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又来了又来了,又搞这一套,“不去!说了不去就不去。而且我没逼着你给我安排相亲,是你自以为是,不要凡事搞得好像我欠你一样。我还有事,就这样。”
  郁凉竹心里有好多好多的埋怨话,但关键时候她就是说不出口,卡在喉咙处,上不上,下不下,像根鱼刺,咽一口口水,就生疼。
  将粥送上去给孟复欢,她看出郁凉竹上来后心情格外低落,“你妈又给你张罗相亲了?”
  郁凉竹点了点头。
  手机“叮”了一声,是方美絮发来的语音。
  郁凉竹来到外面听:“郁凉竹,你有没有良心啊?我一个人辛辛苦苦把你养大这么大,就是希望你能够找到一个人结个婚,怎么就好像要逼你上吊一样?啊?
  你看看你哥,不也是通过相亲认识的嫂子?他在你这个年纪,小远都会说话了。你说说你一个都快三十的人,怎么就不能让我省点心?”
  犀利的言语,宛如刀刃一下又一下地刺入她脆弱的心脏。
  “我让你相亲,就是希望在百年之后,我逝世了,能有个人照顾你,我有错吗我?
  哎,算了算了,这是最后一次,你爱去不去,这是我最后一次管你,你不愿意去,我也不可能绑了你过去。你都这么大个人了,翅膀也硬了,随便你吧。就当是我在多管闲事。”
  八月的风,滚烫的同时又夹杂一两分凉气,郁凉竹因飞扬的发丝而红了眼眶。
  回到家里,直接趴到了床上。
  她不懂,为什么方美絮会这么执着于让她相亲。
  她不结婚,真的犯了弥天大罪吗?
  还有,为什么总要拿她和方承君相比,他们哪儿哪儿都不一样。
  郁闷,烦躁,心寒,愤怒。
  各种情绪像洪水般汹涌而来,成功地将她淹没于水下。
  她不想去相亲,可是方美絮给她下了最后的通牒。
  她不是没想过心狠地无视方美絮的相亲安排,但每次她都做不到。
  方美絮已经年过半百,她不愿意也不能让方美絮为她操心。
  手机的消息声再次响起,郁凉竹疲惫地点开。
  小姨,表哥方承君,嫂子温添都来劝她。所有人,打着安慰她的幌子,逼迫她向方美絮妥协。
  可她根本没有做错什么啊。
  哦,大概她不听从方美絮的安排,就是大错特错了吧。
  她有得选吗?
  她的家里人从来不会聆听她最真实的想法,只会以为他们所做的一切,都是对的。
  她好想外婆,想那个世上唯一一个真正在乎她感受的人。
  拖拉了四五天,她再次妥协。
  站在酒店门口,郁凉竹深深地呼了口气,强迫自己露出一个牵强的假笑,踱步进去。
  眼睛观望了一圈,定在中间的一个男士身上。
  “你好,请问是张先生吗?”
  被唤的男士抬头,站起身来毫不客气地打量了一番郁凉竹。
  因为是相亲,郁凉竹总归是打扮了一番。她没放过眼前这位男子眼底涌上的失落。
  行了,这场相亲局以男士对她的容貌不感兴趣而制止。
  也挺好,她不需要找理由应付了。
  郁凉竹拒绝了男士明显客套地送她回家的请求,今夜的风挺大,适合散心,真希望风能把她苦涩也一起吹掉。
  目送男士离开后,郁凉竹想脱下脚踩的五厘米高跟鞋。
  可人太多了,她只有不敢。
  她就是这样,永远做不到不顾忌他人的眼光。
  走到路上,永远低着头,不希望被人看见。
  穿的衣服稍与往常不同,她都会觉得害怕担忧。
  难怪孟复欢总说,她衣柜里的衣服是珍藏品,不是穿着品。
  她也知道自己这个毛病需要改,可是骨子里的自卑,真的很难改变。
  转身准备走到地铁口回家,蓦然,手被人一拽,郁凉竹差点来个屁股蹲。
  “还真是你啊!我是不是说过,下次见面,我不会放过你?”
  郁凉竹面无表情地看着上次相亲局里的李伦,手被拽得生疼,“放手。”
  李伦忽视郁凉竹的话,自顾自地说:“是不是你散播我的谣言,害得我每每相亲不成?”
  “这关我什么事?我吃饱得撑着了要去管你的闲事,你怎么不从自己身上找找原因?”郁凉竹本来心情就烦,还有人上赶着惹她,“你松不松手?不松我就要报警了!”
  “你报啊!”李伦凑近,“和上次一样的说辞,纯吓唬人。你有种你就报!”
  “得!”郁凉竹这回真被激怒了,盯着他直接按下拨通键,“喂,110,我需要报警有人当街骚扰我,麻烦你们过来一下。”
  “好的,请说一下地址。”
  “我在布合广……”剩下的话郁凉竹没来得及说,手机就被李伦砸扔了出去。
  “你还真敢报警,妈的,我今天一定要好好教训你一番!”
  郁凉竹被他抓住了头发,感觉头皮都要被扯下来。
  广场人众多,巨大的动作吸引来不少人围观驻留,却没有人敢上前帮忙。
  “别他妈多管闲事,老子教育自己的婆娘,滚一边去。”
  “谁是你婆娘?你赶紧给我松开!”
  “松?不可能!警察来之前我都要凑你一顿。”
  郁凉竹痛得眼泪都流了下来,群众只知道看热闹,没有人出手相助。
  她只能自救,将手里的包狠狠地甩到李伦的肚腩上,趁他吃痛撒手的间隙,郁凉竹冲跑到群众里。
  李伦捂住肚子,抬头望向郁凉竹的眼里惹上了杀气。
  “他妈的!老子今天不凑死你,就算老子没种!”
  李伦笨重的身材却动作敏捷,冲向群众妄想一把捞掳出郁凉竹。
  幸好有几名女子紧紧地将郁凉竹护在身后,她们相随的男士也不再袖手旁观,几人联合形成一面肉墙,硬是逼退得李伦到了马路牙子上。
  “姑娘你没事吧?”一位阿姨亲和地蹲下询问瘫软在地的郁凉竹。
  郁凉竹哪里还说得出话,八月的天气,她仿佛置身在了冰窖。
  警笛声响起,李伦被警方控制住,同时也需要郁凉竹去一趟做笔录。
  “好。”郁凉竹声音沙哑地应下。
  她想站起来,却失去了力气,再次跌坐在了地面。
  “还好吗?”一位女警看郁凉竹全身都在发抖,关心地蹲下来,安抚她,“别怕,我们会保护好你的。”
  郁凉竹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掉。她人生第一次感到人性的可怕与疯狂,怎么可能会好?
  女警说:“要不要打个电话,让你的亲戚或者朋友来接你?”
  孟复欢还在医院,她在这座城市,没有别的熟人了。
  郁凉竹摇摇头,刚要说自己可以一个人时,头顶的光亮黯淡下来。
  她听见粗喘的声音,抬眼,撞进一双满是担忧的眼里。
  “我可以陪你去吗?”
  第6章 “白时楷。”“郁凉竹。”
  我想抱抱你,但又怕冒犯到你。不过我很庆幸,我勇敢地迈出了那一步,将你紧紧地拥入怀。——《楷楷蜜录》