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她试探着上前一步,想要看清那孩子的样貌,然而,她才刚刚靠近,星光飞散,一切如镜花水月,仿佛那些都不曾存在。
  “太子妃,太子妃……”
  宫婢轻声开口,谢枝意茫茫然醒来,却见这宫婢的模样有些陌生,“你……”
  “奴婢先前在院外伺候,方才沈姑姑有事暂时离开,东宫外王总管方才遣了人过来,说是陛下醒了。”
  谢枝意在得到禁卫军兵符后就立即更换了守在帝王寝殿外的那批护卫,更是不让太后靠近半分。
  她并不相信太后。
  -
  很快,谢枝意就赶到萧禹的寝宫,意外的是,萧然竟然也在这里。
  萧然坐在轮椅上,没让宫人推着,见到谢枝意的时候唇角牵起,“太子妃。”
  谢枝意回之一笑抬脚跨进殿门,她本打算叫王全安,奇怪的是,不知王安全去了何处,并未看到他的踪影。
  “王总管怎么不在?”
  她疑惑不解,分明是他让宫人同自己说萧禹醒了过来,所以她才会从东宫赶来,可看现在这个情况似乎不太对劲,尤其是萧禹并非醒着,还处于昏迷之中。
  身后轮椅声渐近,谢枝意轻蹙禾眉,头也不回问道:“四殿下,方才也是宫人让你过来的么?”
  她以为自己和萧然是一样的,怎知,萧然的回答和她预想的截然不同。
  “不是。”
  她错愕回首,萧然面上笑意清浅,分明是往常一样的笑意,无端令她毛骨悚然。
  而他接下来的那句话更是叫她浑然战栗。
  “太子妃,你有了身孕。”
  第八十六章 你也是个可怜人
  他的视线幽幽,从她惊愕面庞如水般划过,最后落在尚且平坦的腹部。
  下意识的,谢枝意抬手护了上去,虽然她也不知道里头是否有孩子,但没有多想,她仍然这么做了。
  她流露出警惕之色,与此同时,心底多了不详的预感。
  “四殿下何出此言?”
  闻言,萧然勾了勾唇,“好心”解释:“太子妃有所不知,我缠绵病榻多年通晓一些诊脉之术。先前扶了你一回,正好探到你的脉象。”
  他说得坦荡无害,谢枝意却没来由感到一阵惊惧,这种感觉多次都能应验,眼前之人非常危险。
  她咬唇退了一步,隔开一小段距离,“多谢四殿下告知,我会寻太医再诊断一次脉象。”
  她原本想要看看萧禹的情况,可现在,她觉得离开这里才是最安全的。
  抬脚就要往殿外走去,身后萧然却幽幽出声,“太子妃,请留步。”
  谢枝意并未回头,心中依旧带着浓浓的戒备:“四殿下还有何事?”
  萧然倏然轻笑,“近日来,宫廷之中发生了诸多事情,大皇子萧忱被杀身亡,我又中了毒险些毙命,再轮到太子无故失踪,发生了这么多,太子妃心中可有怀疑的人选?”
  向来怯弱如同隐形人般的萧然在此时提出这样的问题,谢枝意的心脏剧烈跳动着,种种细枝末节从脑海中攀爬而上,逐渐汇成一条线,心底隐约有了一种猜测。
  “如果不是三殿下,就只剩下四殿下了。”
  会是萧然吗?
  可他看起来那么弱不经风,与世无争,会是谋划这些的真凶吗?
  他这么做,又为了什么?
  萧然很满意她的坦然,唇畔笑意始终未落,看起来心情极好,“其实我一直不明白一点,萧凛和太子妃那般争锋相对,为何太子妃从来都没有怀疑过他。”
  直到这个问题问出口,谢枝意这才回首看他,心中的猜疑不断扩大,“正是因为我和他有着太多矛盾,所以才会清楚他这个人不屑于做这种卑劣的事情。”
  停顿片刻,她眼底仍在迟疑,“所以——那个人真的是你?”
  萧然反问,“为何不能是我?”
  谢枝意默然,片刻后,方开口说道:“你为何要做那样的事情?萧忱或许得罪过你你要取他性命,那萧灼呢?他从未害过你,还有萧凛也是,至于陛下……他的毒也是你下的?”
  “是啊,你说的对,除了萧忱,萧灼和萧凛似乎并没有为难过我,可是那是因为他们已经拥有了太多,只是对我不屑一顾罢了。我从出生到现在都是众人口中柔柔弱弱的病秧子,为何不能为自己谋夺一回想要的呢?”
  他也不知,似乎只有对上谢枝意,他才会想要将这些都说出口,“我这般做,不是也没人猜的出来,甚至没人怀疑过是我么?倘若我能坐上那个至尊的位置,那才是最令人惊讶的一桩事。”
  “你这么做可有考虑过沐嫔?我想,沐嫔应当不知道你做了这些。”
  这是谢枝意的猜测,也正如她猜的那般,沐嫔对此一无所知。
  萧然深深看了她一眼,“这些事是我一人所为,自是和我母妃毫无关系。这宫里头的人谁不可怜,包括你,谢枝意,你也是个可怜人。”
  他没再称呼生疏的“太子妃”三个字,反倒叫出她的名字,“从你入宫那刻,你就被圈在这里,再也逃不开,难道不可怜吗?”
  或许最开始谢枝意会被他的话惊讶到,甚至赞同他的想法,但现在——
  “如果自己愿意想明白,并不会觉得可怜。虽然从小从我爹娘身边离开被迫进入宫廷,但不论是太子还是陛下都对我很好,也对谢家多加照顾,当年发生了萧鸣那样的事,他也能不顾一切杀了萧鸣,他为我做了太多太多,原本我还看不清,那样的感情太复杂了,可现在我知道,这个世上不会有人的感情比他还要热烈,浓烈到令其余一切都失去色泽。”
  “无论发生什么他都能坚定的选择我,这样的爱或许会令人窒息,却也叫人心安。”
  是的,这是萧灼失踪这么多天来她唯一想通的一件事情。
  他固然有过欺骗隐瞒,有过不择手段,可在排除万难后,他的唯一选择始终是她。
  换而言之,一旦陆乘舟在她和寻求真相中做出抉择,也不会是萧灼那般的决绝。
  她想要的爱是毫不迟疑,毫不犹豫,飞蛾扑火奔向她,义无反顾。
  只是很可惜,在他失踪的这么多天她才渐渐想清楚这件事情,她突然有些后悔,她明白的太晚了。
  倘若……倘若他能活着回来,她一定会将最真实的答案告诉他。
  “他还活着,对吗?”她想了太多太多,眼下竟然要从策划这一切的真凶口中得到答案。
  萧然声音淡了下来,“我也不知道,我的人也没有找到他们的踪影。你可知,今日为何我会同你说这些?”
  “为什么?”
  她不想知道,但她猜,萧然还是会告诉她。
  “因为你有了身孕,一旦萧禹得知此事,即便萧灼死了,恐怕他也会册立尚未出世的孩子为储君。”萧然笑道,“他从未考虑过除了萧灼以外的任何人,多可笑啊,好在我不像萧凛那个蠢货贪念这种虚妄的父子之情,我想要的是坐上那个位置,想要让所有人俯首称臣。”
  话音方落,他从轮椅上站起,朝着谢枝意踱步而来。
  许是太久未走动,他的动作有些僵硬,但不妨碍他几步之遥就能将谢枝意控制住。
  生怕腹中孩子遭受伤害,她下意识护着,而萧然竟拉着她径自入了内殿。
  此时,萧禹脸色苍白躺在龙榻双眼紧阖,还不曾醒来,一旁的桌案上搁着一碗汤药。
  一股不详的预感漫上心头,谢枝意转身就想跑,也不知萧然瘦弱的身子骨从哪里来的力气愣是将那汤药塞进她的手中,推搡着她来到萧禹床前。
  “将这碗药喂给他,我可以考虑留你腹中孩子一条性命。”
  他的声音宛若一阵风钻入耳中,森寒冷冽,冻的人瑟瑟发颤。
  “这碗药是什么?”她想要问清楚,虽然有所预料不会是什么好的答案。
  萧然笑得柔和无害,薄唇轻轻吐出两个字,“毒药。”
  谢枝意紧攥着瓷碗的手一紧,他这是要自己将萧禹活生生毒死。
  “我不会那么做的。”
  谢枝意紧咬齿关,断然拒绝,萧然并未生怒,反倒慢条斯理从袖中抽出一柄匕首。
  刀锋棱锐,锋芒毕露,只要轻轻一划就能割断她的咽喉。
  当匕首贴上她肌肤的同时,就像有条冰冷的蛇盘踞在她身上,浑身沁出无数冷意。
  “太子妃,我并不想杀你,只要你按照我所说的去做,你和肚子里的都能活下来。”
  “你为了坐上那个位置费尽心机,对于萧灼的孩子,又怎会留他性命?”
  谢枝意不是蠢人,既然他的真实面目已经暴露,也没有继续演戏的必要,她向来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脾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