
  “我得告诉您,如果您不付拖欠的薪水,至少给我一些足够生活的钱,我是没法儿交给您毛线了。我只会到集市上将它们卖掉,换一些谷物和盐巴,填饱我的肚子。至于之后的活儿,我也不会干了,反正没有报酬……说实话,我已经不相信您了!”
  “要我说,您再这样继续下去,这个村子附近,就不会再有几个纺线女肯为您工作了!”
  这个布商绝对是个脸皮厚的家伙,听萝拉站在农舍门口这样数落她,住得近的人家都能听见。他却一点儿不脸红。反而笑着说:“哦,我的好小姐,您说的太严重了……请您相信我,我并不是故意拖欠,实在是生意周转不灵。”
  “别再拿那些词糊弄我们这些老实的乡下人了。”萝拉打断了对方,这样的说辞她也不是第一次听说了。第一次、第二次、第三次或许还会相信,这么多次也该知道真相是怎样了。真相就是对方有钱,但有钱宁愿捏在手上,也不愿意结清一个纺线女的报酬。
  大约是意识到萝拉已经是完全不能糊弄住的样子了,布商犹豫了一下,这才勉强答应付给萝拉36芬尼。这其实也是经过精心算计的——上次给萝拉的羊毛就是20磅的样子,如果全纺成了毛线 ,按照每磅2芬尼的市价,就是40芬尼。
  也就是说,就算萝拉把毛线全给卖了,还卖上了市价(这对单打独斗的纺线女来说,显然是不可能的,如果能做到,她们大可以自己买羊毛纺线,然后拿去卖),才能得到40芬尼。
  考虑到她不可能真卖到40芬尼,而且想想他还欠她的工资,萝拉如果不想和他撕破脸,完全没希望拿到工资……应该会接受他当下付给36芬尼。
  萝拉确实接受了,意识到女邻居的建议的确有用(也是她不再抱有希望拿回全部的拖欠工资,硬气起来了,才有用的),她眼睛都不眨收下了钱。现在是能拿多少是多少,到手的才是真的。
  布商还未意识到,萝拉已经和上次见时完全不一样了。付了36芬尼,收走了纺好的毛线,又留下了20磅的毛线,约定好半个月后再来收取,就离开了。
  这之后,萝拉基本不再理会那些毛线,每天去玫瑰园做工。回到家后打理菜园,照顾鸭子,只偶尔有空的时候会打发时间一样,随手纺一些毛线。
  这样等到半月后,布商来取毛线时,简直有些认不出萝拉了!
  半个月的时间,每天算是能吃饱了,加上不用一直做活儿没个停的时候,她的气色看起来好了很多。至少和半个月前,脸色苍白、脸颊消瘦的自己相比,真是判若两人!
  “您看起来还不错?”布商随口说道,然后很快进入正题:“啊,请问毛线——”
  “托您的福,因为您付了钱,能吃到一些东西了,这才好一些的。”萝拉又打断了布商,又指了指自己脚边的篮子,篮子里明显是一些纺好的毛线:“这都是新纺好的,嗳!先别说这个,钱呢?如果没有钱,我是不会将毛线交给您的。”
  这其实是一个小小的误导,误导布商认为她纺完了所有的羊毛。而实际上,篮子里的就是她这半个月纺的全部毛线了,总共才2磅半!
  “女士!这是不合理的!”布商心知这是萝拉也不好糊弄了,但又不能这样轻易就给对方钱,立刻大声道:“天呐!照您的要求,上次我已经付了您一部分的报酬了,就因为您的‘勒索’。您难道还想再来一次?”
  “上次我不过是看您可怜,没有与您较真。真要说的话,我可以告您!因为您拒不交出我给您的‘羊毛’……不管毛线怎么样,羊毛是我委托给您加工,那是属于我的!”
  “那么我立刻就可以告您拖欠报酬!”萝拉反唇相讥,过去她很担心这件事,但随着一些钱被捏在了手中,埋在了家里的炉子下,她一下有了勇气。心想,就算上法庭也没什么可怕的,她可以出庭,还可以和其他被欠账的纺线女一起联合告他!
  萝拉和布商互相瞪视着对方,仿佛是在比拼谁更有决心。最终是布商败下阵来——过去,萝拉担心上法庭就没法做事,然后就没饭吃。现在大概是布商更担心上法庭浪费时间了,真要说的话,他可比萝拉在乎自己的‘时间’。
  “好吧……好吧……算我倒霉!碰上了您这样刁钻的泼妇!”布商不停地咒骂着。
  然而萝拉不为所动,就盯着他数钱的手,看他数出一枚又一枚的芬尼硬币。数了30枚后,就不肯接着数了。
  萝拉只能催促:“这不够,先生这不够,您总共欠我131芬尼工资。原本是147芬尼的,上次交付毛线后就是167芬尼了,您当时一次付了我36芬尼……这些都是写明了的。”
  “我的天呐!就没人能治治你这个没人要的老姑娘吗?我总算知道你为什么没法嫁人了。虽然有你长得难看且穷的原因,但许多和你一样难看,比你更穷的姑娘也能结婚呢!只因为她们至少懂得顺从……”在不断的恶毒嘲讽中,布商艰难地又数出了6个芬尼硬币。
  萝拉的左脸有一块面积不算小的胎记,这让她本来就不算好看的面容,更不能为世人所接受。再加上她也不是那种能有不错嫁妆的姑娘,这才成了老姑娘,二十几岁了还没结婚——当然,她非要结婚,也不是不能够。可那样的话,结婚对象会非常、非常糟糕。
  萝拉至少看清楚了一点,结婚是为了找一个人互相扶持,而不是专为了受苦受难……所以她选择了一个人生活。
  她比较幸运的一点是,她的父母活下来的孩子只有3个,全是女孩儿。两个姐姐嫁人了,她就成了‘守灶女’,一直在家照顾父母。由此,父母留下来的农舍和菜地都照惯例法归她继承。只不过过去佃租了乡绅的田地,乡绅见她只是一个女人,便都收回去给别人租种了。
  总之,好歹没让她作为一个罕见的单身女人,无处可去。
  布商这样的嘲讽,要说萝拉完全不难堪,那是不可能的。她只能用更冷硬的表情防御,仿佛这样就真的不能伤到她了。
  36芬尼,萝拉知道这就是对方的极限了,没有再逼迫。收起来后,转身去拿收在羊毛袋里的羊毛。一边将羊毛拿出口袋,一边慢条斯理地算账:“您原本欠我131芬尼,这次我总共纺了2磅半地羊毛,就算2磅吧,谁让我们合作了那么久?便奉送给您——所以欠账达到了133芬尼。”
  “这次您付了36芬尼,所以欠账减到了97芬尼……可喜可贺,这可是一年半以来,您对我的欠账,第一次降到100芬尼以下。”
  在布商看到羊毛袋里全是没动过的羊毛,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时,萝拉露出了愉快的微笑——这样爽快地打击对方,这是她过去一直想做,但不敢做、没法做的。这一刻,她忽然觉得过去的忍耐毫无意义。
  哪怕会因此惹上麻烦,又算什么呢?当初的日子已经够苦了,还怕更苦?
  第78章 穿越中世纪078
  当普罗万的纺线女萝拉转行成为极为专业的换花工, 并在这个位置上如鱼得水时,这一年的玫瑰季已经到了盛期——玫瑰园因为种植了不止一种玫瑰,加上控制水肥等, 让玫瑰园内的花期可以从五月初,拉长到九月初,满打满算就是4个月了。
  今年玫瑰花期比往年晚了10来天,开花盛期也后推了一些。而随着开花盛期继续, 第一批抹油板总算换花满了30次。
  经营香水业的普罗万众人,将这一批玫瑰香膏中一部分当作极品香膏出售到西岱, 西岱那边的富有阶层哪见过这种品质的香膏?这完全不是一个等级东西了, 于是很自然的,这批极品香膏都卖出了极高的价!
  光是这一笔买卖,就顶得上过去一季玫瑰水的收入了。算计着之后还能出几批,精油的收入也能抵得过。至于每批留下来的,留待以后制取精油的,那就是比往年多赚的——之所以这样卖一批留一批, 也是大家有尽快收回成本的需求。
  更何况,新的制取精油技术,没有经过验证,总是不能完全信任。哪怕路易莎过往信誉极佳,制取精油看前面的香膏部分,也算是一点儿不错了……但没见到最后一步,心里会没底,这是人之常情。尤其是这年头, ‘信任’可是格外珍贵的东西。
  第一批从抹油板上收集起来的脂肪,很快被混合到了蒸馏酒中,经过了一番搅拌, 放进各家都有的酒窖中陈化(普罗万的葡萄酒算是特产了,有钱人家几乎都有葡萄园这桩产业)。再之后,大约只有一个月,就有人拿出了这些脂肪、蒸馏酒混合液,进行‘压榨’。
  是的,按照路易莎传授的,最好能陈化2、3个月,一方面那样陈化效果最好。另一方面,反正也要等到天冷,才能利用天然的‘户外大冰箱’,进行后续制取精油的流程——实际上,第一批制得的香膏,陈化3个月后,也不到天寒地冻能结冰的时候,还得延长陈化呢!
  不过,所谓‘边际递减效应’,陈化在最初1个月后就完成大部分了。所以如果真的着急,不在乎少收一点点精油,陈化1个月也算勉强达标了吧。
  具体来说,就是阿尔贝的玫瑰园,第一批陈化满1个月的香膏、蒸馏酒混合液,被拿了出来进行压榨——阿尔贝虽然在不少人眼里显得‘轻浮’,但这不影响他是个很会来事儿的人。
  他提前开始制取精油,当然不是因为没耐心。实际上,这方面他是经过了一番打算的!
  路易莎是对香水行会的人说过,如果等不及利用冬天的低温制取精油,那还有一个办法。就是对脂肪进行压榨,将钻到脂肪疏松孔隙里的精油给‘挤’出来。这样肯定没有靠低温结冻、脂肪收缩,挤的干净、省力,还会让混合着精油的蒸馏酒里,掺杂更多溶于酒精的脂肪。但经过细布过滤后,并不到不能接受的程度。
  之后蒸发酒精得到的精油确实会混杂一些脂肪,但话说回来,过去制得的粗制精油,难道里面就没有混杂其他成分,是纯精油吗?
  最好的香膏、淡香水(就是精油混合酒精)、新得到的精油……阿尔贝将这3种产品,每一种都装了一箱。香膏和淡香水的箱子要大一些,每一箱里都有12盒(瓶)。装精油的箱子就要小一半了,里面是4瓶陷在柔软羊毛底衬里的精油,而且瓶子只有淡香水瓶1/3大小。
  毕竟精油难得啊,即使用了出油率更高的脂吸法,第一批也只有这么多了……这还是大家一起凑的呢!
  阿尔贝确实会来事儿,同时也知道有些时候要‘来事儿’,最好不要一个人出头,不然是很得罪人的。他准备将第一批出品的香膏、淡香水、精油,挑选最好的,作为一份‘小小礼物’送给路易莎郡主时——他一边准备,一边将这个想法告诉了其他人。
  其他人当然不会让他一个人出这个风头,于是纷纷加入。最多就是让他这个发起者做代表,到时候由他送去特鲁瓦宫廷而已。
  大家加入的方式就是提供部分陈化满一个月的香膏混合液,用来压榨精油……不然按照预计,香膏和淡香水的量还算看得过去,精油就1小瓶,实在不像样。
  虽然中世纪不像华夏古代,送礼还有数字上的讲究,一般成双成对,喜欢按二、四、六、八的数字赠送。但送多一些显得体面,这是一样的。
  当从香膏压榨出酒精,并和之前泡香膏的酒精混合起来,经过简单蒸发,就得到过去已经非常熟悉的精油时,所有香水行会的成员都松了口气。虽然依旧不知道,利用冬天的寒冷气候去结冻,会有怎样的成品。但现在这样压榨得到精油,其实已经很让人满意了。
  光是1/3的香膏拿出去卖,就能赚到往年所有的利润了。剩下的香膏制成淡香水和精油,就是在往年的基础上多赚的!或许这样压榨的效率和品质,不如利用冰冻来得高,但这就是一个定心丸——结冻的办法是不是真的有用不知道,但就算没用,压榨法也是一条足够让大家满意的路了。
  而且,无论香膏,还是压榨法,都和路易莎说的一模一样。这些一一应验,本来就给她透露的其他东西增加了可信度,大家的心越来越稳了。
  于是,路易莎人在特鲁瓦,正主持特鲁瓦热集市时,就接到了这样一份礼物。
  之前路易莎只亲自主持过特鲁瓦冷集市,热集市是没有主持过的。不过二者没什么区别,多一些夏天才有的特产商品,并不会改变集市的大框架。相比之下,去别的城市主持集市说不定要有挑战的多……各城集市的区别其实都不是重点,重点是一起做事的人不一样了。
  越是在中世纪呆得久,接触的人、事增加,路易莎越能体会到,这个时期是真没什么‘制度’。一些很简单,却又很模糊的规则,再加上天长日久积累的‘惯例’,就让一切运行了下去。华夏古代如果是‘人治’,那中世纪就是‘人治max’。
  一切的关键全在人,因人成事、因人坏事。要想做好、做成一件事,就得学会和相关的人相处、合作,甚至驱使、拿捏他们。
  “……看起来,你们成功制取了精油?”路易莎把玩着瓶身高度不超过一根手指的深棕色玻璃瓶。
  这就是盛精油的瓶子,用木塞封口,周围还滴了一圈蜂蜡,这也算很严密的封口了。路易莎估计,这样一瓶大概就50毫升的样子。
  “是的,路易莎郡主……我等真是不知道该如何感激您的指点。这份小礼物,不,它并不是礼物,只能说是第一次得到的成品,我们都觉得应该先拿给您看看。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也希望您还能继续指点。”阿尔贝容光焕发地说道,一点儿看不出他在城堡外等了一天的样子。
  路易莎最近主持特鲁瓦的热集市,正是最忙的时候,今天一早就离开城堡去了城里。这就和今早抵达,来城堡求见的阿尔贝错开了。阿尔贝却没有选择只是留下口信,人回到旅馆等待,也没有直接去城里找路易莎。
  他已经得知路易莎是在忙特鲁瓦热集市的事,当然不会没眼色地去打扰正工作的人。
  他选择了留在城堡外等待,等待路易莎回来……相比起留下口信,等路易莎有空了传话给他,他再来宫廷。这样做的坏处是,路易莎可能在忙了一天后,觉得要见人很厌烦,这显然是阿尔贝不希望的。
  而好处是,这样尤其显出了他的殷勤和忠诚。
  这种时候就得冒险做选择了,阿尔贝权衡了一番,想想路易莎之前表现出来的平易近人,觉得对方不太可能会生气……于是就留下来等了。
  路易莎的确没有生气,还让他进了红塔,拿了冰淇淋招待他……天知道,阿尔贝第一次吃到冰淇淋,就和此时多数第一次吃到冰淇淋的人一样,真是惊为天人。考虑到眼下正是夏天,他在城堡外等候了快一天,这样一碗冰淇淋,真是尤其沁人心脾。
  “我能指点什么呢?算了……“路易莎也明白对方的‘私心’,不再说一些不会有效果的话。一边打开香膏盒子和淡香水瓶,一边吩咐侍女:”拿一个小号的开瓶器来,对,就是平常开葡萄酒瓶的那种。“
  路易莎日常其实带来了不少改变,只不过很多都是小玩意儿,随手为之就算了。开瓶器算是其中一样——后世的红酒开瓶器,哪怕是最传统的那类,这个时候也还没有,所以开瓶算是一个很不方便的活儿。
  应该庆幸,庆幸这个时候的葡萄酒因为酒精度数不高,酿造技艺也无法和后世相比,基本无法成为陈酿。这样的话,作为瓶塞的木塞也还来不及腐朽……瓶塞一旦腐朽,此时的开瓶方式,基本就只能眼睁睁看着瓶塞碎屑落到酒瓶里,污染里面的酒了。
  当然,也有简单粗暴的做法,用刀砍断酒瓶的细颈,这就避免了污染瓶中酒。这事实上,也是后世认知中,一种非常古老传统的‘开酒仪式’了。其实不怎么必需,但确实很有观赏效果,能在特定场合烘托气氛,引来一阵欢呼。
  路易莎尝试香膏和淡香水的时候,阿尔贝就看到侍女拿来了一个横向把手,下面带一个钻头的玩意儿。这就是开瓶器了,而且是最小号的——这个东西被路易莎发明出来后,用的其实不多,当下倒算是用上了。
  毕竟此时的葡萄酒,多数都是木桶储存。会用玻璃瓶盛装,一般是那种葡萄酒尤其珍贵。所以为了避免反复开封,影响储存,酿制好后才会存进小小的酒瓶里。这样以后喝的时候就能随喝随开,不会浪费。
  在开瓶器的帮助下,原本应该会很费力的开瓶变得简单……虽然总说这种最简单的‘t型开瓶器’用起来也很费力,但这要看和谁比了。和此时用手或者钳子直接拔相比,开瓶器无疑是好用的,甚至动作都可以局限在‘优雅’的范围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