僵尸缪斯 第62节
  我一怔,看她神色期待,实在不忍拒绝,“嗯”了一声。
  “太好了。”她激动地伸手握住我的手。
  感觉她掌心极为粗糙,我垂眸瞧去,见她手背上满是一个个扭曲的肉疙瘩,的确似是被火灼过造成的。
  “您这是遭遇过什么?”我忍不住问,她却将手缩回了袖内。
  “泰雪!”正当此时,走廊尽头传来一声高唤,“泰雪,王上要召见你,命你随行去王家雪场为众美人作画,快收拾画具。”
  想起昨夜,我心里一阵不安。我进宫不是为了给教皇和圣君画像吗,怎么还要去画王上的妃嫔?
  手被捏了捏:“王上性情善变,喜怒无常,你可要当心些。”
  “谢谢干娘提醒。”我感激道。
  可王命难违,去不去,自是由不得我。
  “还有那圣君…昨夜我见他从你房中出来,神色不悦,虽然干娘不知是发生了什么,但你切记,也千万要对圣君敬而远之。他曾被教皇囚在塔中三年,听闻早就疯了,如今看起来虽然温和淡漠,但绝不是什么心智正常的,以后为他作画时,务必谨慎。”
  囚在塔中三年?
  我怔住,听见那边高声催促:“还磨蹭什么?”
  远远望见宫城侧门外那浩浩荡荡的队伍,我将头压低,却还是忍不住好奇观望,骑着高头大马、身着银甲的骑兵行在队伍两侧,手里皆牵着壮硕的獒犬,护卫着队伍中间的马车。这马车构造颇为奇特,车身下不是车轮,而是木板制成的撬,这显然是为了方便在高山雪地行进。不知下这么大的雪,王上带众妃嫔出来是做什么,那王家雪场又是什么地方。
  我心想着,忽然听见一阵大笑,有男子的,亦夹杂女子的。
  循声望去,那在队伍最前,身着毛领华服坐在一架底座颇高的撬车上的几个人影,正是王上与他的几位姬妾。
  像是感应到我的目光似的,他朝我看来。
  我垂下眼皮,攥紧了身上画箱的带子。
  “赐坐,赐衣。”远远的,我听见他的声音,懒懒的,却透着一种势在必得的意味,仿佛我是一只正在被他追逐的猎物。
  坐上暖和的轿辇,身上又被侍从披上了厚实的狐裘,可我的身上手脚却都不住冒着冷汗。掀开轿帘,队伍正顺着山坡向下行进,那巍峨壮观的山顶宫城在逐渐远去。
  忽然,一抹白影掠过我的视线。
  那是一只白色的大鸟,看起来,像鹰。
  继而,我又看见了,鹰的后方,一座高塔矗立,顶层的一扇黑暗的窗户中,有一抹白衣人影。一转眼,落叶飘过,扰了视线,再眨眼看去,那人影已然不见了。那是……圣君吗?
  暖轿里搁了脚炉,热烘烘的,我昨夜一宿未睡,胡思乱想着,不知何时坠入了梦乡,被人猛拍了一下,才惊醒过来。
  “还不下轿?没画下王上与美人赛雪的姿容,你可担待不起!”
  我连忙下辇,双脚一落地,就踩进及膝深的雪里,险些跪下。
  不远处,传来震天动地的欢呼。那欢呼声处,往前,赫然是一道长长的山坡,坡度颇为陡峭,王上正站在那雪坡上方,脚下绑着一对马车下那种撬板,身侧一左一右站着两位美姬。
  王上莫不是要从这儿滑下去?
  我不可置信地睁大眼。可王上分明看起来身子不好,这么冷的天气胡来真的没关系吗?这些侍从臣子竟也不拦着他?
  正如此想着,王上竟回眸朝我看来,笑了起来,他张开双臂,斗篷在风雪中上下翻飞,像一只要凌空起飞的鸟儿,可他身躯单薄,看起来就像随时都会被吹走一般。
  “画我!”
  我一愣,不敢违命,立时取出画具,在侍从我取来的小桌前跪在下来,刚拿起画笔,便听见女子们的尖叫,抬眼见他大笑着将身旁两位美姬一推,双脚一蹬,自那雪坡上滑了下去。
  一笔勾完他的身影,看起来并不飘逸,倒像一只折翅的鸟儿。
  “王上!”
  看着他摔进雪里,我拿着画笔的手亦一抖,站了起来,却见他一把推开去扶他的侍卫,自己站起身来,朝我看了一眼,我虽看不清他神色,却觉得,他好似很不希望我看见他摔倒。
  “王上,有白鹿,是祥瑞!”此时,忽然有女子惊叫一声,果然,旁边的树林间,有几只雪白身影一闪而过。
  “拿箭来,本王要猎鹿!”
  因王上执意猎鹿,队伍翻过了几座山头,入夜风雪更大,队伍在只好就近在附近的山谷里扎了营。闻得营帐外欢声笑语阵阵,我整理好画具,将帘帐掀开一条缝。
  篝火周围载歌载舞,王上斜倚在软毡上,一杯接一杯的喝酒,美姬们身着轻纱,露着肚皮,扭摆腰臀,跳着我从未见过的异域舞蹈,我心觉新奇,忍不住也将这一幕画了下来。
  “画师呢?本王要瞧瞧今日的画。”
  忽然,醉醺醺的声音飘进耳里,我一抬眸,正巧与火光后那双迷离的醉眼撞上,心里咯噔一跳。
  心里生出一种不详的预感,可王命自然推脱不得,我只好将今日的画恭恭敬敬的呈到他面前。
  “王上赎罪……臣,没画出您万分之一的英姿。”
  “谁说画的不好,我瞧着好极了。”他拿起他赛雪的那张,卷了起来,又看了看下面那张我方才画的,竟鼓了几下掌,“好一个荒淫无度,只知玩乐的王,母尊看了,定十分欣慰。去,把这张裱起来,日后便挂在正殿中。”
  “王上醉了。”旁边的侍卫弯下腰,“臣扶你进去歇息?”
  “本王未醉!”他一脚将侍卫蹬开,只看着我,“阿雪画得甚好,本王很满意,赐酒!”
  一杯酒被呈到眼下,红澄澄的,腥气直冲鼻腔,多半是今日王上刚猎得白鹿制成的鹿血酒。我不善喝酒,可自然不敢拒绝,只好摘下面具,便闻得周围美姬倒吸凉气,低低议论。
  “好骇人的疤……”
  “可惜了,本来长得还挺俊俏……”
  ”方才谁在说话?拖去雪地里,把衣服扒光!“
  “是她!”
  “不是我,王上饶命!”侍卫们抓起一名美姬,撕扯起她的衣服来,我大惊,膝行向前,攥住了王上的衣摆。
  “王上何必如此?臣这脸本就吓人,何必为臣迁怒他人!”
  他满含戾气的目光落到我身上,便柔软下来,挥挥手道:“罢了,放了她吧,容她自己走回宫里去。”
  这冰天雪地,放人走回去,不消片刻,便会被冻死。
  我攥住十指,不敢再多言,想起干娘的话来。
  这新王喜怒无常,果然也不假。
  一杯酒被呈到眼前,红澄澄的,腥气直冲鼻腔,多半是今日他猎来的白鹿的鹿血制成的酒,一闻便知酒性极烈。我不善饮酒,却也不敢惹怒王上,接过来,一饮而尽。
  甫一入喉,面庞便灼烧起来,头重脚轻,一回到帐中,我倒头便昏睡过去。朦胧间,身子好像被抬了起来,冷风袭来,须臾,又暖和起来,落到了柔软的垫子上。我想睁眼,可眼皮却沉重极了,脸上袭来微微痒意与混着酒气的灼热气流。
  第87章 雪崩
  甫一入喉,面庞便灼烧起来,头重脚轻,一回到帐中,我倒头便昏睡过去。朦胧间,身子好像被抬了起来,冷风袭来,须臾,又暖和起来,落到了柔软的垫子上。我想睁眼,可眼皮却沉重极了,脸上袭来微微痒意与混着酒气的灼热气流。
  “弥伽……你喝醉的模样真好看……”眼角落下滚烫的软物,“你装作不识得我,可是忘了我?忘了也好,这便是我的报应。”
  湿意染上我的面庞,渗进唇间,一片咸涩。
  我迷迷糊糊的,不知自己是梦是醒。
  弥伽是何人?说话的又是何人?为何这名字这样熟悉?
  忽然,唇被软物覆住,似有一簇火苗自舌尖蔓延开来,点燃了我本就热燥的身子,我情不自禁地拗起腰身,仰头喘息,感到胸口一烫,袭来一阵被咬的刺痛,我猛然惊醒过来,王上竟覆在我身上,衣衫不整,而我的裤子都被褪了下来。
  “王,王上!”
  我羞惧难当,一脚踹在他腹上,王上猝不及防跌坐在地,顾不上其他,我提起裤子就往营帐外爬,又被勒住了腰身。
  “别怕,别跑,我已错过了你一次,不想再错过第二次……”他吻着我的脖颈,压着我,撕扯我的裤子来。
  “王上,你认错人了……”我吓得哭起来,却被他捂住了嘴。
  “我一开始是因为恨他才接近你,可后来,却是对你动了真心的。费尽周折,才先九哥一步寻到了你……我会好好弥补你的,弥伽,你便是男子,我亦要立你做我的王后。”
  “呜!”
  裤子被扒到膝间,我奋力挣扎,扭动腰身,可喝多了酒,浑身使不上力气,又被托高了腰臀。
  “弥伽,做我的人,我会对你好的……”
  突然一声尖啸由远及近,整个营帐像被什么撞了一下,伴随着扑朔朔的声响,一团白影猝然撞了进来。
  腰身的手一松,我挣脱身上压制,扭身瞧去,竟见一只红翎白羽的大鸟张开双翅拦在我身前,正是前日我见过的那只。
  我提起裤子,连滚到爬地逃出营帐。
  外面风雪呼啸,比之前猛烈不少,险些将我直接吹走,士兵们四处忙着加固营帐,不知是谁惊呼:“那山坡来的是何人?”
  我循那士兵所指的望去,只见一名穿着斗篷的人影骑马俯冲下来,后边还跟着两三条雪狼。“嗡——”,接连不断的洪亮号角声自身后传来,有人厉呼:“准备弓箭,保护王上!”
  那身着斗篷的人倏然拉下了帽子,一声厉喝传来:“雪山之下,莫吹号角!”
  “等等,那不是圣君吗?”
  后边话音未落,轰地一声,我便见远处那人影身后,滚滚白雪宛如洪潮一般自山头崩塌了下来。心如坠深渊,我本能地拔腿朝他冲去,可眨眼之间,那身影便被湮没,雪浪转瞬扑到头顶,还未来得及反应,我整个人似一片树叶被冲了出去,一瞬就被白色的巨浪吞噬,头撞在了什么上,眼前一黑。
  ”嗷呜——”
  迷迷糊糊间,耳畔响起狼的低嗥。
  我撑开沉重的眼皮,被眼前一双幽绿的眼瞳吓了一大跳——这是一头狼,一头雪狼,个头虽然不大,但吃掉我却是绰绰有余了。一动,我才发觉自己半身埋在雪里,根本无法逃跑,一瞬,我以为自己大限将至,却见那雪狼不住用前爪刨地,头拱着雪,竟似想帮我脱困,并没有要吃我的意思。
  脑中浮现出雪崩时的一幕,我这才想起,那时圣君身边似乎就跟着几条这样的雪狼。是他养的?
  圣君人呢?还有王上他们呢?
  环顾四周,现下是傍晚,周围放眼皆是白茫茫的一片,我置身于一处山谷之中,被绵延起伏的群山环抱,远处的一座山巅上,隐约能看见宫城的轮廓。但望山跑死马,这样的距离,我若徒步走过去,怕是走上一天一夜也走不到。
  不远处有几个尖顶的隆起,似乎是营帐的轮廓。我急忙将双腿挖了出来,雪狼通人性地趴到我身上,用体温替我温暖冻僵的双腿,须臾,双腿终于恢复了知觉。
  我感激地抱住它:“谢谢你。”
  它舔了一下我的手,又用鼻头蹭了蹭。
  我问它:“你主人呢,可在这附近?”
  它“嗷呜”了一声,耳朵耷拉下来,显然是否认。
  我扶着它,艰难起身,走到那状似营帐的轮廓前,刨了几下,便瞧见了被雪掩埋奄奄一息的马匹和营帐的架子。雪狼立时像是嗅到什么,一下钻进了那营帐下方,我俯身跟进去,一眼便瞧见了里边被雪埋了大半的人——竟是王上。
  费力将他拖拽出来,一探鼻息,还有气,我松了口气,见他衣衫单薄,想是在营帐中来不及穿衣,再这么下去,恐怕就会被活活冻死。我拍了拍他面如金纸的脸,又将他捂在怀中,与雪狼贴在一起,唤了数声,才见他悠悠睁开了眼。
  “伽……”他眼神涣散,恍惚的喃喃。
  我想起在营帐里发生的事,一国之君居然趁人之危,心里有些怨愤,恨不能狠扇这昏君几个耳光。可我不敢,瞧他这命在旦夕的模样也委实不忍,便只好猛掐住他的人中。
  掐了片刻,他总算清醒过来,怔怔看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